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令仪见大家虽然七嘴八舌地说得乱糟糟地,眼睛却只盯着她和费天佑,知道这些人是来的目的,就是找她要钱,要不然,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她父女俩刚回来这些人就上门来声讨呢。
她冷哼一声,朗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被这两口子骗了钱,有没有报警啊?”
“报警?”领头的人愣了一下“我们为什么要报警?派出所把老三两口子抓了,我们的钱不是就更要不回来了。”
“谁说的报了警钱就要不回来了。”费令仪有点好笑,这里的人竟如此愚蠢“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拿你钱,没给你办事,可不就是诈骗吗,这是犯罪。人做了错事,接受惩罚,警察会让他把钱吐出来还给你们的。”
有人高声说道:“老三说钱都交给天佑了,我们问天佑要就是了,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费字来,何必为这点小事把老三送牢里去。”
费令仪转过头来问费天佑“爸,你收过三叔的钱吗?”
费天佑气急难耐“三弟,天地良心,当着大家的面,你最好还是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收过你一分钱,从来只有你在我手上拿钱的,你怎么红口白牙的说瞎话呢?”
费令仪从包里拿出手机“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大家不用争了,我这就打电话报警,这事交给警察来处理吧,我爸真收了三叔的钱,我加倍退还,否则,该谁的责任谁付,好吧。”接着就开始拔号。
费天宝倏地冲了过去,拦住费令仪“别打电话,我说实话,钱是我收的,我也没交给大哥,我想把这钱拿去赌钱翻本,结果运气不好,全输光了。那天大家来找我退钱,我没钱,怕大家打我,所以,才说把钱给大哥了。”
费天佑气得直顿脚“老三啦,我早跟你说过,赌这个字,不能沾的,没想到你现在还在赌。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怎么好意思收这个钱,再说了,招工的事,我都不敢作主,你就敢在家里收人家钱,真是胆大包天。这要在单位,就叫受贿,这是犯罪,铁定是要坐牢的。”
他忽地转身指着王淑娥“还有你,看你平时老实巴交的,学什么不好,老三这点歪门邪道你倒是学得有模有样。你们两口子,还真是蛇鼠一窝。我们家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费令仪说道:“爸,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事,要不,这么多人的钱怎么办呢?”
有人说道:“别浪费时间了,报了警费天宝还是没钱,这钱,还不是要着落在你们身上。反正,今天我们不拿到钱是不会走了,你们也别想回家。”
“这么说,你们把我们扣这儿了,对吧?”费令仪冰冷的声音里寒气逼人“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留我?”
周围的空气顿时紧张了起来。
一个穿高领毛衣的男子说道:“大侄女,不必动气,有话好好说。你们家开大工厂,财大气粗,身上拔根汗毛都比我腰粗,这点小钱,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要身上钱没带够,也没关系,打电话让你手下把钱送来就是,我们不急,慢慢等就行了。”
费令仪不怒反笑“这么说,我倒要感谢你们通情达理了。不过,我今天既然敢来,也不是没有准备,到今天中午12点,我的人接不到我报平安的电话,马上就会带着警察来到这里。你们要不信的话,就试试看吧。”
毛衣男子身边的人跳了出来:“别听她胡说,她今天来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会来找她,怎么会安排后着,明摆着是吓唬我们的。”
费令仪朗声说道:“是不是吓唬你们,试试就知道了。十年前,我跟我妈在这里,用木棍和菜刀跟人拼命的事情想必大家还没忘记吧,现在换了我爸,就更不用怕了。你们要想现在就试试,就尽管上来吧。”说着,她从容地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也不说话,只细细地把玩着。一摁按钮,刀锋突然伸出一刀左右,明晃晃地在太阳底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她从二十岁开始,就一个人走南闯北,到处进货,半夜三更地还在外面奔波,这把小刀她一直随着带着,只是,还从没出过鞘。
费天佑到底是军人出身,见女儿如此,不禁豪情大发“行啊,令仪,你爸这些年,天天打太极,好久没跟真人过招了,让他们陪你爸松松筋骨也行。”
