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宋晓媛坐上出租车,沈明慈回到婚宴现场。
第二杯酒,敬沈伟山。
林宝楠从托盘里端了一杯酒,递到沈伟山面前,脆生生地叫了声:“爸!”
“哎!”沈伟山激动的,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时,已是眼圈红了。
沈伟山拿出准备好的红包,放到儿媳妇手里,殷切和蔼,发表简短感言。
“囡囡,你和明子都是我的好孩子,爸见证了你们的感情开始,知道你们两个孩子爱的多真挚,在这四年里等待的多辛苦,爸有理由相信你们一定会牵着彼此的手,相互扶持,幸福一生的。”
“谢谢爸!”这样诚挚普通的话语,足以让林宝楠飙泪了,她再次低头弯腰,九十度鞠躬。
“好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再客气。”沈伟山感到欣慰又幸福,抬手虚扶一下林宝楠胳膊。
“爸,”敬酒到此可以结束了,沈明慈忽然又端起一杯酒,举到沈伟山面前,“这杯酒,是儿子祝福您的。”
沈伟山听得没头没脑,但也接过了酒。
沈明慈回头,瞟了眼坐在大厅角落里的孙敏芝,大声说:“爸,祝您早点给我们找一后妈回来。”
沈伟山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你这孩子!”
沈明慈端起酒杯,郑重地环视一周,最后,目光有意落在孙敏芝身上,“在这里,我替我爸征个婚,无论您年龄大小,只要对我爸是真爱,不嫌弃他年龄大,都欢迎当我后妈啊。”
感受到沈明慈的眼神,似乎话里有话,孙敏芝脸红地低下了头。
“哈哈……”宾客们却只当是沈明慈在活跃气氛,开玩笑逗大家伙开心,俱是哄堂大笑。
“没正行的,敢把玩笑开到你老爸头上。”沈伟山被儿子这番突如其来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轻轻在他肩膀拍了一下,推着他继续去敬酒。
接着,沈明慈走到林心兰席位,微微鞠躬,敬酒。
“姑,谢谢您千里迢迢带着孩子们开参加我和囡囡的婚礼,也感谢您和那位遗憾没看到囡囡出嫁的林叔叔把我媳妇儿照顾大,给她一个幸福的童年。”
提到早逝的哥哥林永念,林心兰有几秒心痛,但是更多的是开心。
从未喝过酒的林心兰,轻抿一口,不善言辞的她简短道:“姑祝你们幸福一生,白头到老。”
“谢谢。”沈明慈挽着林宝楠,转头去给专程来京都的章天来和黄有为敬酒。
同席位的林如月自然是被忽略了。
她蓄势待发地“哼”了声,正想开口嘲讽几句,被余十戒在桌底下给按住手。
林心兰白林如月一眼,郑重警告道,“你妈做过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少在这里捣乱,我告诉你,你敢打扰了囡囡的婚礼,我就把你妈干过的事情,全给三毛四毛说出来。”
林如月正没处发泄烦闷心情呢,被林心兰这么一指责,她立刻爆发了,“姑,你少狗眼看人低,你以为那个死丫头嫁了个京都人就是有钱人了?告诉你,我比她有钱几百倍!”
