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三个人做完笔录后，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走到派出所大门，正和莫名其妙被招来做笔录的柳青苑遇上。
周放的夏利正顶上沈明慈的皮卡屁股，他摇下车窗，说：“沈公子，你这也忒不地道了吧，撺掇个傻子弄残你妈你弟弟，栽赃给我媳妇儿。”
沈明慈懒懒一笑，语气嚣张跋扈：“周放，这里是派出所，说话要讲证据，还有啊，像我跟我老婆这样，结婚了才能叫媳妇儿，上个床，撮顿老莫，那叫臭圈子。”
“你妈的……”周放气得想下车打人。
“算了，别理他。”副驾上，柳青苑按住周放胳膊，“我们走，晚上我还要去排练话剧。”
“孙子，这次爷爷饶了你，等我拿到证据，我他妈让你蹲大牢。”周放把指间的烟弹向沈明慈那边。
“孙子，大爷等着你的证据。”沈明慈动作利落地接住，扔进附近的垃圾桶里，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老公，你确定没事儿吧？”虽然罗源儿口口声声说是柳青苑让他打的何淑娴母子，可是，林宝楠终究有点不放心。
傻子的话，能靠谱吗？
尤其是罗源儿，他那么听柳青苑的话，万一反咬一口怎么办。
“没事，放一百个心吧。”沈明慈捞过媳妇儿，亲了亲，“宝宝，我想去看看我爷爷奶奶，陪我行吗？”
林宝楠点头：“嗯。”
沈明慈拐到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菊花。
开车得不快，一路悠闲，慢悠悠地到了墓区。
“爷爷，奶奶，”沈明慈双膝跪倒，将花放下，磕了三个头：“我带您孙媳妇儿来看您们了。”
“爷爷，奶奶，”林宝楠也随着他跪下。
“不用。”沈明慈手垫在她膝盖下，将人扶起。
“老婆，”沈明慈站起来，握着林宝楠的手，将自己的双手，覆盖在她手上，郑重而又温柔地说：“你曾说过，为了你，不要让我弄脏这双手，那时我心中有恶，我坏，我没勇气答应。现在，当着爷爷奶奶的面，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只为你和我们的孩子活，任何人，不会再有多余的人留在我心中。”
男人的手，不再似几年前那么光洁了，多了层岁月留下的痕迹，却也更加宽厚坚实。
“老公，我爱你。”林宝楠深深地吻了吻沈明慈的双手，轻轻靠在他胸前，内心感到一种从未有过平静，美好。
此时此刻，身在医院里的何月韶内心深处，却是一点都不平静。
身在消毒水味道浓浓的医院走廊里，几年前在医院里度过的那段时光，怎么也控制不住，在脑海中翻腾。
段南晨提着行李箱，握住她一双温凉的手：“阿月，我帮阿姨和志远缴了医药费和住院费，你不介意吧？”
“走吧，”何月韶任由他牵着，冷冷淡淡站起来，“我送你去坐火车。”
“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我叫人办好了。”段南晨推着行李箱，提醒她，“你的护照这次没问题吧？”
“嗯。”何月韶低着头，亦步亦趋跟着男人的步伐走。
视线一片模糊，看不清脚下的路。
段南晨抬手，楷掉她的泪水，体贴地问：“怎么，担心你妈妈和弟弟啊？我问过医生了，他们情况比较稳定，只是双臂都废了……”
何月韶深深吸了口气：“我不能生育。”
“就这样啊？”段南晨失笑，揽到怀中，安慰道，“没关系啊，我们以后领养个孩子就好了，再说了，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孩子，我更喜欢和你过二人世界。”
“好。”有些人的甜言蜜语，如夏天的雨冬天的雪，不值钱地倾盆而出。
有的人，却吝啬的，始终一个字不肯说。
送段南晨进了火车站，何月韶同他挥手告别，开着辆夏利回家。
外面下起了雨，夜晚的京都一片漆黑。
店内打工的小姑娘早就下班了。
路上骑自行车的行人匆匆。
何月韶把车停好，心不在焉的下车。
门口，一个男人的身影站起来，“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是沈明慈。
