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沈明慈都在找一个机会,断绝他和柳青苑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可是都没有适合的场合,这一次,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沈明慈身形利落优雅地跳过绿化带,拉开几个围着林多多的男孩,握着小手,把她护在身后,笑骂道,“董胖子,怎么回事啊?丫手指头又痒痒了不是?要不等哥们儿收完破烂,咱们去白塔岛?”
“沈公子,别误会,这可没我什么事儿,我就路过的,我来找我表弟的。”董胖子尝过沈明慈的“毒舌”,那是句句诛心,他生怕再跟沈明慈“茬架”,就背着手,找表弟去了。
其中一人攀上沈明慈肩膀,不怀好意道,“沈公子,你怎么干起收破烂的行当了?找不到工作啊?给哥们儿说一声呗,看在咱们都是小学同学的份儿上,我让我爸给你找份工作。”
“嗨,用得着你爸给沈公子找吗?”另外一个人,手臂也攀上沈明慈的肩膀,“沈公子,我们家那个食品厂,嗨,不是,是我爸那个食品厂,正缺人,你去不去?虽然是个倒垃圾打扫卫生的工作,说出去可能有点不好听,可怎么说也是光荣的工人阶级,怎么着也比你这收破烂的强吧?风刮日晒的,多不体面啊,好歹您当年也是叱咤咱们八大胡同的沈公子啊。”
和他们的嚣张跋扈、吊儿郎当相比,今天的沈明慈脾气特别好。
听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挤兑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脾气地给他们俩作了个揖,“我沈明慈谢谢你们了,你们要真是我沈明慈的哥们儿呢,哪天我路过你们家门口,答应我,一定要把那些不用的破碗儿烂铜废铁坏家具什么的卖给我,这就是算是对得起我沈明慈了。”
挤兑他的那个人没得到想要的效果,不甘心地及继续挤兑道:“不是,怎么听你这语气,好像还真打算干收破烂啊?不是闹着玩儿的啊?”
沈明慈笑笑,“现在,全国工人都在为了祖国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奋斗,谁还有心思闹着玩儿啊?”
“小柳,我刚才听到你在喊我是不是?”沈明慈甩掉肩膀是胳膊,一脸笑盈盈地望着柳青苑,把脏兮兮的手伸到她面前,笑道,“既然你不嫌弃我是个收破烂的,看来,对哥儿们是真爱无疑了,走,跟哥们儿一起去收破烂吧,从今天起,咱们夫妻双双把家还。”
“你胡说什么啊?谁跟你夫妻双双把家还!”柳青苑下意识把手缩回去,嫌弃地说:“明子哥,你说你,你找什么工作不好,偏偏去收破烂。”
沈明慈吊儿郎当地挑眉,“怎么,你是觉得哥儿们给你丢人啊?还是怕我养不起你这个资产阶级大小姐?”
柳青苑被奚落的脸有些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林多多的面,他肯定是故意让她下不来台,给她扣个“嫌贫爱富”的帽子。
于是,柳青苑勉强收敛嫌弃的表情,柔声说:“明子哥你别误会,我是觉得你是男人,得有点上进心,二十多岁,也该找一份正经工作了,好好挣钱了。”
“嗯,你说的很对,”沈明慈托着下巴,思索几秒,蓦地一拍手,道,“小柳,要不让你爸的岳父给我安排一份工作?你后妈的爸爸,也就是你的后爷爷是华夏纺织厂的厂长,我是他的未来孙女婿,这个要求不过过分吧?”
“哥,你这不是难为我们苑苑姐吗?”这时,洪涛闻讯赶来,秒懂沈明慈的,加入计挤兑柳青苑行列,“苑苑姐跟她后妈不和,不是一两天了,今天早上还被那个搔狐狸精给赶出来了呢,怎么可能帮你找工作啊?是吧,苑苑姐?你说你爸真是可恨,提起他我就想‘呸’一声!”
洪涛非常用力的吐了口唾沫,装作一副惋惜心疼的样子,连比划带嚷地说:“柳叔叔忒不要脸,给咱们京都爷们儿丢人!你们说,他怎么能为了讨好厂长岳父,就不要苑苑姐这个亲生女儿了呢?啧啧,怪不得孔子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啊,可怜啊!”
“什么?”沈明慈脏兮兮的胳膊搭上柳青苑肩膀,火上浇油道,“小柳,你不是说你后妈对你很好吗?我怎么不知道她虐待你这事儿啊?该不会是因为生了两个儿子,就觉得了不起,想要继承你们柳家的皇位吧?”
