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要两清,顾枭其实是十分赞同的,可以想到她现在眼睛也看不见,更是因为反噬虚弱至此,因而怎么也不愿答应。
梨书也在旁劝着孟南珺先养好身子再说,可她似乎是执意如此,没缓片刻就又要下来。
“你真要去?”顾枭问了一声。
得来的自然是她点了点头。
“既然只是想了结此事,你去或是我去也没多大差别,你且等着,事情我替你办。”
“你替我办?”孟南珺心中有几分讶异,然除此之外,却更有几分暖意。
可她口中还是说道:“这毕竟不是什么能轻易解决的小事,我还是自己……”
话音未落,她就听梨书惊了一声,慌忙将神识散出,这才察觉到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侯……这位大人真是好身手。”梨书险些没兜住顾枭的身份就要脱口而出,好在一声惊叹拐了个弯儿,总算是圆了过去。
孟南珺倒也不曾怀疑,只是难免忧心。
然而离开了屋子,顾枭却没有走远,而是往李氏的院子行去。
毕竟是自己待了十多年的地方,后头哪怕从了军,也偶有在府里住的时候,是以也算轻车熟路。
李氏刚用完晚膳,此时正在侍女的陪同之下绕着院子散步消食,偶尔谈起李家本家的事情,那侍女面上毫无表情,答话也是规规矩矩,倒让人一眼看就不是平凡之人。
顾枭认得她,此人乃是出自李家,身手还算了得,于是从暗处击出一颗石子,正中长廊旁边的柱子上。
一声细小沉闷的响动之后,石子便滚入了花丛中,李氏赶忙后退,而与此同时那侍女已然闪身到了顾枭藏身处附近,似乎抓到他比李氏的安危还要重要几分。
这么一来顾枭心中也有了猜测,临走时刻意弄出了些动静,让他一路追着自己到顾府的后院之中。
即便有十九个姨娘,这顾府仍然是空了一大片,便是这后院的一块。顾枭见周围人迹罕至,这便停下了脚步。
“你是何人?”侍女声音十分冷淡,更带有几分探究与谨慎,大约是察觉到顾枭是有意而为之。
然今日来的若是孟南珺,恐怕还愿意跟她说道上两句,顾枭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身形一晃就到了她面前,手也死死扣住她的脖子。
侍女大惊失色,丝毫没想到顾枭竟有如此本事。
“李家的蛊毒何解?”顾枭张口便问。
作为对顾家忠心的下人,侍女又怎会将此秘辛之事告知于他?眼珠子一转就开始想托词。
可顾枭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手中更加用力几分,大抵就是要她别想什么花招。
侍女也是个有骨气的,硬是咬牙没说出一句话来,也不知是清楚他不会动手,还是宁死也不愿背叛李家。
顾枭手上不知有多少人命,杀人对他说早已是习以为的事情,可此时因为答应了孟南珺,所以并不能对这个女子下手。
原本用力的手突然卸了力道,侍女急忙挣脱开来,看样子并非是一心求死。
“我再问你一遍,蛊毒何解。”顾枭声音清冷。
然而原本面色无喜无怒的侍女却放声大笑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顾枭,月色之下更透着几分狰狞。
“我为何要告诉你?”
顾枭险些按耐不住自己的火气,目光更是沉冷几分,“你想清楚,我随时都能取了你的性命。”
“那又如何?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早在入门的那一刻起,我便承诺不会背叛。”
顾枭也不再跟她废话,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将一瓶药从她嘴里灌了进去。
那药水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让侍女瞳仁一瞬缩小,因她想起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服得此药,三日之内身化飞灰,神魂不灭,却要日日经受鞭笞之苦。
“你怎会有这东西?”侍女猛烈的咳嗽起来,手也伸到了喉咙里想要将那药水给呕出来,然而那虽说是药水,却更多是一股咒力,甫一入口就印刻在了神魂之上,绝对没有化解的方法。
“你不必管我从何得来,只需知晓你的性命掌管在我手中。”
正是因为了解,才更是觉得惧怕,侍女此时已然心如死灰,讽笑道:“此毒无药可解,又如何能向让你掌控了我的性命?”