“给你送样东西。”沈明慈打开钱包，抽出一张支票，“卢朝宗让我交给你的。”
何月韶手攥住钥匙，没有动作。
沈明慈把她手拿起，支票塞到掌心：“他说祝你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何月韶手僵在半空，脸被夜色湮没。
沈明慈想转身走人，脚尖动了下，终究停下，又说：“他没女朋友，只有事业，他爱你，可是更爱事业。能捱，你就等，不能捱，就好好的找个男人过日子。过去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你，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可是，糟蹋了自己，没人能替你原谅。”
这是有生以来，沈明慈对何月韶说过最多的一次话。
她苦笑：“好。”
“……”
沈明慈抬脚走人，该说的该做的，他都说了做了，其余的，就是她自己的人生了，他无权，也懒得再干涉。
人各有命，而他的命，是林宝楠。
林宝楠却没沈明慈那么理性，她很担心，“月月姐怎么说？她的护照办下来了，真的去跟段南晨结婚了怎么办？”
“结呗，能怎么办？”沈明慈剥开一颗糖纸，糖果放在口中，语气很无所谓，“现在这时代，又跟从前不一样，女人也可以离婚的。”
“唉……”话是这么说，林宝楠还是觉得好可惜，“月月姐不该为了怄气嫁给段南晨，就卢朝宗那种人臭男人，至于吗，一段坏的婚姻，会把自己后半生都毁了。”
沈明慈在床头柜上拿出香岛带回来的胎教书，打开故事书，吸了口甜甜的糖，道：“老婆，别把卢朝宗想的这么简单。”
“嗯？”林宝楠躺下。
沈明慈打开书，找到昨晚读过的书签，“你也不想想，段南晨他个连大陆都没来过的港仔，怎么会无端找到何月韶，跟她玩假结婚。”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卢朝宗故意的？”林宝楠掀开睡衣下摆，把崽儿请出来，听他们爸爸讲故事。
三个月了，医生说是双胞胎，还真的被沈明慈说中，一胎双宝。
“从十五岁到三十岁，一个男人把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用来爱一个女人，又怎么会甘心看着她嫁给别人？”沈明慈低头，亲了亲他崽儿，结束这种酸唧唧的话题，开始念故事。
故事念完，林宝楠给辛苦的男人倒茶喝：“老公，我想回家陪我妈住几天，她收购那家月饼厂的事情谈的差不多了，我陪她去冀省走一趟。”
“行，明天我送你过去。”沈明慈合上书，喝茶，“生生最近怎么样？”
林宝楠担心：“还在发烧，老是做噩梦，很难带。”
沈明慈哼了声，“所以陆芸她去上班了，把孩子丢给你妈照顾？她可真行。”
“也不是，有保姆一起照顾。”林宝楠弱弱地她姐说了一句话，可是她自己都不信自己，连她也搞不懂陆芸在想什么。
沈明慈有些烦，不想再提陆芸，“把生生接到家里来吧，我好好的补偿他，不管怎么说，那件事情也是因我而起。”
“别这么说，根本不怪你。”林宝楠不认为汤姆的死怪沈明慈，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原因，一切都是误会和意外。
“唉，人生就是这样，充满各种操蛋的意外，有时候你以为只是一阵穿堂风，在另外一个世界，却有可能是暴风雨啊。”沈明慈抚摸着他的崽儿们，父爱满满道，“无论如何，我们是我们，孩子们是孩子，他们应该成为好朋友和亲戚的，我不想出出任何差错。”
“不会有差错的，你别这么紧张。”林宝楠理解沈明慈的心情，他太想做个好爸爸，想要给孩子们一条光明大道，所以情绪比任何时候都敏感，产前焦虑症，比她还严重。
“行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免得影响宝宝。”沈明慈关上灯，搂着老婆睡觉觉。
何月韶顺利拿到护照当天，运气好的买到了飞往香岛的机票，上午出发，中午就到了香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