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修杰看了江致远一眼,只淡淡地说道:“病人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只是还在昏睡,什么时候醒过来,我还不好说,这要看病人的体质和求生的欲望。我们医生只能治病,如果病人自已没有求生欲望,神仙也救不了她。”
江致远不敢接话,向吕修杰道了谢,默默地退出了医生办公室。
潘雅琳现在暂时是不会有危险了,这让江致远松了一口气,起码短时间内,潘家不会对他构成致命威胁了。只是不知道潘雅琳醒过来后对他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要是她死活不肯离婚,他该怎么办呢?难不成他这辈子都绑在这个丑陋的女人身上,做潘家的殉葬品?
儿子跟他没有感情他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见了他就哭这点还是让他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烦燥。潘雅琳没醒之前他不敢离开医院,到护士站给公司打电话请了假,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费天佑还在医院住着,早上吃了崔月婵在外面买的豆浆油条有点尿急,趁着还没开始查房,他赶紧出来上厕所。
他在走廊上看到江致远的时候,可是吃惊不小“致远,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你爸又出事了。”
江致远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费天佑,让费家的人知道潘雅琳寻了短见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吱唔着说道:“我爸没事,是我妻子,身体出了点问题,在这里住院。”
接着他迅速转移话题“费叔,你这么早就在这儿,是住院吗,怎么没听令仪说过?”
费天佑乐呵呵地道:“我这是老毛病了,又没什么大妨,令仪自然不会跟你提起,现在已经好多了,快出院了。你妻子得的什么病,要不要紧啦,我跟这里的医生很熟,要不要我替你跟医生说说?”
这事江致远怎么可能让费天佑插手,见他如此热情,江致远很是难堪,连忙一口就回绝了“不用了费叔,一点小毛病,现在已经好多了。”
费天佑尿急,不敢跟他多说,于是边朝厕所走边说“真不要紧?有事记得告诉我啊。”
江致远怕费天佑从厕所出来再跟他纠缠,赶紧离开这里,到楼下找地方坐去了。
费天佑现在已经恢得着差不多了,每天精力充沛,正想找点事情来证明自已的价值。他在医院的资源就是吕修杰,江致远可是从化肥厂出来的,他老部下的儿子,让吕修杰关照一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能是年纪大了前列腺有点问题,他尿的时间有点长,等他上完厕所出来,准备再仔细询问江致远的时候,却见走廊上空无一人,只得失望地回到病房,对崔月婵说道。
“江致远的媳妇也在这里住院呢,要不,一会儿咱们过去看看。”
崔月婵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他又在没事找事,不禁劝道:“你是长辈,在这儿住院,他都没主动来看你,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倒过去看人家媳妇。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也不懂事,当初他爸住院,你四处组织人去医院探望,还凑了不少钱吧。现在医院病房门口跟你碰面,也不知道过来关心一下。我告诉你,可不许过去啊。”
费天佑却不以为然,现在的年轻人对礼数不太讲究,咱们做长辈的总要以身作则,给他们树立榜样才是,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不过,自从跟崔月婵大吵过一架之后,他的脾气似乎收敛了许多,不愿意再跟老伴发生争执,还是等会儿问修杰吧。
吕修杰每天查完房,最后才来到费天佑的病房,就为了陪他好好说话。
“费叔,我看了你昨天的检查报告,数据都很不错,我看你今天的气色也很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吕修杰对费天佑的病如此上心,以前他是女儿男朋友,做什么都是应当应份。现在女儿跟黎昕快要结婚了,再这样麻烦人家就有点过逾了“修杰,真是辛苦你了,你对你费叔的病花了不少心思,阿姨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吕修杰心里一阵心酸,崔姨说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跟自已见外了,但他记得自已曾说过的话,只得强笑道:“崔姨,你别多想,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份,我对每一个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医生把每个病人都象费天佑这样伺候,那还不得累死。吕修杰这样说,本也无可厚非。只是崔月婵觉得,老在医院这么住着,欠吕修杰的情就越来越多,如果能早点离开这里,她心里也许会好受些。
“修杰,你说你费叔检查的各项指标都很好,我也觉得他现在能吃能睡,精神也不错,要不,就替他办个出院手续吧。”
吕修杰的心往下沉,但他控制住了自已“今天的药已经开出来了,这样吧,你们要想出院的话,还是把今天的液体输完,我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再办理出院吧。”
吕修杰说得合情合理,而且人家也没提任何要求,崔月婵不好多说,只得笑着答应了。
费天佑却想起了江致远媳妇的事情,叫住了走到门口的吕修杰“修杰,我打听个事。”
吕修杰转身回来“什么事你说吧。”
“我们厂以前一个老伙计的儿媳妇好象也在这儿住院,我想打听一下,她的情况。”
原来是这事,吕修杰笑笑“费叔,你这个老伙计的儿媳妇叫什么名字呀,回头我替你查查。”
这可难住了费天佑,他想了想道“好象是姓潘吧,对,她爸是化工厂的潘厂长,她自然应该姓潘了。”
吕修杰想了想“我们内科姓潘的病人好象只有昨天半夜送来的一个女人,她不是病,是吃了过量的安眠药,又割了腕,出了不少血,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
费天佑和崔月婵同时惊叫道:“什么,她是自杀,为什么?”
