李淳躺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清漪。
那经过热烈缱绻的劳累之后的美人儿面上便是香汗淋漓,且睡的极其安稳香甜。李淳看了,面庞上不禁泛起了一丝笑容。
好似朝霞点点,温暖无限。
那面庞白净透红,只是略显疲倦。他心中便也不免心疼了许多,显然,只是这后宫争斗,才会让她有这般境遇糟心。
若非是在后宫,她原也不用如此的。
说到底,只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的缘故。
只是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倔强坚韧,有时这份倔强坚韧都有些让自己有一丝错愕。这般的女子,自己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自己,应当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才是啊。
“陛下……”
“你醒了?可是我吵醒你了?”李淳关切着。
清漪“唔”地一声,糯糯道:“我渴了。”
李淳忙地转身,从底下的小桌子上给清漪倒了一盏金银花玫瑰花露水。清漪也不客气,就着李淳的手便喝了。
李淳眼见着时辰到了,忙地起身想要去梳洗打扮好上朝。清漪见罢,便也忙地起身想要去侍奉李淳起身穿洗,李淳只略摆摆手:“你且歇着便是!让旁人来便可,你再睡一会儿。”
清漪并未有听进去,也不打算听,只忙地起身想要帮着李淳。
李淳却是伸手将清漪按在床榻之上,照着清漪面颊便是轻轻地亲了一口:“听话,晚上再来看你。”
清漪幸福地点了点头,只“嗯嗯”答应了两声便复趴在床榻上看着李淳穿洗。
那风姿挺立,又兼着皇帝朝服,更加是气宇轩然,宛若昊天仙子。
这一切,总是那般的梦幻且美好。
李淳上朝面见朝臣,只是这次册封清漪之事并没有轻易结束平息。
朝臣们虽然同意册封清漪为禧昭仪,却也要求大封六宫,并且不允许皇帝李淳将昭德宫正殿赐给清漪居住。只说清漪不配,皇帝李淳登时大怒,拂袖而去。
“那么陛下,想要怎么做?”
清漪问着。
“我自然是要给你昭德宫的,我既然是答应了你,便会做到底。”
“陛下……”清漪有些感动。
李淳轻轻地在清漪额头上吻了一口:“你别说旁的了,旁的我可以依你,这件事情不行。”
清漪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言语,只道:“陛下,其实宫室在哪里,根本不不重要,你的心都在我这里了,我还怕别的么?我得到的,”她慧黠一笑:“可是旁的嫔妃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东西。我自然不能太贪心的,不然,老天爷都不同意呢!”
李淳轻轻咂着嘴,只是略有不满,气鼓鼓的,“你这女人,从来就没有必让我保护过你。你是我的女人,本来便应当由我来疼才是啊!”
清漪恬然笑着:“呵护不呵护的,我不在乎的。女人也是人啊!我想着,能帮上你最好,若是不能帮上你,总不要拖你的后腿才是啊。”
李淳爽朗笑着,如同玩笑一般:“你帮我?怎么帮我?”
清漪轻轻拿手指掩在自己唇前:“这个,自然是我自己的方式。”
李淳转过身去,背对着清漪:“呵,你不说便也罢了。”他只是又一副索然无味佯装生气的样子。
清漪明白,这是又在撒娇了来。
李淳一个不备,面上便有了温暖的感觉。
是清漪的唇。
李淳看着镜子中映射的自己的面庞,上头沾染清漪的唇色,是浅浅的红色,他便啧啧道:“哪里有这个样子的?在皇帝脸上弄成这个样子,也只有你敢了。”
清漪存了玩笑的心思,便一双臂膀伸了出去,紧紧勾住李淳的脖颈:“反正,你都来了这里了,还想着要去见别人么?”
清漪甚少这般主动,李淳自然是意外,只紧紧看着清漪,倒是一愣,竟一时不知道该要怎么办了。
“陛下傻了么?臣妾这般勾到陛下了么?”
李淳这才反应过来,只道:“你这妮子,真是教人惆怅。”说罢,李淳便清漪给抱起:“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许久的温存缱绻下,一番云雨,才是平静。
李淳与清漪皆最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然到了后半夜来。清漪实在觉着劳累,这才算是停了下来。只是半晚激烈活动,便也将睡意给驱散的无影无踪了。
事毕后,两个人便是彼此看着对方,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李淳看着清漪,面上一副痴汉般的笑容,也不知怎的,清漪便是觉着他傻气毕现,只打趣着:“陛下知道你现在在我眼中像个什么么?”
“自然是你的绝世好郎君啊!”
清漪忍不住,先笑出了声来:“陛下在我眼中,像是个小奶狗在求得主人的关注。”说罢,清漪更是忍不住了,只放声大笑着。
“你竟然敢说陛下是狗?”李淳怒道,便是伸出手来掐着清漪,逗弄着玩,是气笑了。
“陛下我不敢说,可是夫君我却是敢说的。”
“好哇你!看我今日不给你个教训!”
