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治接完大卫的电话,立刻开车赶往无常自首的派出所。
可是,当小治走进派出所的大门,提出要见无常时,被严辞拒绝。
小治心急如焚,可是也无计可施。只得走出派出所,立马打电话为无常聘请了知名律师。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小治在办公室接到了律师打来的电话。他告诉小治,无常谢绝律师的介入,说他一人做事一人当。
律师把了解到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跟小治说了一下。
无常去派出所,主动坦承自己在多年前,开车行驶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有一对闯红灯的老年夫妇横冲到车前。当时,他没有来得及刹车、、、、、、事情发生后,他见那个路口没有摄像头,便开车逃逸了。
警察听了无常的供词,立即调出了当年的案件记录。当时,是路过的行人报了警,而且那位行人还打了急救电话,亲自陪护着两位遇难的老人赶往医院。那位行人,叫薛治。
警察询问了无常一些关于那场事故的细节,无常的回答居然是模模糊糊,好像已经不记得事发现场的情形。或许,这个无常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肇事者。
可是无常却坚决声称,他就是那场事故的肇事者。警察面露疑惑,可是又找不出有力的证据。
小治派去的律师,一再跟警察声称,无常并不是肇事者。他当时只是碰巧路过那里,因为当天有要事处理,所以他没能停车救护伤者。为此,他的内心一直不能原谅自己,痛苦煎熬了多年。如今去自首,纯属是为了刻意去惩罚自己,以求得到良心的救赎。
律师的话语,自然不能博得警察的信任。可是他们又查获不出,关于无常供词的漏洞。两个月后,无常被移交给本地的监狱,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无常判刑后的第一个探视日,小治便匆匆赶到监狱,终于见到了无常。
无常穿着一身囚服,头发被全部剃光,一张紫黑的大脸越发显得浑圆。他的身形,虽然依旧魁梧,可是却清瘦了很多,原先的大肚腩已经消逝不见。
小治隔着一层玻璃,剑眉紧锁地凝视着无常,脸上是盛然的怒气和不解。他伸出手,缓缓拿起电话,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无常。
喂,常叔,能否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小治低声怒吼道。
无常迅速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左右,用眼神示意小治,屋内有警察监守。
小治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目光阴鸷地瞄了一眼屋内。
为什么,常叔?告诉我!小治略微压低了声音,有些哽咽地问道。
无常慈爱地看着小治,小声而隐晦地说道。不为什么,只因我是你常叔。还有,夏雪那边必须要有个交待,否则、、、、、、这道坎儿要是迈不过去,你们以后很难会和好如初。她心里,可是一直存着这个疙瘩呢,老早以前就开始怀疑、、、、、、
无常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用眼神示意着小治,将嘴唇朝着小治努了努。
小治马上会意,苦笑道。是我,对吗?她觉得那个人是我!她不相信,我当时会那么巧合路过那里。我那天如果能快点赶过去,说不定会阻止那件事!
不,小治,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要怪,也怪他们太贪心!那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勒索,就凭他们手里握着的那个事儿的把柄。所以,虽然大哥在里边,但是外面的弟兄可不会轻易饶过他们。无常小声说道。
小治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常叔,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无常笑了笑,说道。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地跟夏雪过日子。她心里这个心结,我帮她打开,否则她说不定会疑虑你一辈子的!没准哪天心里不痛快,一溜烟儿又跑了、、、、、、
小治跟无常相视而笑。谢谢常叔!小治语气沉重地说道。常叔,你外面的家眷,我会帮你照顾,你放心!
过了一会儿,小治说道。你大哥帮过的那个米国老大,到现在还记得他当年的恩情呢!谁能想到,他当年帮那个老大摆平麻烦的时候,会那么巧,偏偏被夏雪的父母看到、、、、、、
无常立刻发出几声咳嗽,用眼神竭力示意小治,不要再说下去了!
