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博超这次相亲好像已经成功了,近段时间回家总是眉飞色舞,神彩飞扬。崔月婵的得意更是溢于言表,好像是故意在气费天佑似的,不时用眼睛瞟他一眼,还用夸张的语气大声说“博超呀,今天陪女朋友去哪玩了呀,是看电影还是去逛公园了呀。”
这简直就是一种公开的炫耀和示威,费天佑轻蔑看她一眼“轻狂!三十三岁的人了,谈个恋爱值得这么得意,要把孩子生出来那不得上天啦。”
崔月婵不理会他的讥讽,反正心情大好,连走路都哼着曲子。
女儿婚期日近,侄儿的婚事进展顺利,她为什么不高兴?
她现在每天都在整理小本上的购物清单,女儿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他们家在滨江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万事都不能马虎。虽然婚礼从简,嫁妆可不能省,所有东西都必须是最好。女儿老是推说没时间跟她一起上街选东西,让她自已看着办就行了。
无奈,她只得把周逸霏给拉上陪她逛街。却不料这个周逸霏却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对逛街一点兴趣没有,对陪这个姑奶奶逛街,更是视为苦役。
崔月婵很快就发现这个周逸霏别说购物,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完全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女孩,她不禁暗暗叫苦。虽然她跟周家人表态说小两口结了婚崔博超洗衣、做饭这些家务活全包了,可侄儿的日子真过成那样她可不乐意。她现在开始怀疑侄儿竟究看上这姑娘什么了。
费天佑没像以前一样来百般巴结她,她也就赌气更不理他了。不过,她还是调整了做菜的方式,每天做两个崔博超爱吃的上海本帮菜,也做两个滨江本地菜,虽然麻烦一点,一家人倒是暂且相安无事了。
费天佑没理会崔月婵的小心思,因为他自已心里正乱着呢。
上次和女儿一起回老家,弄得脑溢血发作,差点就命丧当场。事后细想起来,觉得母亲固然糊涂,不过她只是个农村妇女,没受过教育,自已怎么能跟她计较呢。三弟两口子恣意妄为,怎么自已以前就没发现一些端倪呢?如果能够及时阻止也不至于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女儿要结婚了,崔家远在上海的亲戚都会赶来参加婚礼,自已的母亲和弟弟真狠着心不通知他们吗?可真要让他不计前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表演一场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大戏,他又忖自已有点做不到。
如此纠结了半天,他觉得自已胸口憋闷得慌,决定出去走走。
刚打开房门,就见二弟费天祺神情慌张地跑了过来“哥,你要出门?”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事还是那么毛糙。你来了,我就不出去了呗。”
费天祺往里张望着“大嫂在家没?”
费天佑已经转身准备开门了“在呢,怎么啦?”
费天祺一把拉住他“哥,咱们不去你家里了,还是另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费天佑奇道:“你现在跟你大嫂关系不挺好的吗,怎么,不想让她听见你说的事。”
费天祺急得快哭出来了“大哥,求你了。”
“好吧”费天佑领着弟弟走到小区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这里少有人来,两个石凳上早积满了灰。
费天佑掏出一张纸巾,在上面随意地擦了擦,自已坐上去,又对二弟说道:“有什么事坐着说吧。”
费天祺“扑嗵!”一下就给他跪下了“大哥,救我!”
费天佑大吃一惊“出什么事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动不动就下跪,让人看见,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
费天祺痛哭起来“大哥,只有你能救我了,你要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费天佑急得团团转“你要急死我是不是,你要干了杀人放火的勾当,也要我答应救你吗,我有那么大能耐吗?”
“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哪有胆杀人放火啊,大哥,你要不答应,我就死定了。”
费天估火了“你要再不说什么事我可就走了啊,真是的,我哪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弟弟。”
费天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抽泣着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不过,他隐瞒了他长期伙同村里的人偷工地上材料的事情,被李泽槐逮着一次,他就说只有一次。
费天佑惊呆了,偷换水泥!那小水泥厂生产的低标号水泥用在楼房上了一旦出了事情可就是泼天大祸,别说保费天祺,他们一家可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他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可真有出息,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说,你还干什么哪些坏事,不许隐瞒,全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费天祺哭丧着脸道:“大哥,我刚才说的全都是真话,要有半句隐瞒,我,我就不得好死。”
费天佑顿足道:“作孽呀,我可真是作孽,费家的人可真是给我长脸啦。”
费天祺可怜巴巴地说道:“哥,保管我可以不当了,也愿意把李泽槐给我的钱一分不少的全退出来,你给令仪说说,别让我回去好不?”