柳青苑被后妈欺负的家事,从来从羞于对人说起来的,这太不利于她的形象了,没承想,被洪涛和沈明慈给揭了个底朝天,她瞬间有种脸被人打了好几个耳光,火辣辣的痛感。
反观林多多,楚楚可怜地躲在沈明慈身后,拉着他的后衣襟,十足的像个需要保护的小可怜。
啊,真是气死了!
该死的吉田正一,他倒是早早溜走了,把她留在这里被人欺负!
王八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都他妈是混蛋王八蛋!
柳青苑把沈明慈放在肩膀上的胳膊打掉,怒道,“沈明慈,你装什么装,那个女人对我怎么样,你不知道啊?你算什么男人?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瞧你这点出息,你也就配当个收破烂的!”
她想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沈明慈收破烂这件丑事上,可是,沈明慈不上套。
尤其是凭着身高优势,不经意看到柳城玉和陈喜亚携手走出文化宫后,沈明慈更加刻意提高的音调,说:“小柳,我以前真不知道你后妈这么虐待你,真是心疼死哥哥了,哥几个,你们说,咱能放过那个狐狸精吗?”
“不能!”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洪涛跟着喊,“打倒狐狸精,替我们的白雪公主,祖国花朵苑苑姐报仇!”
“不会吧?”随着洪涛和沈明慈的一番夸张的言论,这群年轻人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柳青苑身上,“苑苑,你什么时候沦为白雪公主啦?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啊?你也太不把我们当朋友了。”
“就是,早说一声,哥几个早就到你家,揪着那个骚狐狸游街了,欺负我们祖国的花朵,她丫不是找抽吗?”
“柳叔叔陈阿姨,您好!”沈明慈个高胳膊长,他叫住往相反方向走的柳城玉夫妻,冲他们露出邻家男孩的乖巧阳光微笑,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招呼后,低声说:“哥几个,那只骚狐狸马上就过来了,你们说,要不要咱现在就替小柳报仇?小柳,你说,只要你一句话,哥儿们替你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你说吧,想让我们怎么收拾那是骚狐狸?”
柳青苑连忙回头,见柳城玉和陈喜亚真的朝这边儿走过来,吓得脸色惨白。
她了解爸爸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如果让他当众出丑,她这辈子都别想回柳家了,在经济没有独立之前,她不可以彻底得罪爸爸的。
“你闹够了吗?”念及此,柳青苑变了副面孔,对沈明慈警告道,“不准你污蔑我爸爸,沈明慈,等会你敢在我爸面前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
“嘿哟,敢情小柳你喜欢做孝女啊?”沈明慈咂咂嘴,嘲讽地啧啧道,“涛子,你都听到了吧?难怪我们苑苑甘心情愿被后妈虐待,原来是为了维护爸爸的好名声啊。”
洪涛捧哏似的,接茬说:“我真是好感动啊,古有缇萦救父,今有柳青苑护后妈,回头我得写张大字报送到京华大学,让全国人民都瞻仰我们的柳青苑同志!”
陈喜亚隐约听到沈明慈在替自己的名字,柳青苑也在中间,疑心她在当众散播谣言,就拽着柳城玉走过去,厉声呵斥道:“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
“阿姨,您好,苑苑姐正在跟我们说您俩的光荣事迹呢,”洪涛嬉皮笑脸地说:“苑苑姐说她能今时今日,全拜您所赐,她还要帮沈明慈找工作呢。”
“找工作?”陈喜亚看看沈明慈一身破烂,头上戴着顶不像样的帽子,不由鄙夷道,“明子,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沈明慈摘下帽子,笑嘻嘻道,“我啊,找不到工作,我在学习收破烂呢。”
“收破烂啊?”陈喜亚捂嘴,把嘲弄的笑掩在唇角,她字正腔圆地说:“收破烂挺好的,很锻炼人,明子,阿姨支持你,现在,咱们国家正是建设四个现代化的关键时期,一颗螺丝钉都不能少。”
沈明慈给她鞠了个正儿八经的躬,“谢谢阿姨,以后请多多支持我的收破烂事业。”
陈喜亚拍拍沈明慈的肩膀,夸赞道:“明子,你放心的大胆的干吧,我会替你多多宣传,让咱们胡同的人都把破烂留给你。”
“好勒。”沈明慈神采飞扬。
“苑苑,你在这里干什么呀?”陈喜亚像是才发现了柳青苑一般,皱皱眉说:“你不是说今天要去学钢琴,从今往后都不跟这些狐朋狗友混了吗?怎么又……唉,连人家明子都知道改邪归正收破烂,你怎么就那么没出息没长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