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这边已经跟丞相说好了以后，丞相也就不怎么管府里头的事情了，毕竟这么多年佟玥那边基本上也没有跟他亲近多少，有些事情有时候他虽然有心想管，佟玥也从来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丞相在整个官位之上做的是最高处，平日里头的事情自然十分的繁忙，就拿这几日来说，不过只是顾枭处理了一会儿有关于顾家的事情，他就也在里头忙东忙西的。
倒不是说已经到了他这个份上其实不必是不是都亲历亲为，可是说到底位置越高，就会有越多的人在下头等着看看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有时候根本就不能掉以轻心，这也是丞相这么多年忙乱的意义。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疏忽了府里的事情，可她也自认为有自己的夫人和那个十分有用的的管事，其实家里头的事情并不用他太过费心。
只是恐怕也就是因为如此，佟玥最终变成了这样一个根本就不和他亲近的孩子，只是丞相一贯都是喜欢将这些理由推脱到别人身上，在他心里头佟玥从来都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丞相心中的佟玥究竟是什么样子暂且不提，总之从丞相夫人那里离开之后，佟玥就是不是越来越生气。
佟瑛其实一直都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她似乎是具备了所有佟玥所没有的柔和，有时候不得已的就会多想，所以不管是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事情，佟玥都很少会带着脾气回来，最多也就只是跟她抱怨几句，也都是完完全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然而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季气急了，总之一直到进门的时候他也没有缓和下来自己的情绪，你刚刚迈到大门里头，后脚就直接朝着门坎踢了一脚。
这一脚其实是有些泄愤的意思，可是因为动静不小的缘故，一直在里头的佟瑛也察觉到了不对，赶紧就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于是她就看见佟玥蹲在地上揉自己的脚，面上就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生气你尽可跟他们吵就是，大不了回来砸砸东西，左右你这丞相府也有足够的东西给你砸，你这又是何必跟自己置气呢？”
孟佟玥听了之后只是冷哼一声，心中自然是有万般的不愿，可是总归不能跟佟瑛置气，也就只能蹲在那里和自己生着闷气。
其实说起来她们也算是十分奇怪，这个世界纵是有万千的东西他碰不得，唯一能够碰到的就是佟玥，多多少少会让人觉得有些稀奇。
不过仔细一想以二人之间的关系，这样也是正好。
于是佟瑛伸手一把就将佟玥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将她推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随后给她揉起了脚碗来。
“还真当自己是多有本事的人呢，你仔细瞧瞧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就是能够糟蹋的样子？我都告诉你了这府里贴着的符纸对我没用用，你一天到晚都在担心些什么？”
“我还能再担心些什么？”佟玥明显是气坏了的样子，“你瞧瞧他们对你现在是什么态度，我只要一提起你来，他们就是这般模样，仔细想想是谁害你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竟然也不会反思一下，只觉得自己无错。”
“可你也从来没有把事情给他们说说明白，又如何能够要求她们按照你想的那样？”
“我凭什么要和他们说明白？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他们惹出的祸事，不能说仅仅因为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就能够当作自己并不知晓当年那些事情。他们就应该把这些事情全部都记在脑海里头，一辈子提起都会痛哭流涕才行。”
佟瑛知道她说的多半都是气话，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之中丞相也好丞相夫人也罢，在她这里渐渐的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威信，从五岁的时候开始佟玥就不再是那个听之任之的孩子了。
她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思想，所以一直叛逆到了今日。
可佟瑛却不能说她是对是错，因为这个世间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如果站在丞相和丞相夫人的立场之上那么确实是佟玥做的不对，可如果说只是站在佟玥或者是…的立场之上，丞相与丞相夫人说做的种种事情对他们而言也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这就是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互不理解的原因之一。
“你不必再管这些事情了，现在该做的是养好身体。”佟瑛只能最后这么劝了一句。
佟玥总算是没有在和自己过不去，拨开了佟瑛的手揉起了自己的脚，也深深觉得自己今日的举措会不会太过了一些。
毕竟就算丞相夫人那边真的是为她着想，她也不能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然而这个观念不过只是在自己心中产生了一点点的时间，佟玥转头就看见了佟瑛，顿时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人总归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不论是任何人。连弱小的孩子尚且都是如此，更何况那些本来就应该明白事理的大人。