费天佑潸然泪下:“二弟啊,你已经触犯了法律,不要说我,就是令仪想保也保不了你啦。走吧,哥陪你到公安局自首,争取能够宽大处理吧。”
费天祺吓得瘫倒在地上:“哥,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啊,我来是想让你救我,你怎么可以把我往牢里送啊,你还是不是我亲哥?”
费天佑一瞬间似乎就老了许多,腰弯了,说话也变得艰难起来“也许就是我这个亲哥把你们给害了呀。”他步履蹒跚着回到家里,给女儿打电话。
“令仪,你二叔到我这儿已经把事情都交待啦,李泽槐一车水泥给他300块钱让他在收货单上签字,报警吧,这事已经超出了你能处置的权限。”
费令仪在电话那头只简短地说了句“谢谢你,爸!”就挂断了电话。
费天佑颓然地倒在沙发上,崔月婵见他脸色不对,吓得差点哭了,也顾不得还在跟他生气,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天佑,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可别着急啊。”
她手忙脚乱地拿出吕修杰早准备好的药,喂到费天佑嘴里,过了好一会儿,费天佑才喘过气来“你出去看看二弟是不是还在院子里,把他看住,别让他跑了。”
崔月婵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费天佑打电话让女儿报警,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连忙跑到院子里四处寻找,哪里还有费天祺的影子。心里不放心费天佑的身体,赶忙又回家家里。
“我四处都找遍了,没有。”
费天佑无奈地摇摇头:“无知啊,他已经失去了最后自首的机会了。”
电话铃响了,崔月婵接起电话“是令仪啊,你爸?在,他在。”说着把电话递给费天佑“令仪找你呢。”
费令仪在电话那头说道:“爸,我已经报了警了,二叔还在你那儿没?警察说让你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费天佑泄气道“他已经跑了,我让他到公安局自首,他不愿意。他胆小,一辈子没主意,这会儿估计是回家找媳妇了。”
费天佑估计得没错,费天祺一听大哥要他到公安局自首,早吓得魂飞魄散,趁大哥回屋没注意,他赶紧从小区里溜了出来。一路上惶惶如丧家之犬,只要看到穿警察制服模样的人就吓得绕道走。
在城里像个莫头的苍蝇撞了半天,始终没个主意,又怕被警察碰见抓了去,除了回家,他没有任何别的选择。
媳妇李桂花见男人失魂落魄地回来,心里一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啦,看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哪不舒服啦?”
费天祺喃喃地道:“完啦,全完了。”他突然崩溃了“媳妇,我不要坐牢,不要坐牢啊!”
了桂花吓得心里突突直跳“说什么坐牢的胡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呀。”
费天祺已经语无伦次了“水泥的事已经被发现了,账也被封了,令仪要我停职接受审查。”
一听是这事,李桂花顿时放了心“没事,大不了咱保管不干了,还回工地上做苦力去,反正你运回来的材料也差不多够翻房子的了。真要查出什么,大不了让你大哥骂一顿,有什么了不起的。明天我陪你到大哥家去,让他骂个够,等他气消了,咱慢慢再说。”
费天祺摇了摇头“这回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我已经去找过大哥了,他要我到公安局自首,说只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什么?”李桂花也吓坏了“大哥真这么说的,有这么严重吗?大厂小厂生产的水泥那不一样吗,就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坐牢,是不是这段时间我忙,到大哥家去的时候少了点,他住院咱也没出上力,他生气啦?要不,也没把亲弟弟往牢里送的道理啊。”
费天祺的脑子早变成了一团浆糊,这时候可怜巴巴地问李桂花“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呀?”
李桂花这时也没了主意,想来想去,这事恐怕只能让婆婆出马了。只是,当初婆婆上家里来替老三借钱,在她面前说了多少好话,她都不为所动,还趁火打劫低价就把老三养在老屋的蛋鸡给收了。这事可把婆婆得罪死了,直到现在,两人在路上碰面还是怒目而视,连招呼都不打的。
可是现在,除了这条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管咋说,老太太出面,大哥还是会给三分薄面的。只要大哥愿意帮忙,这事就好办了。
“天祺,我跟你妈没说话,去找她也不会理我。你可没得罪过她,现在她肯定在老三家里,你快去找她,多说两句好话,让她出面替你身大哥求情。只有老太太出面才能压得住大哥。不管怎么样,你总是你妈生出来的,她不管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