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琪见费令仪如此说,很是开心“跟费总说话就是痛快,那我就不妨直言,费总买食品厂不会是为了买着好玩,而是为了要产生效益,对不?放眼望去,整个食品厂,不管是生产还是销售,除了我,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刘大明也不行。”
费令仪还是笑脸盈盈“我在听着,继续说下去。”
郭靖琪受到了鼓励,胆子更大了“这个厂如果我来替你经营,保证你赚钱,而且赠大钱。”
“可是”费令仪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的厂交给你来经营,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能让我赚钱?”
“我可以向你发誓呀。”郭靖琪流利地说道:“这样吧,我们可以草签一个协议,你给我提供多少资金,我每年向你上缴多少利润,这样,可以充分调动我的积极性,你的利益也有保障。”
费令仪冷哼一声“我看未必,你的积极性倒是调动起来了,我的利益又如何保障,你拿什么保证你能按期完成上缴利润,要完不成怎么约束你。”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费令仪打断了他的话“对不起,郭厂长,我不相信你的人格,除非你有抵押物放在我手里,否则,我不可能把经营权交到你手里。”
“费总,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一拿工资吃饭的人,除了两间小破屋,一无所有,有什么抵押物能押给你。”
“郭厂长,是你在跟我开玩笑,你不觉得,你跟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有点可笑吗?”
“费总,你已经看到了我在工人中间的号召力,你不跟我合作,难道就不怕以后我再给你制造点障碍,你会得不偿失?”
“郭厂长的号召力我还真看到了,不过,我只想请问你一句,你脸上的伤是自已摔伤的吧?”
郭靖琪眼里气得快喷出火来“费令仪,你别得意得太早,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今天说过的话。”
费令仪还是微微一笑“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费家又一次热闹了起来,这天早上刚吃完早饭,费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子和本家的几个长辈找费天佑来了。
崔月婵见这一群人进屋,心里格噔一下,暗道“麻烦来了。”她现在一见到老家的人就胆战心惊,不知道他们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她也从没给过他们好脸色,可从来也没人在乎过她的态度,他们是来找费天佑的,费天佑是这个家的天,她高不高兴有什么要紧。
老太太一脸兴奋“天佑啊,我这几天天天做梦都梦到你爹啊,他夸你有本事,不愧是他的好儿子,把公家的食品厂都给买下来了,他在九泉之下都要笑醒啦。还是那算命瞎子算得准,那老屋,就是旺后人,你看老二和老三把老屋拆了,现在咋样,一事无成啊。我们商量过了,那老屋不能再养猪、养鸡了,过几天他们把猪呀鸡什么的都卖了,腾出来,你回去把房子好好拾缀拾掇,翻新一下,咱们好好祭拜一下祖宗。”
费天佑一愣:“那房子二弟和三弟要搞养殖就搞吧,反正我也住不着,平白无故地拾掇它干什么。再说,我现在手头也紧,拿不出钱来盖房子。”
老三以为他哥在装穷,有点不满“哥,我们今天来,又没说要跟你借钱,你不用卖穷。祖宗那么保佑你,你不好好祭拜,真的说不过去。我跟二哥商量过了,回去就把这批猪和鸡都卖了,给你腾出来,让你好施工。”
“你要腾就腾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打算动那老屋。”费天估觉得无所谓,不想沿着这个话题再继续说下去。
听母子几个说得差不多了,五大爷吧嗒着吸了一口烟叶,才斯条慢理地说道:“天佑,不是我在你面前摆老辈资格,你在费姓家族辈份不高,按说你得叫我一声祖爷爷。当年你爸早逝,你们三兄弟也算是吃百家饭长大,做人,可不能忘了本份。”
费天佑家在村里的辈份确实极低,现在从村里拎出个三岁孩子出来,说不定费天佑还得叫声大爷。刚才说话的这位,连费老太太都得叫他五爷爷。费天佑叫苦不迭,这老太太到底哪股筋搭错了地方,把这些祖宗弄来做什么。不过,他可不敢在这位老祖宗面前表露出丝毫的不敬,否则,以后他回老家,人家不得说他数典忘祖。
他满脸堆笑着把崔月婵刚泡好的茶放到他面前。“祖爷爷,您老先喝茶,咱有话慢慢说。”
五大爷喝了口茶,皱着眉头“你们城里人喝茶,一点也不实惠,这茶太淡了,一点味也没有,再给我加点茶叶。”
费天佑知道这五大爷平时在家里喝惯了那种极苦的劣质茶,这种极品毛峰他喝着肯定没味,忙给崔月婵使了个眼色“每个杯子都再加点茶叶。”
崔月婵看着自已昨天刚打扫干净的客厅,今天就被这些人进来弄得满地都是脚印和烟灰,有人把痰吐在地上还用脚蹭一下。以前的沙发套早被老家的人用烟头烧了几个大洞,她刚换上新的,这些人又来了。来就来吧,还摆出一付居高临下教训人的样子。好心拿毛峰给他们泡茶,还被他们嫌弃,这谱摆的……
看着丈夫在这些人面前低三下四的样子,崔月婵就觉得闹心。这老家的人隔三岔五的就到家里来骚扰一下,还不就是费天佑老是拉不下情面,把他们给惯的。看来,今天这个恶人只有她来做了,因此,费天佑让她加茶叶,她转过脸装没听见。
老太太生气了,摆出婆婆的架子“天佑,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规矩,怎么,你这个当丈夫的说话不好使,是不?”