“因为我正是解药。”顾枭一把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那张脸映入侍女眼中之时,便十分明显的让她一愣。
“定南侯!”侍女惊诧不已。
“怎么,你和你主子一样没想到我能活着回来?要我说李家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串通了敌国来害我。这要是传到圣上耳中,可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
侍女嗤笑了一声,“通敌叛国又能如何?侯爷手上也没证据,可斗不过大祁的第一皇商。”
“斗不斗的过,可不是你这等小喽啰能够判定的,你且瞧瞧眼下的情势由不由得你反抗于我。”
听得此言,侍女不得不重新考虑一番,没片刻就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就会救我?”
顾枭直接往她手中丢过另一个瓶子,后者一口饮尽,血腥文弥漫在口中,让人莫名心生不好。
“解药我有的是,毒药我亦是不缺,你若是不想我再动一次手就将解蛊的法子告知于我,否则你应当知道后果。”
话说到此处,已经由不得侍女选择,她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说道:“李家有一味灵植能将母蛊引出,只要母蛊一死,相应的连系也会不攻自破。”
“灵植在何处?”顾枭追问道。
侍女却一改之前的坦诚,变得有些欲言又止起来,可见到眼前人明显已经没了耐心,她咬咬牙只能说道:“我身上正好有一株这样的灵植,我能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并不具备与我谈要求的资格。”
侍女心中似乎真有所念,紧紧攥着衣角,片刻之后才像是赴死一般地说道:“那解药你再给我一瓶,我便将灵植交给你,否则我就毁了它再自尽。”
顾枭不喜被人威胁,曾经威胁过他的,大多都是为他斩杀于刀下,此时也是忍不住想要动手。
可仔细一想灵植既然眼前就有,便不用多去寻找耽搁时间。毕竟他若不能尽快完成,孟南珺多半是要自己去的。
眼中寒光一闪,顾枭也就当着她的面划破手指,往那已经空了的解药瓶里滴了十滴左右。
侍女心中大惊,她嘴里还残留着血的味道,即使不是难以接受,却也从未想过顾枭的血就是解药。
寒风吹来,让侍女猛然打了个哆嗦,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瓶子,口中突然呢喃出一句“怪物”。
顾枭却不为所动。
怪物也好,魔头也罢,如此种种或为戏称或为惧怕,早已让他听得耳朵起茧,所以此时没有半点心绪浮动。
“交出去。”他伸手在侍女面前。
侍女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伸手凭空变出一根再普通不过的野草,可凭借其中的灵力,顾枭便能断定这草不简单。
“你可别想骗我,只要你还在这世上,不论逃到何处我都能对你下手。”顾枭结果之后先是冷冷的威胁了一句,果然见她稍稍朝后瑟缩,显然是十分害怕。
既如此,便不必担心过多,顾枭拿着那株灵植就直奔周家而去。
此时还不算晚,只夜幕笼罩下来,于是周府外头就聚集了一圈的人,也不知是真如面上的担忧之色,还是完完全全想要瞧个热闹。
“你说那位周秀才真的疯了?”有位妇人惊讶问道。
“那还能有假?据说昨天府里头的下人匆匆忙忙去找张大夫,一诊断就不停的摇头,说是药石无医,多半是中邪失魂了。”
“那倒还真是可惜,我听说这位周秀才今年也要参加科考,他说真是考上了,多为咱们平民百姓争光?”
“你可别再捧他了,要我说他有几斤几两也就他自己不清楚,如今攀附上柳家,估计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本事了,还想考进朝堂里头当官?也就那柳家的大小姐愿意陪他做这个梦,没见她身边的朋友都不大待见他?”
“是我我自然也不会待见,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要真有几分上进心也会让人心怀怜惜与敬重,可他做了什么?除了将人小姑娘骗得神魂颠倒,和家里人都闲些给闹翻了,天天就只知晓抱
着那两本书四处闲逛听人追捧,实在是隔应的很。”
“你这说的也是,得亏我家住没什么银子,否则我家丫头要是看上了这种货色,我可没处哭去。”
既然谈话之间,人群已然是散了不少,毕竟各家自扫门头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顾枭这是在这一群人散尽之后才到达了周府,扑面而来的阴气虽然不能近身,却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即便这里头故弄玄虚又能如何?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傍身,倒也不需要担心这些。
顾枭心中这么想着,倒也不会怠慢,这是等他走进之后,却发觉满院只有周许一人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