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天佑见老伴急成这样,略一思量便道“你也别太着急,我马上就去看看。”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崔月婵翻身起来。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就在这躺着,一会儿护士该来输液了,有什么消息我马上来告诉你。”说完也不等崔月婵还在穿鞋,就自顾地走了。
费天佑来到昨天吃饭的黄豆花门口,就见女儿笑呤呤地从里面出来,知道事情已经搞定,佯作生气“你又跑这里来干什么,翅膀长硬啦,敢不通过你老子就擅自作主,真是翻了天了。”
费令仪见费天佑拼命装出生气的样子,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乐了“爸,小的错了,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费天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哦,我倒要问问,还有什么事是费天佑的女儿不敢的吗?”
费令仪装着认真地一想“嗯,还真没有。费天佑的女儿,确实厉害!”
父女俩一同放声大笑,但笑声未落,两人同时就住了嘴,只见崔月婵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脸色阴沉,见父女俩看见她,转身就走。
“爸,怎么办?”
“怎么办,还不快追。”
崔月婵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费天佑跟在身后拼命解释:“月婵,你听我说,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从里面出来了,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崔月婵站住了“知道错了还做,分明就是在糊弄我。我让你去阻止,你那个样子是在阻止吗,分明是在鼓励。”
“不不不,月婵,你误会了,我刚才正在批评她,你问问,我是不是在批评她?”
费令仪立即说道:“是是是,爸正在批班评我,是我翅膀长硬了,无法无天,还说要揍我呢,妈,我爸打我,你可得救我。”
“够了!”崔月婵喊了一声“我眼睛又没瞎,你们合伙演的一场戏,我全看见了。我有自知之明,我的意见在你们眼里什么也不是。”
说完,仍气愤难平,也不管父女俩,自已就往医院走去。
进了病房,崔月婵恨恨地倒在床上,翻过身去,脸朝着墙,把脊背留给了父女俩。费令仪走上前去,抚着她的背,轻声说道:
“妈,我记得你以前总爱说一句话,妈相信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每一次你都无条件的相信我,我们才撑了过来。当初我拿着菜刀跟人拼命,你想也不想就站在我身后,跟着我一起往前冲。妈,我们现在日子虽然好过了,但居安思危,只有我们足够强大了,别人才能尊重你,仰视你,你说是不是?”
崔月婵翻过身来“令仪,不是妈不相信你,女孩子的青春年华就只有那几年,你都25岁了,真的耽搁不起了,我们现在日子过得够好了,知足者常乐,若是永不知足,或者说叫贪得无厌,那会活得很累的。”
“妈,我们现在远未到知足的地步,现在我们还住在出租房里,房东哪天回来了,我们就得给人腾屋子。我早有个计划,买一所大房子,让你和爸能舒舒服服地住在里面,安享晚年。你再给我几年时间吧,我保证,三十岁以前,一定把自已嫁出去。”
崔月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相信我吧,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黄豆花关门了,门市很快被人用蛇纹布围了起来,外人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只看见每天不停地有工人进出,不时还有机器刺耳的噪声。有好事者凑近了想看个究竟,却被干活的工人粗暴地喝住了“去去去,有什么可看的。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轰动滨江的大事,一家超市在车站旁开业了,超市一改传统的柜台式售货,转而改变为开放式。超市的货物种类齐全,远超以前的副食品店和供销社百货公司。这种新型的购物体验,刺激着滨江人敏感的神经。任谁都想在第一时间一睹超市的芳容,顺便满足自已旺盛的购买欲。
超市开业的第一天,万人空巷,滨江几乎所有人都向那个方向进发。人们一进入超市,立即就置身于一排排码放整齐,包装精美的商品之中,购买欲大增,不知不觉中竟放了许多自已心仪的商品到购物车中,到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才发觉,居然花了这么多钱。