这些人见这父女毫无惧色,竟谈笑风生地开起了玩笑,心里还真有点发毛。
还是有人不死心,乍着胆子说道:“我们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我们烂命一条,你们家财万贯,怎么舍得跟我们拼命。”
费天佑道:“老子好歹活了六十年了,什么世面没见过,凭你们几个,就想把老子留在这儿,真是大言不惭。老子就是要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不信,咱们就试试。”
“都住手!”院门口传来一阵颤颤巍巍的声音,大家往处一看,只见村里的三大爷拄着拐棍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都是一家人,为了一点小钱就值得闹成这样,老祖宗的遗训你们全忘了。”
费天佑见状,忙上前叫道:“三爷爷,怎么惊动你老人家了。”
三爷爷用拐杖使劲往地上拄了拄,说道:“天佑,大家伙的钱,来得不容易,天宝是你弟弟,他闯了祸,你当哥哥的不来替他掏烂摊子,谁来掏,你爹不在了,长兄为父,你就得担当起父兄这个责任来。”
“凭什么?”费令仪一脸冷凛“费天宝是个成年人,是具备完全民事能力的人,他收你们的钱,跟我爸有什么关系。你们交钱给他的时候,经过我爸的同意吗?你就是三爷爷,对吧,我看你一把年纪了,怎么糊涂成这样,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要大哥替他掏摊子,也亏你们说得出口。”
一直不吭声的老太太突然大哭着扑到费天佑面前:“天佑啊,当年你爹走得早,我一个寡母,拉扯大你们三兄弟,容易吗?三爷爷刚说的长兄当父,长嫂当母,你做大哥的,真这么狠心要把你亲弟弟送牢里去吗?咱们家有一个坐牢的就够了,还要把你三弟弄进去你才甘心。”
“妈,你说什么?”费天佑脸色突然变了,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他背负不白之冤,在监狱里坐了整整五年,这五年中,母亲和两个弟弟没来看过他一眼,他一直认为,是农村人不懂得表达感情,甚至有可能连监狱在哪儿都找不到。总之,这些年他总是为他们找出合种合理的理由来证明他的家人是爱他的。没想到,今天,母亲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把他彻底打懵了,原来,在母亲心里,他真的是个坐过牢的犯人。
一时间,气血上涌,他突然头晕得有点站不住,踉跄了几步就倒在了地上。
费令仪大惊,倏地扑了上去,大叫道“爸!”但她迅速冷静了下来,把费天佑的头扶起来,靠在自已腿上,小心地歪在一边,迅速拔打了120急救电话。
放下电话,她指着四周围观的人,眼睛里快喷出火来“我爸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在场的,都是凶手,我一个也饶不了。”
老太太见儿子倒地,大哭着扑上来“还不快你把爸扶床上躺着去。”说着又招呼小儿子“老三啦,快来帮忙呀。”
费令仪厉声喝道:“不许乱动!”她一只手扶住费天佑的头,一只手拿着刀手,凛然道:“谁敢靠近,我就杀了他。”
这话冷森得完全不象是从一个女人嘴里发出来的,把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钱今天肯定是要不回来了,再弄出人命来,那就出大事了。这些人互相使一个眼色,只一瞬间就走了个精光。
老太太哭得惊天动地,哭得费令仪心烦意乱,她大叫一声“闭嘴,我爸还没死,不许哭!”
老太太吓了一跳,竟乖乖地停住了哭声。
120急救车鸣着笛声来了,医护人员小心地把费天佑抬上救护车,费令仪跟了上去。老太太和费天宝也想上车,被费令仪凛厉的眼神吓退了。
急救车飞速把费天佑送到了医院。
直到看到吕修杰的身影出现,费令仪才想起来,这是到了中医院。
顾不上说话,费天佑已经被送到了急救室抢救。
费令仪坐在急救室外,身体仿佛虚脱了般,瘫坐在椅子上,竟无声地抽泣起来。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情愿把钱全给那些人,也不要费天佑冒这么大危险。
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看,是黎昕打过来的,她用纸巾擦了下眼泪,接通了电话“喂!”刚哭过,声音里带着哭腔。
电话那头的黎昕听着声音不对劲“令仪,你声音听起来怎么怪怪的,你现在哪儿?”
听着黎昕的声音,费令仪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我在中医院,我爸的高血压又犯了,现在急救室抢救。”
“啊!”只听黎昕迅速说道:“令仪,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她想了想,这事还得通知崔月婵才行,不过,她怕崔月婵承受不住,给崔博超打电话,让他亲自回家,把他姑妈接到中医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