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华家条件不错,父亲和母亲都是二轻局的干部,大学毕业后,分配回二轻局当了一名工作人员。大学生,又有父母作靠山,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加之他人本身长得高大英俊,在大学就备受女孩子亲睐,参加工作以后,更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恋爱对象。但他自恃清高,目空一切,竟一个也看不上。
这个周末,单位的几个小青年说起滨江城里来了个“毛线西施”,身材,模样,不是吹的,全滨江她要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他根本就不相信“你们就吹吧,滨江巴掌大点地方,一个做生意的小商贩就让你们吹上了天,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的。”
“薛华,你就狭隘吧,别看你念过几天大学,有几分人才,你就是上赶着送上门去,那西施也不一定会把你放眼里。”
薛华一向自信自已对女人的杀伤力,这一激,还真把他的兴头激起来了“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真要是你们吹的那样,我办招待。否则,你们就等着掏腰包吧。”
趁着周末,几个人一起来到费记线行门口。
费令仪一身毛衣长裙,袅娜着送客人到店门口,声音黄鹂般动听“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薛华见得呆了,滨江人杰地灵还真是不假,小县城里竟藏着如此绝色。几个小青年摇了摇他“嘿!咋样?”
他半天才回过神来“还真是漂亮!改天我再请客。”
“你说话可要算数啊。”
薛华不满了“我说话什么时候没算数过?”说完,也不管别人如何挤眉弄眼,整了整衣衫,就走了进去。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有别人打起了跟他一样的主意,还差点跟人打了起来。
好在他在费记线行交了30块钱定金,他就以此为借口,天天到费记问衣服织好没有。
费令仪知道他的心思,只说没有,也不理他,晾着他在那儿干坐。
他周五再到费记的时候,毛衣已经织好了,他很是遗憾。费令仪让他穿上试了试,费令仪的审美很有品味,很适合他。穿衣镜里的他长身玉立,风流倜傥,黑色的高领毛衣,更显出他颀长的身材来。
可他在费令仪面前却毫无自信,费令仪对每一个人都一样的热情大方,一点也没看出她对自已有一点特别来。毛衣已经拿到手了,下次,还有什么借口来呢。
趁着现在门市上没人,他低声吱唔道“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可以呀,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我说的是,那种男女朋友的朋友。”
费令仪正在整理柜台,听薛华这样说,停下了手里的活“男女朋友,我跟你?这不可能。你好象叫薛华吧,我们之间,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你是担心我们之间的家庭差异吧?你放心,我会做我妈的工作,她一向听我的话,一定会答应我们在一起,我保证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那个时候,个体户在社会上是没有地位的,不要说国家公务人员,就是国营企业的普通工人也看不起个体户。因此,薛华在费令仪面前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当然不会扯到家庭差异这些。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
“是不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你别瞎猜了,今天周五,不是还得上班吗?上班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你已经耽误我很多事了,我没功夫跟你啰嗦,快走吧,别影响我做生意。”
费令仪烦了,她已经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了半天。她在前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了,怎么可能会爱上这些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何况,前世肖烨磊对她,对婚姻和爱情的背叛,她的心到现在还在滴血。原主的初恋江致远对原主的山盟海誓,言犹在耳,却又另结新欢。因此,她不再相信男人,也不再相信爱情。她相信凭借自已的能力,就可以过上好日子,还拿男人来做什么。别说薛华,比薛华条件好得多的男人来向她示爱,她全都一口回绝了。
费令仪年轻,漂亮,又会做生意挣钱,惹得滨江那些适龄未婚的男人一群一群地往费记线行跑。一来为一亲美人芳泽,二来,万一被美人相中,那不是人财两得的好事。但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去买毛线吧,所以,上门以织毛衣为借口不吝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因此,滨江城里突然时兴起毛衣外穿起来,仿佛一夜之间,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穿着毛衣的年轻人,惹得有些结了婚的男人也没忘了叮嘱老婆,记得上费记替他织一件时尚的毛衣。
费令仪跟崔月婵日夜不停地织着毛衣,累得快吐火了。可母女俩心里却特别高兴,她们对于那种贫穷饿肚子的滋味早已刻骨铭心,能挣到钱,将钱揣进怀里才能略感宽心。
薛华回到家里,神不守舍,茶饭不思。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费令仪笑靥如花的站在那里在向他招手,睁开眼睛才发现只是一场梦罢了。他迅速消瘦起来,人也象个蔫茄子似的蔫了下去。
他妈妈以为他病了,执意要带他到医院看病,他哪好意思说他害的是相思病啦,死活不去。被逼急了,才吐露出是因为费记线行老板的原因。
她妈妈恨铁不成钢,多少家庭条件好的女孩子他看不上,竟看上一个个体户,这不是丢他们薛家的脸吗?
“小华,我们这种家庭可不能找个体户啊,说出来名声不好听,对你的前途也一点帮助没有。你别急,妈马上安排几个女孩子跟你见面,保证比那卖毛线的强多了。”
“妈,你根本就不了解什么叫爱情。我就喜欢她,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面对这个从小被宠坏了的孩子,母亲实在没办法,只好决定亲自出马,来会会这个让儿子五迷三道的女子。
薛母来到费记线行,这是个并不起眼的小门面,费记线行的招牌也不算醒目。门口的摊位上摆满了各色毛线样品,里面的玻璃柜和货架上也全塞满了毛线。唯一的一块空墙上挂满了织好的各色男女毛衣,上面还夹着毛衣主人名字的小布条。
薛母认定这个卖毛线的女孩子一定在使欲擒故纵这一招,先勾引儿子,让他神魂颠倒,然后再故意作出清高样,不理他,让他回家逼父母答应他们的婚事。儿子傻,她可是清醒的。她今天来,就是要揭穿这个女子的诡计,让她的阴谋不能得逞。
她走到费记门口,费令仪认为她是客户,笑呤呤地招呼:“大姐,你买毛线?”
薛母冷冰冰地看着她:“你就叫费令仪?”
费令仪顿时警觉起来“对,我是叫费令仪,请问你是……”
薛母的头高高地昂起,冷凛地说道:“我是薛华的母亲。”
费令仪想起来的,是二轻局的那个年轻人“哦,你好,请问,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们那种家庭,是不可能娶一个个体户的媳妇进门的,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薛家只要有我在,我就不允许薛华跟你在一起。这一点,你必须明白。”
费令仪又好气又好笑“阿姨,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薛华只是在我店里织了一件毛衣而已,我跟他也只是店主与顾客的关系。现在我年纪还小,谈恋爱的事情还没想过,只想跟母亲太太平平的做生意挣钱,对薛华更没有一点其他的想法,请你尽管放心好了。”
“我儿子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思想很单纯的,你商场上那些鬼花招,不要使在他身上。”
“阿姨,我做生意挣钱还来不及,哪有闲功夫在他身上花心思。”
周姐见这边说得大声,忙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费令仪苦笑:“这个阿姨,担心我跟他儿子有什么关系,特别来告诫我。”
周姐却不客气,“呸”了一口“有没有搞错?我天天在这里,上门来求婚的人见多了,可就是没发现小费看上过哪一个。我们小费是什么人,滨江一枝花。你儿子是哪根葱,难不成是皇太子?真是天大的笑话。回家管好你儿子吧,别来骚扰小费就行了。走吧,别打脏你衣服,也脏了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