“这个表,叫劳力士,”林如月指指自己的腕表,得意洋洋地告诉林心兰,“一只表,就能买下100辆林宝楠那破皮卡车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林心兰看不惯地转过脸,问余十戒,“老三,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什么老三。”余十戒淡漠地摇头,站起来。
在沈明慈给章天来敬完酒,打算去下一桌时,余十戒挡住沈明慈的去路。
“沈先生,你好,”余十戒操着一口纯正港普,笑意盈盈地说:“你好,我叫叶东银,是新娘子姐姐的男朋友,很不好意思,我来的时候被人误以为是什么通缉犯,给你们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余老三你……”看到他,林宝楠就来气,本以为他安静如鸡坐着恶心他们就算了,还敢起来说话。
“老婆,原来这位烫头发的女同志就是你养母的大女儿啊,”沈明慈按住林宝楠的手,打断她,淡淡地笑了下,“这位叶同志要是不站起来,我差点就错过了给她敬酒的机会。”
沈明慈回头,“锋哥,帮我倒杯酒。”
林兆峰愣了下,倒是没想到沈明慈这么大度,居然要给他的仇人敬酒。
早知如此,该在酒里面下点小东西,让这个狗东西出出丑。
林兆峰遗憾地倒了杯酒,饶有兴趣地递给沈明慈,他想知道明子哥如何和仇人余老三交手,这两人谁会占上风。
叶东银,在内地无人知晓,在香岛宝岛,却是颇有名声。
干掉和他同名的前永安堂老大,插旗钵兰街,创办自己的社团,只用了四年时间。
叶东银有个那些只会砍砍杀杀古惑仔们没有的技能,赌技高超。
这几年,经常出没在林兆峰管辖的赌场,每次一出门,必定是收获满满。
若不是因为他和沈明慈有仇,林兆峰还是挺欣赏叶东银的,毕竟两人是不错的牌友,连对女人的口味也都差不多重。
沈明慈端起酒杯,随意放在林如月面前,“林小姐,替我给夏桂芝说一声,多谢她当年拐走我媳妇儿后的不杀之恩,这份‘恩情’,我会记一辈子。”
恩情两个字,被沈明慈咬牙切齿说出来,带着一种平静的愤怒和嫌恶。
林如月脸色有些发白。
四周客人们大声喧哗吃饭,并没有多少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因此林如月镇静地端起酒杯,喝了两口,强颜欢笑道,“祝你们新婚快乐,不过,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明慈冷笑:“听不懂没关系,你记住我的话就行。”
“沈先生别急着走,我有一份小小的礼物要送给你,作为恭贺两位新婚的贺礼。”余十戒赶在沈明慈转身走人之前,从桌下抱出个箱子,放在桌子上。
林宝楠忍无可忍,“余老三,你想捣乱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个死刑通缉犯!”
“唉,我都说了几次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余老三,警察也证明了我的清白,怎么新娘子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余十戒假模假式地装委屈,抽了抽鼻子,随后笑着打开箱子,小心翼翼捧出一盆开着姜红色花的绿色植物,放到沈明慈面前的桌子上,“不管你们欢不欢迎我,我的礼物还是要送到,望沈先生笑纳。”
“是君子兰!”
宾客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看着像是油匠短叶啊!”
“天哪,这个老值钱了啦!”
“嚯,这结婚礼物,也太厚重了吧!”
随着这几声掺杂着羡慕的惊呼,本是喧哗吵闹的大厅,不少人都安静下来,齐齐投向那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绿色植物。
有几个特别激动的,直接丢下碗筷,踢开凳子,直接围拢过来。
这是80年代,一个为君子兰疯狂的年代。
君子兰,原产非洲南部亚热带山地森林中,为多年生常绿草本植物。
1932年,君子兰由霓虹传入华国春市,开始只在满洲国宫廷和御花园中栽培,之后君子兰从宫廷流入民间栽培。
在1949后,随着人民自己当家作主,君子兰开始逐渐从普通观赏植物,变成了有经济价值的交易品,不过仅限于民间爱好交流。
再在1978年后,随着改革开放的开始,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利益成为大家的追逐目标后,养君子兰的人,就不再单纯满足于爱好交流了。
欲望催生经济发展,1978年,正式的买卖君子兰的市场,在春市成立。
从此以后,养君子兰就从高雅的“阳春白雪”,变成了明码标价的商品。
君子兰的价格,随着市场炒作,水涨船高。
80年代初,市场供不应求,君子兰价格一路走高。
一盆好兰,价格往往是人们月收入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逐步攀升的价格引起了上面人的注意,1982年,春市不得不颁布君子兰“限价令”,规定一盆君子兰售价不得超过200元。
就在热度要被扑灭,无数人养君子兰的人陷入绝境,哭爹骂娘时,1982年春,春市举行的“抢救国宝大熊猫君子兰义展”,给君子兰的命运带来了转机。“
根据有关报纸报道,光是义展的门票收入,就高达17000多元,当时义展共接纳观众约2万人。
开始原定门票0.5元一张,后来,全国各地前来赏花的观众队伍排起了长队,门票也随之涨到1元。
在这个能用君子兰换冰箱彩电,一君子兰草最高能炒到十多万,大街小巷“人人养兰,人人说兰”的时代,有人拿一盆高达60厘米,开得正旺的兰花当贺礼,怎能不吸引人?!!!
连新郎父亲沈伟山都情不自禁穿过人群,好奇地围观那盆君子兰。
养君子兰,是沈家祖传的爱好,沈伟山打小就喜欢摆弄这些东西。
这次沈明慈结婚花的钱,就是沈伟山特地到春市,忍痛割爱,卖了他两株大花君子兰换来的5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