然不说丞相夫人是真的关心则乱，总之就拿丞相来说，他一向都是个以自己为重的人，或许对于他而言还是那些朝政中的事情更加重要一些，家里的事情他不光没有怎么管过，甚至也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任何的错处。
要知道这里是丞相府，丞相身为其中的男主人，估计也是觉得在这里头所有人都是受他统治的。
从丞相夫人那边闹了场之后，渐渐已经到了晚上，佟玥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佟瑛则是说自己要出去看看那些符纸贴了多少地方。
佟玥没有阻拦与她，只是好不容易忘了的事情又想了起来，气鼓鼓的似乎还在跟自己的父母呕气，也是让佟瑛觉得无可奈何。
不过她确实是想要出去看看的，这个丞相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佟玥一向都不愿意多管，可她却不能丝毫也不知道。
至少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佟玥问起，她也要能回答的出才行。
这天晚上佟瑛回来的稍稍迟了一些，佟玥也不是第一回发现他在外头逗留了，只是她总有自己的道理，所以佟玥也就没有半点等他的意思，自己就睡了。
只是睡到一半的时候似乎又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冰凉刺骨的湖水将她淹没，让她不自觉的感受到一股窒息。
佟玥猛的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大约是有所反应吧，佟玥不过刚刚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佟瑛就立刻出现在了门口，然后在她的呼唤声中赶紧上去。
“我又梦到落水的那一天了。”佟玥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清楚。
佟瑛知道她当落水的事情，这在他的生命之中几乎是难得的一次意外，所以佟玥记得十分清楚，她也能十分清楚。
“他们不是咱们的爹娘吗？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佟玥被她揽在怀里头，可是思绪却好像还在梦里，停留在了五岁那年的冬天。
佟瑛将她抱着，目光望向窗外，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是好。
那些话她自然也能听到个分明，可是对于她来说，丞相与丞相不然从来都不是她的依靠，所以没有办法理解那种失望与恐慌。
可是这件事情印在了佟玥的心里头，这么多年也没有忘怀。
“睡吧，明日起来，这件事情就不那么恐怖了。”
她只能如此相劝着。
佟玥却不像他说的那样冷静一会儿还能再睡下去，一个梦基本上将她做的有些清醒，而且是越想思绪越是清晰。
她想到小时候所看见听到的那些，渐渐不知道自己的爹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还是咱们两个人在一起好，不用考虑那么多事情，只要开心自在也就够了。”
佟瑛笑笑并没有说话。
这个世间从来都不是快乐开心就好，还有各种各样别的事情也十分的重要。
可如果说人的生命之中只剩下开心与快乐这两件的话，那该是多好。
既然睡不着了，佟瑛也没有再劝佟玥，反而是去外间打了些热水来，然后放在床边上给她泡脚。
佟玥的手脚都有些僵硬了，此时好不容易慢慢挪到了热水里头，只感觉到一阵暖意从脚底蔓延到了身上，总算是没有当时在梦里头的那么难熬。
院子里头反正就住着他们两个，守在外面的人也在下午的时候被佟玥赶了回去，此时点不点灯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左右也没人会觉得她半夜不睡觉而管着她。
只是循着的微弱的烛火往佟瑛那边看去，佟玥只觉得她眉眼柔和，好像从来也没有见到她生气的模样。
佟瑛这样的性子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毕竟如果说是丞相夫人，她也有偏执的时候，而佟玥似乎跟他是两个极端，明明两人从小相处到大，却也一直是佟瑛包容她的所有脾气。
自小到大她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就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一般，佟玥有时候看着她，就觉得自己的脾气未免也太差了一些。
“总是看我做什么？”佟瑛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仰头看着她，眼角还微微弯起，是个十分好看的弧度。
“就觉得你长的挺好看的。”佟玥随口就这么回了一句。
佟瑛听了之后微微一怔，随后垂下眸去，语气低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事而心情不好。
“你我本来都是一个样子的，你夸我长的好看，这不是就在夸你自己？”
“不一样。”佟玥这句话出口极快，转过头来又不知自己为何会说起这个来，挠了挠自己的头，连带着泡在热水里的脚也有些无措起来。
“我就觉得不一样。”
佟瑛看见他这般模样觉得有一些好笑，于是追问着打趣道：“那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
“就好像我能透过你的表象，看到你真实的模样一般。你说我们怎么会是生来就长的一模一样呢？我总觉得你应该有另外的样子，是我不知道，却又好像十分清楚的样子。”
这一番话说得稍微有些奇怪，就好像说这话的佟玥也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一般。
佟瑛心中却是一惊，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知道她并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意思。
思及此处她的嘴角就不免带上了几分苦笑，“可你我本来就应该是一样的容貌，哪怕性子大有不同，那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你说的也是。”佟玥自己都没想明白，所以对于佟瑛的这句话，她干脆就点了点头。
眼看着话题好像越来越沉重的样子，佟玥也不想将两人之间的气氛弄得如此，于是直接就轻笑了一声。
“你长的好看，我长的也好看，这是我没你好看罢了。”