说罢,两个人便又是闹腾了起来。
一番闹腾,两个人便是再好些体力也是熬不住的了,这才停息了下来。李淳只静静地抱着清漪:“你说,要是一直这样子,该有多好。”
清漪点点头,却是叹息:“自然是好,只是这宫中,大抵是不可能的。”
李淳有些惆怅,语气之中是歉疚的意思:“从前,这宫里也是有只有一个后宫的君王的,可是……”李淳叹息着:“那一朝,君王权力甚至不如一个朝臣,只是个摆设。后来,又因着朝臣干涉,那君王与后妃,都算是不得好死。”
清漪有些沉默,说起来她也是听过这件事情的,在叹息感叹那君王的好深情之时,不免得感叹二人薄命,两关太过嚣张。
身为君王后妃,不能自己保全自身,那这至尊,那也实在是太可怜了些。
“我知道,你要先是一个陛下,其次才能是个君王。”
李淳言语之中有感动的思绪:“清漪,谢谢你,能懂我。”
“我自然是懂你的!”清漪嗔怪着:“你是我的夫君,我不理解你,又理解谁?你生来为君王,便应当当一个好君王,这是命啊!”
李淳这就不想起了他的抱负来,那是年少之时“不知深浅”所起的想法,当时看起来有些好笑,所以李淳倒也不敢对外人说。只是如今对着清漪这个自己心爱的女人,倒好似是找到了年少之时的热血气息,便也将那心底最深处的梦想与悸动给回想了起来,对着清漪娓娓道来。
“我那个时候啊!年纪还小,所以便也不懂为什么君王的权力还不如臣子,也不懂那时国朝上下等级之分为何那般分明,为何平民与贱民生来便是贱民。所以我就对我父皇说啊,说等我长大了,便要做一个惊动天地的君王。”
二十岁的男子说着,越发兴奋,好似是回到了年少热血的岁月,如同一个少年郎般:“我对父皇说我要强大国朝君主的权力,要给平民与贱民做官改变身份的机会。要让大歆每一寸国土的人都能喜乐生活。”
清漪听着,连着她自己都像是被触动了一般,眼中亦是有了期许的神情。若是李淳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与李淳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她与母舅家,便也不会因为出身而备受冷落祈福;如她一般的出身“低贱”的人,也可以在这片国土上堂堂正正地当个人,而不是自伤身世凄凉无比。
若是真能实现,那这歆朝,定然是不一样的。
想到此处,清漪心中亦是激动不已,便有热血翻涌而来,唤醒了那些萌芽,一点一点,开出枝芽。
只是李淳的神情却是不那么轻松了,他眼中神情极为复杂,有着淡淡愤恨的神情:“可是啊!我当日说的那些话,被左相齐维给发现了。所以从那之后,左相齐维便也与我势如水火了起来。”
李淳讪讪笑着:“有一次啊!我偷偷溜出宫去,跑到了兴济坊,你猜怎么着?”
清漪摇一摇头。
李淳继续道:“左相齐维便以我不遵守礼法为由,要我对着满朝文武下跪请罪。我可是堂堂太子啊!竟然要对着一群朝臣行礼!”
清漪心中一动,她能够想到,堂堂太子,要对满朝文武认错行礼,那是多大的屈辱冷待?这件事情又会在李淳身上留下多久的伤疤?更何况李淳那般的性子,更加是会不得了了。
“陛下……”
“所以啊!我便更加坚定了那样的心思,要让权力收回到我大歆的帝王身上,要让这平民与贱民也能活的体面。他们越是嘲笑我,我便越是要如此!”
年少之时的挫折并没有使得眼前的少年郎失去了生活的勇气,也没有让他彻底忘却年少的梦想,反而却是将那心意更加坚定劳记。
自己如何能够不佩服。
李淳紧紧搂着清漪:“为着能够让关西交出权力,我也不能只有一个后宫。我需要这些嫔妃各自背后的母家。只有平衡这其中的势力,前朝,才会平静些。所以,我纵使再喜欢你,却也不能够保证你能随心所欲了。我……”
李淳话未说完,唇边便被清漪给吻住了,“你不用再说了,我都会陪着你的。”
李淳颇为感动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我们是夫妻,本来便应当一条心。”
“对不起,为着平衡朝中局势,无论是端妃还是容贵嫔,她们都会得到我的恩宠。我……”李淳犹豫着:“甚至,可能我以后会给端妃与容贵嫔尊崇。她们……可能会对你不大好,你……大抵会有委屈。”
“我自然不怕委屈,这些,我能受得了。”
李淳点了点头,有些疲倦:“夜深了,睡罢。”
清漪点了点头。
只是夜晚,李淳熟睡了,清漪却是睡不着了。
李淳身为帝王,都有这么多的不如意之事。那么自己入宫受到的这些委屈,倒也不算是太过委屈了。
只是那些凭着出身便可以一辈子高高在上享受着帝王恩宠尊敬且对自己屡屡迫害的人,实在是不配。
且自己还要暂且忍着,被动地面对危机与陷阱,甚至可能随时陨命。
到底是意难平。
不服,实在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