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多多指挥小朋友们把房间上下楼都打扫一遍,余下的交给林心兰安置,她则骑车去了安河市,一是为了买开工后的布料,另外一则,想去看看安嘉和的那个朋友的服装店,实地考察一下规模如何,能不能发展成加盟关系。
安河市比想象中的还要小,定了布料之后,林多多骑着自行车转了几条主要街道也就用了一个半小时,除了冷冰冰傲然耸立的国营商店外,很少见有私人商铺,商业气氛比较严肃,相比之下,还是潞县这种小县城更加开放活泼。
林多多没有找到一家挂有真美服装的服装店,她不死心地骑向非主流街道,倒是有十几家隐藏的店铺,不过,都是临街的住户摆的小摊位,犹如未出阁的姑娘在小楼上探视外面的世界,半掩琵琶半遮面,没有正儿八经大张旗鼓经营的。
林多多很失望,正打算离开时,不经意间遇到了安嘉和,他拎着个黑提包,从一户卖鞋子的商贩家走出来,低着头,脚步匆匆的离开。
“安经理……”林多多喊了他一声,正欲骑车追上时,冷不丁看到他老婆张莹莹从附近的巷子里蹿出来。
“安嘉和,你给我站住!”张莹莹一声怒吼,人高马大地拦着低头走路的安嘉和,醋意大发地喊道,“你刚才去干什么了?去见哪个狐狸精了?”
安嘉和捂着额头,一副想打人的表情,“你鬼叫什么?我跟人谈生意去了。”
“你谈什么生意,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张莹莹不信,跟捉奸到丈夫出轨在床一般,怒气冲冲地挎着安嘉和半拉身子,把他往地上摔。
安嘉和明显干不过她,被摔了个狗啃屎。
战火一触即发。
免得被殃及,林多多拉低太阳帽帽檐,假装路人,快速踩着自行车从他们旁边路过。
张莹莹坐在来不及起身的安嘉和身上,正想好好的逼问一番,恰好瞧见背后过来一辆自行车。
骑车的年轻女孩子身材很好,该有的都有,且形状漂亮,尤其是向前倾身骑车的姿势,令她胸前接连起伏不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好女孩儿。
年轻女孩还穿着漂亮洋气的白衬衫牛仔裤,头上戴着个飘带太阳帽,帽子扣着半张白皙的小脸,帽檐下方,露出一张红嘟嘟的嘴唇。
本来也没什么,可她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引起了张莹莹的注意。
再联想到她那个貌似偷腥的男人,张莹莹有理由相信他们俩有猫腻,她暂且放过摔倒在地的安嘉和,大喝一声“站住!”拔腿就追。
安嘉和也认出是林多多了,条件反射般站起来,拽着张莹莹胳膊,怒斥,“你闹够了吗?!”
他这么猛地一拽,让张莹莹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安嘉和你心虚什么?你老实交代,那个狐狸精是谁,你鬼鬼祟祟到这里来就是跟她约会的吧!”
“真是无理取闹!”因为不想连累林多多,安嘉和耐着性子跟他这位强悍醋缸老婆解释,“要不你跟我进去问问老张,我刚刚是不是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人家只是过路的。”
“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你放手,我要自己去问清楚!”张莹莹暴怒的双眼仍旧盯着小狐狸精的后背,可是,男人力气毕竟是大的,在他认真要出手的时候,张莹莹这么大体格的也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妖精逃离现场。
林多多一口气骑出整条街,回头瞧见安嘉和跟张莹莹拉拉扯扯地去了相反的方向,她才长出一口气,跳下自行车,稍事休息下。
然后,就发现街角有几个表情丰富的脑袋抻的老长,好像在看什么热闹,顺耳一听,还真是的。
“张家那只母老虎又发威吃醋啦!这次是因为什么啊?我没赶上。”
“啧啧,安嘉和真够可怜的,一出门就被她盯梢捉奸。”
“可不是吗,得亏是他脾气好,要是我,早就饶不了她了,连个孩子都不会生,那还有脸蹦跶那么猛哟!”
“什么脾气好,要我说啊,他是没本事,以前的时候,张母夜叉是民兵连的连长,逼着他结婚了,现在不就一只不会下蛋的鸡吗?有什么可怕她的啊,要是我儿媳妇,早就把她给休了!”
“切,你儿子能娶上县长的闺女不?”
