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修杰知道,母亲表现得越温柔,她心里蕴藏的那座火山就越炽热,不过,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妈,这么郑重,我都快被你吓坏了。”
“严肃点,别嘻皮笑脸,我可是跟你谈正事。我问你,你可要认真地回答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吕修杰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被我猜中了,表面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谈恋爱,妈,你是说我吗?怎么会,我跟谁谈恋爱,我又不喜欢女孩子。”
郑淑慎大骇“你说什么?不喜欢女孩子,那你喜欢……,你不会真是性倾向有问题吧?”
吕修杰看在眼里,心中却大喜“你说呢?妈,我不愿意跟女孩子在一起,她们引不起我的兴趣。”
郑淑慎说话已经有点口吃了“那,医院里他们传的沸沸扬扬的,说,你跟一个,鱼馆的老板娘……”
“妈,别听人瞎说,事实是,那个女孩子脚扭伤了,我扶了她一把,可能是有人看见了吧,就到处乱传。”吕修杰边说边察看他母亲的表情。
果然母亲被他气得浑身直哆嗦,用手指着他“修杰,你,你,你,你怎么会是个同性恋呢?你这不是要气死我吗?怪不得三十岁了还不恋爱。我问过你,你还不承认,这可怎么办啦。”说着,老太太捂住胸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吕修杰知道母亲有个心肌缺血的老毛病,过度疲劳或情绪激动就会犯,幸好家里早备好了这类药物,忙找出来,倒了杯开水让她服下,又替她揉了揉胸口“妈,现在好点了没有”
郑淑慎痛心疾首“修杰,你们吕家三代单传,到你这一代,你怎么能是个同性恋呢,这不是吕家到了你这一代就……,你爸回来要知道了,我还不知道跟他怎么交待呢?我倒情愿你跟那个鱼馆姑娘是真的。”
吕修杰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等的就是他妈妈这句话“妈,你是说,你愿意我跟那鱼馆姑娘谈恋爱。”
郑淑慎叹了口气“总比同性恋,给我带个男的回来强吧。”
“那……”吕修杰搂住母亲的肩膀“妈,我跟那姑娘就是真的,你现在可不许反悔啊。”
郑淑慎这才知道上了儿子的当,不过她转念一想,鱼馆就鱼馆吧,总比真带个男的回来好吧。儿子三十岁了,要真是个同性恋那还不要了她的命。
她佯作生气,白了儿子一眼“你现在真长本事了,跟妈玩起花招来了,你要真把你妈气出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办?”
母亲这一关顺利通过,吕修杰高兴得在郑淑慎脸上亲了一下“大名鼎鼎的郑大夫,什么风浪没见过,哪那么容易被这点小事就击倒的,妈,你说,是不是?”
郑淑慎无奈地说“抽个时间带那姑娘回来让我见见吧。”
第二天吕修杰到费令仪病房的时候,却发现费令仪的病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他忙到护士站问:“38床的费令仪呢,怎么不见了?”
一个小护士说“今天早上办的出院手续,说回家疗养。”
出院这么大的事竟然没通知他,吕修杰有点怅然若失。他拿出手机,拔通了费令仪的电话:“令仪,你出院了?脚还没完全恢复,怎么不在医院多住几天?”
费令仪在电话那头说:“我现在脚已经没问题了,在家里慢慢恢复一点问题也没有,再说了,家里总比医院舒服多了,照顾也方便。”
“既然已经出院手续都办了,那就算了,我下了班再来看你。”他怕费令仪拒绝,就完就挂断了电话。
费令仪出院有她自已的考虑,她本已想好跟吕修杰拉开距离,不料脚意外受伤,竟给吕修杰创造了天天来照顾她的条件。吕修杰各方面条件可以是说无可挑剔,只是她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异常痛苦,她选择了逃离。
她现在扶着墙已经可以慢慢地走路,只是不敢多走。按医生的吩咐,崔月婵不时地会拿冰箱里冻的冰块用毛巾包上,敷在伤腿上。
她重生过来已经十年了,这十年一直忙忙碌碌地,从没有这样悠闲过。她很感慨,能静下来,躺在沙发上听听音乐、看看书,真是一种享受。
崔月婵心痛地看着女儿“要不是这次腿受伤,还没休息过一天呢。刚才那电话是吕大夫打的吧,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他没生气吧?”