小治冲着无常点了点头,两个人几乎同时放下了电话。
无常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脊背微驼,随着警察走出会面室。
小治走出监狱,回首看着那一面面高墙。真是难以想象,无常这几年在里面能不能受得住。
小治独步来到外面的公路上,仰头望着高远的蓝天白云,忽然觉得这一切是那样的难能可贵。可以在阳光下,自由地呼吸跳跃,随时都可以看到天空,这种日常的生活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
无常如今,便失去了最朴素的自由。小治想到无常这样做的初衷,心里既感动又难受,一双朗月般的美目早已泪光闪动。
小治驱车回到公司,走进办公室,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办公室的餐桌上,摆放着一份简单营养的午餐。可是小治一点胃口都没有,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他倚靠在椅背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秘书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回应,只得推门迈着碎步走近他的时候,他才警觉地猛然睁开眼睛。
秘书见小治惊醒,抱歉地笑了笑,说道。真是对不起,薛总,打扰您休息了。可是,公司里来了个米国律师,说是找你有事情商谈。
小治瞪着惺忪的眼睛,挑了挑眉毛,问道。米国律师?特意来找我?
秘书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薛总,那个外国人就在门外等着呢。
小治立马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吩咐道。那就请那人进来吧,看看他有什么事情找我?你去煮两杯咖啡过来,配些小点心。
好的,薛总,我这就去准备!秘书颔首应诺着,盈然转身,扭动着窈窕的身子,灵动轻巧地走向大门。
几分钟之后,只见一位米国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棕色西装,拎着一个黑色牛皮的公文包,昂首走了进来。
等到那人走到眼前时,他和小治的目光都惊讶地看着对方。静默了一会儿,两个人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他们在大峡谷见过面。那天中午,小治和大卫去夏雪的饺子馆吃饭,当时那位律师碰巧也去了那里,而且就坐在小治和大卫旁边的座位上。
小治不觉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叫什么记性?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呢?
快请坐!小治热情地伸手让座。
律师在小治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将公文包抱在胸前。
秘书端上来两杯咖啡,分别放在小治和律师的面前,又从餐盘上端下来两盘甜点,摆放在桌上。
薛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秘书恭敬地问道。
暂时没有,你先去忙吧,有事再叫你。小治朝着秘书淡然一笑说到。
秘书一只手里握着托盘,转过身子,悄然走了出去。
律师这才开口说话。老兄,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次来的目的令我有些尴尬。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要找的人,竟然是你!
小治坦然一笑,毫不在意地将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没有关系的。你远道而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晚上都要请你吃饭!
律师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个黑色的公文包放在腿上,拉开中间的拉链,拿出一份文件样的东西,递到小治的面前。
小治伸手拿起那份东西,放在眼前细细看了一遍。这份文件,小治早就在大峡谷的饺子馆里见过了。小治看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怎么样?你同意离婚吗?夏雪已经在上面签了字。律师耸了耸肩膀,直截了当地问道。
小治将那份离婚协议书,轻轻地丢在桌面上,起身从桌后走出来,为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
小治将香烟夹在指间,轻轻吸了一口,然后将香烟推到律师面前。
律师摆了摆手,说道。谢谢,我不吸烟。
小治走到律师面前,抬起一条腿,斜着身子坐在桌沿儿上,说道。女人都是任性的,她们并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生活。只有身为丈夫的男人,才能教会女人一些道理和常识,让她们擦亮眼睛看清楚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丈夫的教导,女人多半会混淆是非,甚至会经受不住外面的诱惑,犯下一些小小的过失。
律师煞有兴味地望着小治,认真思索着小治的话。
你很爱你的妻子吗?薛治。律师问道。他从那份离婚协议书上,看到了小治的名字。
当然,我很爱我的妻子,胜过我的生命!所以,我是不可能同意离婚的。过几天,我会去米国陪伴着她待产,这是我身为丈夫应该做的事情。
她现在,只是有些糊涂,头脑不太清醒。等她回到我的怀抱里,我保证让她立刻恢复理智,再也不会胡思乱想。
小治目光森冷地看着律师,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