佟瑛被她这么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只是到底没有在纠结她今日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打的水本来就不多，两人之间半是对话半是沉默，渐渐地水就凉了。
佟玥正准备把脚从里面拿出来，佟瑛却好像是知道了她的意图一般，为她拿来了擦脚的布巾，递过去之后，这就要端起盆往外走去。
“佟瑛，”佟玥突然叫住了她。
佟瑛不解的回过头去，就对上他一双难得正经的眸子，“你可曾怪过父亲与母亲？”
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起这句话来，佟瑛却没有丝毫犹豫就摇了摇头。
“为何不怪？”佟瑛稍稍换位思考了一番，如果是他的话，大概是恨透了丞相与丞相夫人的吧。
哪怕如今他并不是那个受害者，却也没有办法接受如此过分的事情。
可佟瑛面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云淡风轻的好像只是在说起今日是个什么天气一般。
“说起来，其实我并不在意他们对我如何，如果没有你的话，丞相府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我不必看他们的脸色，他们也不必为我做什么。至于丞相和丞相夫人……他们在我这里就一直都是你的父母罢了，毕竟生养了你，所以我对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怀着几分的尊敬。”
“这就是你这些年一直帮助我娘的原因？”
“说不得是帮助吧，左右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何况当初她确实是因为你我才落下了这么一个病根，仔细想想我自己也有过错之处，这么帮她也是在情理之中。”
佟玥听着听着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其实说白了，佟瑛跟这整个丞相府也几乎是没有任何关联，眼看着这么十几年过去了，丞相府对人就算知道她的存在，也只是将她工作缠着自己的鬼怪来看待，从来都不记得当初那个苦命死了的孩子。
所以与之相对的，佟瑛也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人对她的看法，因为这些人在他眼中也是无关紧要的一群人，所以不必关注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丞相府中和她唯一有关联的就是佟玥，因为有他的存在，所以佟瑛他一直都没有离开。，才不得不留在这个她并不喜欢的地方。
“这么些年实在是委屈你了。”佟玥长长舒了一口气，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
委屈她无端就被放弃的生命，委屈她这么多年所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委屈她这么多年只为了陪着自己，却留在这个她本来或许不想留的地方。
“他们欠你太多了。”
佟瑛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事实上三天两头佟玥就要给家里头的人闹些不痛快，也正是因为想为她出气，想让她看到之后心里能够舒坦一些。
可她毕竟还是太过年幼了，与佟瑛之前所认识的她几乎是天差地别，再加上这么些年都在丞相府中养尊处优，会变成这样的性子也是很正常。
随手捏了个法诀，那一盆之前用过的水就已经倒了外间去，佟瑛却还留在里间，走上前去抱了抱她。
“其实我一直都不在乎的，这些事情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伤害，哪怕是一开始就被放弃的时候。佟玥，你或许不该将我当你来看待，我有太多你所没有的记忆，所以我对待问题也和你几乎是天差地别。”
“可我怕到最后连你也离开我了。”佟玥总算是把自己这两天的担忧说出口来，说着说着眼睛竟然是通红一片，“有时候我也知道是自己太过任性了一些，你我虽然是同岁，可是仔细看看我似乎比你幼稚了太多。只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就想你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即使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自私，可是我就想你哪里也不去。或者你要去何方的话，你叫我带着一起。”
“这么多年你我都是相依为命，或许从一开始咱们刚刚得知彼此的存在，我刚刚接纳你的时候，我们的生命就彻彻底底地绑在了一起。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凭着本能的想要挽留你。佟瑛，你答应我好不好，这辈子不论任何的艰难险阻在前头，我们一起面对，只要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狂风骤雨我都可以替你扛。”
佟瑛听着稍稍有些恍惚惚，好似透过这句话，就能够回到很久很久的的曾经。
她其实都有些记不清当年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毕竟还年幼，刚刚认识那个人的时候，只知道把她当做自己唯一的救赎来看待。
于是就这么相处了那么多年的时间，仔细想想，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佟瑛放不下自己心中的事情，所以强行施加在佟玥身上呢。
何况有的时候佟瑛自己也十分矛盾。
佟玥根本就不像那个人，可有的时候给他的感觉又太过相似，即便那只是一瞬间，也能撑过太多太多她觉得不像的时候。
大概是她糊涂了吧，守着这一世，木工却还停留在别的时候，这样子对待佟玥，似乎也是完全不公平的。
久久没有得到佟瑛的回应，佟玥心中其实也有几分不确定起来，所以她从佟瑛的怀抱之中抬起头来，有些忐忑地望着他。
“你能不能答应我？”
佟玥这话问得有几分小心翼翼，佟瑛也明白自己的疏忽，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你放心就是，只要我还在这个世上存留，我就绝对不会将你抛下。”
这似乎曾经是那个人对她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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