费天佑见母亲又开始找崔月婵的岔,怕崔月婵生气,忙替她开解“妈,家里的茶叶好象是没有了,当着你们的脸,月婵不好说,是我刚才忘了这茬。”
五大爷清了清嗓子,把身子坐直了才说道:“茶倒是小事,白开水我一样喝,俗话说的好,人情好吃水甜。可是天佑,你一个大老爷们,不去厂里盯着,就这样在家里闲着?你才几岁就开始养老啦,咱农村人,八十岁在地里干活的人多的是。你妈现在还上地干活呢,你倒真退休了,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费天佑陪着笑:“祖爷爷,你不知道,这厂是我女儿买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在操持,我基本上就没过问。”
五大爷痛心疾道:“天佑,你糊涂啊,你女儿她早晚是要出嫁的,是夫家的人,姓夫家的姓。以后她结了婚,厂子怎么办,难不成交给外姓人来管?”
崔月婵忍无可忍“这厂是我女儿买,她到哪儿那厂也是她的,就不劳几位长辈费心了。”
费老太太勃然大怒“长辈跟你男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一边呆着去。”
五大爷一脸严肃“天佑,你可别忘了,你们买的这厂子可是姓费,你可给我守好啰,女儿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嫁人可以,厂子可不能带走。”
费天佑心里有点不高兴,我们家的事情你操的那门子心。嘴里却敷衍着“这才哪儿跟哪呢,怎么就说到令仪嫁人的事了,这事不急,到时候再说。”
五大爷仍板着个脸“什么叫到时候再说,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年纪轻轻的,就胖得走不动道,成什么体统,你爸要还在,还不得气死。你爹走得早,我们做长辈的,就得替你爹管教你,从现在开始,你每天按时到厂里给我上班去,好好把厂子给我管起来,嗯……要造福一方百姓……啊。”五大爷想说点官话,以体现他的水平,搜肠刮肚了半天,也只想起来乡里来的干部说过一句,要造福一方百姓,后面的词就记不起来了。
另一个叫三大爷的好象是嫌五大爷没把话说明白,接过话头“天佑,我们今天来呢,主要是想跟你聊聊,村里那些年轻人工作的事情。现在土地下户了,地里一季活也做不了几天,村里的年轻人都闲着没事做,到建筑工地做工,没有技术,光做点粗活又苦又累,工资太低,还不稳定。你们家现在买了厂,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个当家的,可得把好关,把村里的年轻人先安顿好。”
费天佑吓了一跳,这些祖宗来厂里,那还不翻天了,忙说道:“祖爷爷,我现在是真退休,不管事了,所有的事,都是我女儿在管,如果以后她要招工,我会让她倾斜一下老家人的。”
五大爷急得咳嗽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肺都快咳出来了,吐了一地的痰,半天才喘过气来“倾斜是啥意思,我不懂。不过,天佑啊,我跟你说了半天,你当耳旁风啊,管理厂子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一个黄毛丫头,你就这么放心?她要起了外心怎么办?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商量,是以费家长辈的身份告诉你,村里那三百多号年轻人的工作得着落在你身上,不然,别怪我领着大伙来找你吃饭。”
费天佑原来在化肥厂当厂长的时候,寻常农村人是不可能到厂里当工人的,连个临时工都难上加难,费老太太那个时候在村里就享有极高的威望。现在儿子居然在城里买了工厂,那厂可是自已家的,不用对谁负责,消息传来,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大家奔走相告,这下,费家可彻底翻身了。
费天佑坐了几年牢,让老太太在村里好一阵子都抬不起头来,现在扬眉吐气,又威风了起来。
当天晚上,老三家里就聚满了一屋子人,商谈到城里找费天佑安排工人的事情。虽说崔月婵的娘家远在上海,可现在交通那么方便,真要过来也不是没可能。费天佑人太老实,他们做长辈的一定要让他为整个费姓家族负起责任来。
众人商量到半夜,才推举出这几位辈份最高的几个人,由费老太太带队,浩浩荡荡地奔城里费天佑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