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佣人为难的看了时灵一眼。
时灵垂下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不该问你们的。”
苏扬的行踪怎么可能和他们交代的那么仔细,是她脑子糊涂了。
“小姐不如给先生打个电话问一下,不就清楚了。”
时灵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话虽这么说,她却也没去碰手机。
转眼夜色渐浓,时灵让佣人们都去休息了,她倒是不太困,毕竟白天睡的够多了,抱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随意的看着电视。
应该去睡觉了,或者应该回到自己卧室去了,时灵想着,但她还是没动。
电视机渐渐出现了雪花,时灵却还是没有一点困意。
叮铃铃叮铃铃!时灵精神一振,转头看去却是她定的闹铃。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早上了吗?
时灵有些怔然。
快到冬天了,天亮的晚,现在窗外还是一片黑暗。
黎明前的黑暗,更是深沉压抑。
时灵站在窗前叹了口气,把窗帘拉上走向楼梯。
她对苏扬没有怀疑,知道他定然是有事绊住了脚步,不然一定会回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但还是有些担心。
时灵扶着楼梯扶手,复又叹了口气,又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矫情,不敢给人打电话,却还怪别人不联系自己。
卡啦!
时灵一愣,转回头来。
披着清晨的朝露,苏扬的发梢有些湿润,把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捋了捋头发,抬头之后同样怔住了。
客厅里没开大灯,只在沙发边开了一盏小夜灯,窗帘厚重,其实不太能看得清人的面部表情,但时灵就是知道,那人在看着自己。
她动了动鼻子,然后皱了皱眉。
苏扬不同于时灵,他的视力是极好的,下意识的就把肩膀往后缩了缩,然后又猛地顿住,心头暗道糟糕。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转眼那抹熟悉的馨香就到了自己眼前。
“你受伤了?”
走近了时灵才发现,苏扬的唇色简直苍白的可怕。
苏扬动作顿住,目光在时灵满是担心和焦急的脸上绕了一圈,片刻后又垂下头,低声嗯了一声。
她应该是闻到了血腥味,他瞒不住,只能承认。
不过他接着又道:“不太严重,一点小伤你放心。”
时灵一言不发上前就拽住苏扬的衬衫扣子。
“别!”苏扬抓住了她的手,换了一副调笑的口吻,“别这么急,你还怀着孕呢,别闹。”
时灵轻抬眼眸看了他一眼,没退步,哑声道:“让我看看。”
苏扬和时灵目光对上,谁都没再说话,片刻后苏扬突然觉得时灵的手有点抖,他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时灵垂着头闷声解他的扣子。
当看到肩膀上犹自渗着一大片血迹的绷带时,时灵呼吸一窒。
“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事。”苏扬还在安慰她,拍了拍她的头发,“怎么起这么早?还是……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时灵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苏扬却莫名觉得她有些委屈。
苏扬喃喃道:“还真一夜没睡啊。”
时灵抽了抽鼻子,转身。
苏扬拉住她的胳膊:“怎么?生气了?我保证下回一定提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时灵:“没有生气。”
苏扬不信。
时灵皱皱眉,将人推到沙发上坐好,“手上别乱动。”又道:“伤口应该又裂开了,我去给你找医药箱。”
苏扬抓着她手的力气紧了紧,才笑着道好。
时灵转过身,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难看起来,努力压制住颤抖的手,快步跑到卧室把医药箱拿下来。
“慢点,我不着急。”苏扬窝在沙发上,话虽然这么说,但真的看到时灵为他担心的样子,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熨帖。
时灵一言不发的把医药箱打开,然后对苏扬伸手。
苏扬把自己的手搭上去,不解道:“干嘛?”
“啧!”时灵拍来他的手,“药,医生开的药。”
“啊……啊!”苏扬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时灵顿觉新奇。
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子东西,药粉药水酒精一应俱全。
苏扬:“应该是下车时候抻到了,你别苦着一张脸了,笑一下。”
医生吩咐这几天苏扬最好就是静养,还没结痂的伤口,本就容易裂开,但苏扬不习惯让人扶他,所以这一路都是自己料理自己,加上本身不太注意,伤口裂开也是意料之中。
时灵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笑容,凉凉的看着他。
苏扬突然上手,拉住时灵的脸颊往两边扯。
时灵:“呜!呜呜……沭阳李个混蛋!”
最后混蛋两个字,倒是格外清晰,苏扬不由失笑。
这么一闹,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苏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时灵头顶的发旋,时灵正在给他解绷带。
一层,两层,时灵越解越心惊,这么厚的绷带,血都渗透的这么严重,她有些不敢想,苏扬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她这边全心全意全身心都放在苏扬的伤口上,另一位当事人却突然心猿意马起来。
绷带绕着胸口缠绕,时灵想解开,每次绕到后背,都像是在拥抱一样的姿势,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时灵给人的感觉更加柔和了几分,此时呼吸落在苏扬裸露的皮肤上。
连刀刺入体内都面不改色的男人,突然脸红心跳起来。
苏扬咽了咽口水,视线下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时灵疑惑的抬头,“你感冒了?”
被口水呛个半死的苏扬:“……”他无奈的点了点头,“有点。”
配上他有些沙哑的嗓音,倒是很有说服力。
时灵皱了皱眉。
苏扬:“没关系,这种小感冒不用吃药,我两天就好了。”
时灵轻嗯一声,将视线重新投入到面前的伤口上。
剩下最后一圈了,浓重的血腥味几乎盈满了时灵的鼻子前。
她故作镇定的将绷带全部取下来。
苏扬半天听不到时灵的动静,无奈只能把乱飘的视线扯回来,垂头落在时灵的头顶上。
“怎么了?”他问。
“这……这是刀伤。”时灵声音颤抖,突然伸手抓住苏扬放置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住,抬头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苏扬沉默。
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渗血,时灵深呼吸一口气,收回视线,把医生给的东西有条不紊的用在上面。
苏扬不是钢铁侠,疼是肯定疼的,时灵上药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但让苏扬更加担心的,却是时灵现在的状态。
苏扬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在她把两个药瓶的盖子盖错的时候及时提醒了她,然后又在她收拾医药箱却不小心弄翻了的时候,轻叹了一口气,将人抓着手腕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有什么事就问吧。”苏扬语气有些无奈,“有问必答。”
时灵:“你身上的伤是哪来的?”
苏扬低头看了眼已经不再渗血的绷带,语气轻松,“被人刺到了呗,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那个人付出了很严重的代价。”
时灵抿了抿唇,道:“是许妍对吧?”
苏扬的手一瞬间收紧。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默契虽比不上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夫妻,但时灵自认对苏扬还是了解的,叫他的样子,心中更是肯定了七八分。
她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带着颤音:“你为了制裁她,所以才让自己受伤的对吗?”
时灵用的是问句,但苏扬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其实肯定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