“他会生什么气,大家普通朋友,只不过问一声罢了。”
“你只当他是普通朋友,我估计他会伤心的吧。你爸住院,紧接着又是你住院,他忙前忙后的,很是尽心。我看他人也不错,年龄跟你也相当,我觉得你可以试着相处一下。”
“妈,你让我再想想吧。”
“我看,你就是想太多了,当初我跟你爸结婚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复杂,眼睛一闭,就嫁了,结了婚,还不是过了这么多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不要老盯着别人身上的缺点。就说你爸吧,你刚住院那天,我真想跟他离婚,跟那家人断绝一切来往,可他还真是为了我把老家的那些人全撵走了。虽说回来看到家里乱成那个样子还是生气,不过,他已经在改了,就不能再揪着不放了,你说对吧。遇事多想想人家的长处。”
老家的人那天被黎昕吓走,费天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事总算是化险为夷了,但事后他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黎昕这臭小子别说,鬼点子还挺多,老家那帮人软硬不吃,还就服黎昕那一套。崔月婵回来看到家里那出车祸现场的惨景,脸色虽然难看,但好歹没再提离婚的事情,日子总算又恢复了平静。
女儿今天出院,他心情很好,出门在小区花园里转了一圈,跟王大爷下了两盘象棋,就准备回家吃午饭了。
一辆雅马哈风驰电掣般驶来,在他身边突然停了下来,吓了他一跳。
骑手摘下头盔,露出黎昕一张灿烂的笑脸“费叔,上车,我载你一段。”
费天佑见是黎昕,高兴起来“是黎昕啊,你小子吓我一跳呢,几步路就到家了,我还坐你什么摩托车啊。”
黎昕只得下来,用手推着摩托车跟费天佑一起走路“费叔,哪天我带你出去兜风,你想到哪儿,我都带你。”
费天佑笑得格外开心“黎昕啦,咱爷俩可算是有缘份,我告诉你,一会儿在你阿姨面前,你可不能说老家的人是被你吓跑的,一定要坚持,就是我义正词严的把他们撵走的,记住了没有。”
黎昕正愁他这恶人当的有点不明不白,费天佑如此吩咐,他自然求之不得“费叔,我保证不说,打死也不说是我把他们吓走了,就一口咬定,就是你撵走的。”
他想了想又说道:“费叔,你说,你老家那都是些什么人啦,他们就这么吃定你啦,你连一点辄也没有?”
费天佑当然不能承认他没办法“谁说我没办法,我不过是,想考考你的应变能力。”
黎昕小心地问:“费叔,那考试通过没有。”
费天佑双手背在身后,拖着官腔“嗯,基本通过。”
黎昕笑了:“通过就好,费叔,你知不知道,吓我一身冷汗。”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门口,黎昕把车锁好,从尾箱里拿出一袋水果、点心,又把后座上的那一个大报纸包着的大包拿了起来,揭开报纸,里面是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
费天佑笑了“你小子也开始弄这洋玩意。”
黎昕凑到费天佑跟前“费叔,我帮你,你也得帮我,你看,我当你女婿咋样,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帮你。”
这事费天佑可不糊涂“黎昕,你要当我女婿,这事我说了可不算,不过,只要令仪没意见,我这儿肯定没问题。”
费天佑拿出房门钥匙开了门“令仪,你看谁来啦?”
费令仪抬头一看“黎昕来啦,怎么,现在看望病人,鲜花是标配吗?”
黎昕不肯说是自已特意来看她的“我回建筑队说起你脚受伤的事,柳工和陈凯觉得我那天空着手就来看你,骂我不懂事,非要我重来看望一次,还说这花和水果什么的全在建筑队里报销。我到医院,护士说你已经出院了,我才又赶到这里。”话一出口黎昕就恨不得使劝扇自已几个耳光,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是自已想来看费令仪,却要硬把柳慕青和陈凯拉上,真是……
费令仪含笑道:“那你回去替我谢谢柳工和陈凯。”
崔月婵过来说:“黎昕来啦,饭做好了,一起吃吧。”
黎昕推却道:“谢谢阿姨,我已经吃过了。”
费天佑不依了“你这小子分明在谎,吃什么吃,老子看着你穿开裆裤长大的,你脚指头动一下,老子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还不快规规矩矩地替你阿姨摆桌子。”
黎昕被费天佑骂得不好意思,只好吱唔着解释“费叔,我早上饭吃得晚,现在还没饿呢。”
费天佑眼睛一瞪“废话少说,饿不饿都得吃。”
费令仪也笑着说:“黎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吃饭就吃饭吧,难不成我们吃饭你在旁边干站着。说说吧,你工地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提到工地,黎昕说话就顺溜多了“还别说,现在我们建筑队名头在滨江已经打响了,好多地方都主动来找我们联系工程呢,厂里的下岗工人安置得也差不多了,说实话,我也挣了点钱。早知道当包工头这么挣钱,我早出来了。”
费天佑在旁催了”别说你那建筑工地了,你阿姨饭都替你盛好了,是不是还要我来喂你?”
黎昕扭捏了一下,还是上桌了,不过,他很快就放开了,吃着饭,眉飞舌舞地说着工地上的趣事,恍然觉得他跟他们天生就是一家人似的。
临走的时候,费令仪说了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窖“黎昕,别忘了替我谢谢柳工和陈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