吕修杰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我倒没问过,好象是两口子闹矛盾吧。”
吕修杰走了,费天佑翻身下床“怪不得致远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行,这事我得过去看看,致远他爸瘫痪在床,我得替老江过问这个事情。”
崔月婵把他摁在床上“修杰再三嘱咐你保持情绪平和,不要激动,你自已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何必去多管闲事。两口子闹矛盾一时想不开做出极端的事情,人家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就别瞎掺和了。”
费天佑顿脚说道:“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老是有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错误想法,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冷漠,如果大家都能关心自已身边的人和事,这个世界不就温暖多了。这姑娘要是在寻短见前有人开导一句,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想不开了。”
费天佑以前领导做惯了,什么事都能说出一番大道理,崔月婵拗不过他,只得陪着他来到护士站,问清楚了昨天晚上送来的姓潘的女人住的病房,然后一起来到潘雅琳的病房。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凄厉的声音“爸,我是个废物,你为什么要救我?”
只听一个男声温柔地说道:“你听谁胡说的,你是爸爸最宝贝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废物呢?”
接着又是一阵惊叫声“爸,江致远怎么进来了,我不要看见他,让他滚,马上滚!”
就接着又是一声怒吼“你没听见雅琳说的话吗,她不想看见你,你还不快滚!”
费天佑想要推门,崔月婵忙拦住了他。门却开了,江致远从里面出来,见了费天佑夫妇,顿时脸一阵通红,不过,他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现在看来,病人的情况还很不稳定,人家连自已的丈夫都不想见,何况素不相识的外人?现在贸然地闯进去实在太过唐突。崔月婵拉了拉费天佑的袖子,两人悄然回到病房。
护士进来把液体给费天佑挂上,崔月婵替他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他才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也不知道致远跟他媳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你是好意,可每个人都是有隐私的,贸然闯入人家的禁地,谁都会反感。这次你没跟老江一样困在床上,就是万幸了。你要再不爱惜自已的身体,真的爬不起来,毁掉的不光是你,还有我们整个家庭。”
费天佑见老伴说得如此严肃,不由得郁闷地说道:“不去就不去吧,现在的年轻人真让人搞不懂,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牙齿跟舌头那么近,说不定哪天还会碰一下呢,各自退让一步不就结了。”
崔月婵道:“别人家的事你就别瞎想了,还是多想想自已家的事吧。黎昕说他爸妈请我们吃顿饭的事情说了多长时间了。怎么就抽不出时间了呢,你一天到晚的在忙些什么国家大事呀。咱们换一个角度,要是你约了人家黎厂长,人家总推说忙,你会怎么想?女儿今年多大年纪你忘了,以后生孩子高龄产妇多危险你不知道?别管别人家的闲事,快点养好身子出院办正事,把女儿的婚事定了,也算了却一桩大事。”
费天佑这些天跟吕修杰一起的时间长了,不免又对吕修杰有点不舍起来“唉,令仪跟黎昕结婚到是幸福了,可修杰怎么办呢?我这几天都不敢想这事,一想起心里就愧得慌,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总觉得对不起人家修杰。”
“那,依你的意思,让令仪嫁给修杰,那黎昕又怎么办?”
黎昕和吕修杰放弃哪一个他都舍不得,费天佑苦恼地说道:“要是咱们再有一个女儿就好了,把两个孩子一起要了,那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别做春秋大梦了,现在女儿已经选了黎昕,你就别再想修杰了。你这种忧柔寡断的性格可是会害死人的,知不知道。你要真为修杰好,出院以后,就跟他保持距离,让他断了所有念想。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等他熬过了这一段,自已想通了,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这事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