超市的人流在不断地增加,收银处竟成了梗阻,人流一到这里,就全部堵住。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出去的少,超市实在容纳不下,连柜台都挤坏了,不得已打电话叫来警察维持秩序。
警察站在门口声嘶竭力地喊着:请大家往后退,不要再进超市了。然而却收效甚微。警察见实在拦不住,只好用身体筑成一道人墙阻止人流的涌入。
这条街上,除了超市这个地方热闹外,还有一个地方也是人头攒动,刚放过鞭炮的硝烟尚未散尽,门上挂着的黑底烫金的“大西南野生鱼馆”的金字招牌赫然醒目。
透过玻璃后的薄纱窗帘往里看去,还不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里面早已高朋满座宾客如云。
一个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明艳不可方物的美貌女子,着一身大红旗袍,娉娉婷婷地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有不少客人好奇,想进去探个究竟,却被女子拦住“对不起,今天是我们开业的第一天,不接待外客,请您改日再来。”
这个女子正是费令仪,她把黄豆花盘下来后,仔细考察了市场,又仔细回忆了二十一世纪的餐饮市场行情,跟李师傅商量后,决定专业做鱼,而且是做野生鱼。
今天超市开业,她借这个东风,也将她的鱼馆开业的日期定在了今天。
今天最高兴的人要数费天佑了,只见他意气风发,神彩飞扬,不停地四处招呼着客人。也许是他本性豪爽,抑或是虚荣心作祟,他把老家的亲戚朋友,还有化肥厂的那些老伙计们都请到了。
奶奶着一身新装也到了。当她带着二叔、三叔两家人来到鱼馆前,见到费令仪的时候,脸上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费令仪礼节性地说了句“请进吧!”再不多言,只侧身让他们进入。
费天佑刚陪着化肥厂的老王他们找到位子坐下,见老母亲到了,忙迎了过来“妈,二弟、三弟,你们怎么才来呢,我都望了你们半天了。”
老太太见了儿子,十分高兴:“我们一大早就出门了,今天坐车的人特别多,等了好几趟车才挤上公交,这不,就来迟了。”
费天佑哈哈一笑:“没事没事,来了就好,还没开饭,也不算迟。”
老二看了看四周“哥,这么大的馆子,得花不少钱吧,我这辈子还没进过这么高档的饭馆呢。”
费天佑听了,更是高兴:“也不算多,后面的厨房是你侄女自已设计的,你更没见过,走,我带你们去参观参观。”
一大群人走了一圈下来,除了不时“哇”地称赞一声,再也找不到别的语言来表达。费天佑不免有点索然“妈,你们先坐下来,我还得去招呼别的客人呢。”
费老太太满心欢喜,对老二、老三说“你们跟你哥学着点,多会办事,这才几年功夫,人家又起来了吧,不象你们,没出息,只知道在家跟泥块死磕。”
老二说道:“妈,这要怪你,谁叫你当初不送我出去当兵,我要不在农村,说不定,我比他还有出息呢。”
老三在旁边笑了“二哥,妈当年没说不让你去啊,你自已没验上,怪得了谁。最可惜的是我,我才不应该听妈的话,呆在家里,还娶个土包子媳妇。想当年,我也是一表人才,追我的女孩子,那叫……。”
话未说完,就被媳妇一把揪住了“你现在后悔了,你想找大嫂那么漂亮的老婆,恐怕你这辈子没这命。”
崔月婵气质,身段极好,今天一身紫红旗袍,清丽脱俗,仪态万方,跟女儿大红旗袍交相映衬,两人站在一起,哪里象是一对母女,根本就似一双姊妹花,由不得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这两身旗袍是费令仪为今天开业特意找人定制的,今天早上试穿的时候,费天佑在旁看得惊呆了“月婵,老天有点不公平啊,怎么我天天老了,你却一点不见老呢,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比以前更漂亮了。”
崔月婵啐了他一口“胡说八道些什么,老夫老妻的了,也不怕人笑话。”
黎昕跟着父母也一起参加了今天的开业仪式。他刚从车站出来,见费令仪美艳绝伦地站在那里,不觉呆了。昨天他听母亲说要来参加费家的开业仪式,忐忑不安地碾转反侧了一夜,上次在商业街被费令仪赶走后就再没见过她,一晃两年过去,她现在,结婚了吗?
一时间,他有点失神,父亲见了,拍了他肩膀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招呼人。”
他的身边虽美女如云,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也不少,为此,他还洋洋自得,自诩为美女杀手。可这些女子在他眼里,却如浮云掠过,引不起一丝微澜。他挖空心思地讨好费令仪,却总是碰一鼻子的灰,想想就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