“县长闺女又咋了?男人还能让女人骑到自己脖子上不成?要我说,就是小安人太老实了,瞧瞧那个母老虎,啧啧,连人家过路的都被跟着遭殃……小姑娘,你没事吧?”
“啊?”林多多真的只是顺便路过,没想到这帮老太太还挺有爱心的,忙摆手说,“我没事,没事。”
那老太太用蒲扇挡着嘴,一脸八卦地说,“刚才那个人母老虎,你以后看到她可要躲远点,她看到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吃醋,疑心人家勾引她男人。”
林多多:……
“呵呵呵,”尴尬地笑了两声,林多多骑上自行车就逃也似的跑了。
一路不带停的,骑车回了大黄庄的服装厂,准备接应送布料的人。
林多多很是庆幸躲过一劫,没被张莹莹抓着摁进醋缸里淹死,只是,没想到半路上又遇一劫。
潞县和安河市连接处,是条偏僻的山路,路两边是等待耕种的荒地和被砍伐过后等待开垦的树林。
在骑上这段路之前,林多多特别披了件男款粗布外套,遮住里面的衬衫和半截下半身,有意模糊性别,提高警惕地往前骑。
骑到刻有“潞县”牌坊的石碑上坡处时,有个粗哑、操着外地人口音的男人突然蹿了出来。
他挥着根木棍大喊,“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林多多乖乖的站住,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眼前是个大上坡,她无路可逃,而且,那个人操着陕市口音,口口声声叫她“死丫头”,摆明了有备而来的。
逃不过,索性迎战吧。
林多多回忆了下,这个口音,蛮熟悉的,小时候就听夏桂芝这样讲话,后来她生了林如芳,逐渐学会了本地话,不大讲陕市方言了。
林多多脑筋飞快地转动,打量着拎着大棒走近她的男人,身材矮小,五官干瘦,眼神精神凶悍,眼白浑浊,疑似熟悉。
再仔细一辨认,是罗红旗没错了,林如月的亲爸。
看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像是要替他女儿出气的。
“罗红旗,”林多多下意识握住挎包里的刀,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厉声斥责道,“你想干什么?!把棒子放下,我们好好聊一聊。”
罗红旗明显一愣,因为他没想到林多多认识他,举着的棒子迟疑了下,才照着林多多的脑袋砸下去。
林多多因此得以闪身躲开,抽出挎包里的防身用的短刀,举在面前,铿锵有力道,“罗红旗,你再放肆,我就不客气了!”
“你个死丫头,还挺横的,难怪我闺女一直被你欺负着,今天我要是不替她报仇,打你个半身残疾,我就不姓罗!”罗红旗年轻时候就是个赌徒,现在亦然,逞凶行恶多年,焉能怕个小丫头和她的刀。
他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边挥着大棒,密不透风地朝林多多身上砸去。
林多多纵然不怕,胆量大,可她到底是女生,力量悬殊,还是被打中几下,短刀没刺到罗红旗,反倒被他抢了去。
罗红旗得了刀,把短棒扔下,掐着捉到手的林多多的脖子说:“老子要把你这张脸划成马蜂窝,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我闺女!”
不远处,依稀看到个熟悉的身影骑着辆自行车,紧紧朝往这边骑过来,林多多心里一下子有底气,尽量拖延时间道,“罗叔叔,你这是何必?把我弄伤了,我还得掏钱治病,可是,你要是放了我,治病看医生的钱都可以是你的。”
听到钱,罗红旗果然来了兴致,把林多多脖子掐的更紧,“死丫头,你能有多少钱?”
林多多瞧了眼她的挎包,对上罗红旗老鼠般猥琐的眼睛,心不慌意不乱地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给我老实点!”罗红旗把刀卡在林多多脖子上,另外一手撕开她的挎包,里面除了一些卫生纸,三张10元的纸币,就是一方手帕。
罗红旗把30块钱卷把卷把塞兜里,骂道,“就这点钱?你敢骗老子!”
林多多踢了脚掉落在地上的货款单,“罗叔叔,这是我今天去买布的货款单,你不识字吗?捡起来看看上面的钱数,这对我来说只是个小数目,我还有更多的钱可以给你。”
罗红旗当然识字,捡起来一看,“哟”了声,很是动心。
他咂咂嘴问:“其余的钱在哪儿呢?”
林多多微微一笑,说,“当然是在银行,罗叔叔你把刀收起来,跟我去潞县,我这就带你去取钱。”
“哼!”罗红旗没那么傻,手重重地一顶,林多多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你以为老子是三岁小孩儿好骗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