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办？”方之言是知道之前的事情的，因此对苏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踹了他椅子一脚。
“嘿！”方之言都被气乐了，“这孙子到底喝多少啊，这么大动静都没让他清醒过来。”
苏扬偏头看了苏沐一眼，他垂着头靠在吧台上微张着嘴眼神迷茫，明显是喝蒙了。
“帮个忙。”他道。
“嗯？”几个人都看向他。
“把他挪到我车里去。”苏扬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没办法将人扔在这里不管，“我把他带回去。”
在场的人，除了时灵，皆都惊讶的看着他，对他的这个决定十分不解。
这也不怪他们，实在是苏扬和苏沐这两人，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说是水火不容都不为过了，甚至于都很难想象两人心平气和坐下来说话的样子。
苏扬扫一眼他们的反应，有些好笑的道：“怎么？怕我把他拉到野外抛尸啊？”
“那倒不至于。”方之言咂咂嘴道：“不过谁知道他会不会耍酒疯，你的战斗力我不担心，只要你不吃亏就行。”
“去你的。”苏扬道：“你当我小孩儿呢？都多大了，还玩生死对决那套。”
几人看着他默然无语。
苏扬顿时有点尴尬，他轻咳了声，“当然……几年前那次是意外。”
时灵眯眼：“那次？”
苏扬：“……好吧，那几次都是意外。”
迎上几人不信任的目光，苏扬一挥手，“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时灵……”
他对上她的视线，道：“今天就不能送你了。”
“我没关系。”时灵没在意方之言和安羽投过来的视线，对苏扬的决定没说什么，只是道：“回去给我打个电话。”
“好。”苏扬笑开。
“你就不担心吗？”等送走了两个人，安羽才凑到时灵身边疑惑的问道。
“担心什么？”时灵没收回视线，一直到车尾灯都看不见了，才垂下眼。
“就像他说的，都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每件事情都跟着操心，他心里有数。”
安羽看着时灵平静的说出这番话，不由啧了一声：“没想到啊……”
时灵挑眉：“没想到什么？”
“我还以为你这么想找到他，等他真的回来了，会恨不得插手对方所有的事情，恨不得和苏总绑在一起呢，没找到你这么……嗯……洒脱？”安羽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形容对不对。
“那样不是把他越推越远了。”时灵摇摇头，就像安羽说的那样，她不是没有那种冲动，但很快就抑制住了。
她要的，是两个人长长久久的一辈子，那就应该学会在某些时候放手。
“好啦！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去什么地方吗？”时灵见方之言过来，转移话题道。
安羽一拍脑袋，果然立刻就被带跑偏了，“啊，我想起来了。”她招招手，“快上车，未未的托管所让我今天去一趟，我差点忘了，正好顺便去把他接回来。”
时灵：“……”她不由扶额：“你还真是什么都能忘啊。”
明明在工作中也是个严谨的女强人，怎么生活中就是这么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呢。
安羽一边和方之言说让他赶紧开车，一边头也不回的下意识道：“哎，这小孩子零零碎碎的事情可多了，简直能把人逼疯，你还没当妈所以不懂……”
话音落下，车里的空气一静。
时灵眨眨眼，那一瞬的失神被她很好的掩盖下去，她笑着放松的靠到椅背上，道：“不是说要去接未未吗？怎么不开车？”
“啊。”安羽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拍一下方之言的椅背，掩饰性的高声道：“听见没有，快点开车！”
方之言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时灵的方向，抿了抿唇发动车子。
时灵垂着头，面上情绪与方才无异，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能感觉到安羽几次三番落在她身上的担忧眼神，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直到车子停稳，这阵有些诡异的氛围才被打破。
车门刚一打开，一颗小炮仗就如一阵风一般撞进时灵的怀里，时灵连忙伸手揽住他。
“……干妈。”小团子窝进他怀里就不动了，眼睛都睁不开了，看样子是有些困了。
“哎？未未，你怎么现在出来了？”安羽还没下车，就停住了动作，皱眉道：“把他给我吧，这么大了，也挺沉的。”
“不用。”时灵紧了紧，捏了捏方未肉嘟嘟的小脸，“应该是玩累了，车里有空调，就让他睡会儿吧。”
“……那好吧。”安羽也没在坚持，不过……她踹了一下驾驶座的后背，“你去找老师吧，我们在车里等你。”
老师……
这句话就像是童年时候的噩梦一样，时灵知道方之言有多害怕见老师这个身份的人，明明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结果一到了老师面前总是会格外拘谨，和平时一点也不一样。
“为什么是我……”方之言的抗议才说了一半，就被安羽一个瞪视给堵了回去，他撇撇嘴，低声嘟囔，“行行行，我去就我去行了吧。”
时灵莫名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委屈。
她闻着怀里的奶香，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这俩除了长相，才终于有点像一对父子了。
等到车里只剩下时灵和安羽两个人，哦，还外加一个睡熟的团子。
时灵看着安羽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就……”安羽被拆穿了有些慌张，小心翼翼的觑了她一眼，“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给忘了，你……”
“我没事。”时灵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笑了笑：“我没那么玻璃心，而且你说的也是事实。”她顿了顿，似乎有些感慨，“我可能真的，当妈这两个字，可能真的这辈子都与我无缘了吧，再说……”
“你别这么说！”安羽皱眉打断她的话，“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而且当初那个医生也说过，也不是一定就怀不上，也有很大的可能……”
“我知道。”时灵笑着道，“你看我也没说什么，你别着急。”
“……我怕你多想。”安羽叹了口气。
时灵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她捏了捏安羽的手指，“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你看我像伤心的样子吗？”
“你伤心我也看不出来啊。”安羽撇撇嘴，颇有些怨念，这几年不知是在商海沉浮的原因又或是时灵不想示弱于人前，她收敛情绪的功力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连安羽这种自认很在她身边一路陪她走过来的老人，有时也看不清她的情绪了。
她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苏总知道吗？”
苏扬调查出了事情的真相，是谁都没想到的，也正是这个加重了他回国的欲望。
可那个孩子确实伤了时灵的根本，受孕困难，千分之一的概率，几个名词砸在他们的身上，总是会时不时想起来。
同时想起来的，还有得到检查结果后，时灵一个人在床边坐了一下午的背影。
苏扬对孩子的态度，安羽没见过，但时灵有多喜欢小孩儿，安羽却是最清楚的，因此才会对自己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耿耿于怀。
时灵摇摇头。
“他不知道。我……我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他说。”
苏扬对未未其实很温柔，除了刚开始的那个误会，他并没有表现出对未未的厌恶，所以……他应该也是喜欢小孩子的吧。
你可能一辈子都当不了爸爸了。
要不我们去领养一个？
无论是哪个方式，时灵都不想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