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那天火车晚点了,靳楠接到父母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
靳楠把母亲手里的包接过来,冷着脸冲着父亲抱怨:“不是告诉你们坐高铁吗?怎么就是不听呢?”高铁又舒服又省时又不晚点,多好?
一家三口一起往外走。
虽说一见面就吃了闺女的冷脸,可两口一点没恼,都是满脸的笑意。他们两口子又不傻,自己的闺女自己还不清楚?
女儿这是外冷内热,这是在心疼他们两个老东西呢。
靳爸爸手里提着个大包,憨憨的笑着说:“高铁多贵啊,花那钱干嘛?这普通车也不错啊,又不是多远的路,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晚点就晚点呗。”
听了老公的话,靳妈妈也赶着帮腔:“就是啊。今儿虽说是过节,可车上的人也不算多,我和你爸坐的那位置一路都挺松闲的。我们对面也坐着一对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夫妻,一路上我们几个说说笑笑的,也没觉得时间长。”
“是啊是啊。”靳爸爸点头应和。
现在不是乘飞机就是坐高铁,谁还像你们这样受罪吧啦的去坐普快啊?靳楠真想给这两口子个大白眼,可到底是没那胆儿。
其实,不到万不得以,她每次回家都是坐普快。她年轻啊,就算多坐三两个小时也无所谓。可爸妈呢,到底是有点年岁的人了,她是真的不想再让他们受这个罪。
出了火车站,靳楠伸手叫了辆出租车。
靳爸爸紧拦慢拦没拦住,急骤骤的说:“我记得马路对过就是319,坐319到市三院倒15路就能到你们小区,挺方便啊,打什么车呢?”
靳爸爸话音儿还没落呢,出租车就停到了他们的脚边。靳楠不理父亲,直接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开下后备箱。”
靳楠把手里的包放进后备箱里,随手把父亲手里的大包也扯过来塞进去。“砰”的一声,把后备箱盖好后,打开车的后门让母亲坐进去。
做完这一切,自己临上车的时候才对父亲说:“你老人家愿意挤公交,就去挤公交吧。反正啊,这热乎乎的天我是不会让我妈跟你一起挤公交的。”说完,坐进去,把车门一关不再理会。
靳爸爸还是第一次见女儿如此“强势”,竟被“吓”的,忍不住的笑起来。
出租车呢,你一个人坐也是那么多钱,三个人坐还是那么多钱。老婆和闺女都坐进去了,他还去挤公交?他才舍不得浪费那几块钱呢。
靳爸爸笑着走过去,坐到了副驾驶里。
虽然父亲向自己“屈服”了,可靳楠还是没个好脸色。
她盯着父亲的后脑勺说:“我知道咱们家不是那种大富大贵的人家,我也知道你和我妈任何方面也都一向节俭。以前吧你们都还年轻,我呢也还上着学需要花钱,所以该省得时候是得省。
可现在不一样了呀?
这几年咱家的小面馆生意一直都不错,而我也上班好几年了,所以也用不着再像以前那么省了吧?
虽然你们这个岁数也还算不上老,可到底也不是二三十的壮青年了呀。你老人家是个大男人还好点,可我妈呢?到底是个女人吧?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这两年的身体也有些不太好了,你说你们至于还连个高铁票都舍不得买,连个出租车都舍不得打吗?
咱这日子总的来说比以前强多了,所以这钱别光总省着,该花的时候就花点,尤其是吃的方面更别舍不得,每天都是将就将就。”
靳爸爸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子,笑的满脸褶子的说:“瞧你闺女把我教训的,这哪像闺女,根本就是我老妈。不对,我妈活着的时候也没像她这样,训的我跟个孙子似的。”
靳妈妈满脸笑意的对着丈夫翻白眼儿,你还能更疯点吗?哪有把闺女比老娘的?
听着女儿当着外人的面儿叭叭叭的数落着自己和丈夫,靳妈妈这心里和丈夫一样,都是热乎乎的。
这闺女算是没白养,从小听话懂事,任何方面都没让她爸和自己费过心。
闺女说的没错,他们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可在钱上面也没犯过多大的难。
尤其是这几年,她和老伴儿经营的小馆子不错,女儿也上班好几年了,工资呢,算不上顶尖儿,但也不算少了。
女儿有孝心,对他们两个老东西是真不错。自从女儿上了班,是月月给他们零花钱,工资多了就多给,可工资少的时候也没少给啊。
其实他们有钱,可女儿说了,他们有是他们的,她给是她给的,不一样。
闺女在这边上班,虽然不能时时守在身边,但却事事都想到了,冬天置办棉衣,夏天给买夏装,每次回来还这个那个的买上一大堆。
说实话,自从闺女工作后,他们老两口的吃穿用度,几乎就没再让她操过心。
钱这方面他们确实不是大手大脚,但也不是多抠搜。只是觉得吧,没必要花的时候还是不花的好。
他们是不年轻了,可身子骨也还硬朗的很,坐坐普快即挤公交也没什么的。
闺女想着他们,可当爹当娘的就不想着孩子了?
闺女啊,总是要嫁人的。
虽说与乔木言的父母只见过一面,可那两口子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巴交憨憨厚厚的人,闺女真要嫁过去他们家估计让闺女也受不了多大的气,可为了让闺女腰板更直,更有话语权,嫁妆方面肯定是不能寒酸了。
所以现在,能给闺女多攒一分是一分,多多益善嘛。
司机师傅和靳爸爸年纪差不多,听了靳爸爸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老哥啊,你这话没毛病。”司机师傅笑着说:“我们家也是个闺女,看这样,比你女儿小个一两岁,是个护士。”
司机拐了个弯儿,又接着说:“别看我闺女年纪小,那每天也是把我训得跟个三孙子似的。早饭吃的少了,挨训;不按时去医院体检,挨训;买的新衣服放着舍不得穿,挨训……反正吧,没有一天是不挨训的。”
司机师傅嘴上“抱怨”自己被女儿训,可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
靳爸爸把话接过来:“训吧,这训咱啊,说明孩子心里有咱。”
“谁说不是呢?”司机师傅笑意更浓了:“我就说我这人有点贱兮兮那劲儿,听着闺女的‘训’我这心里热乎乎的,这打一天不听呢,还睡不着了就。”
“是,我也这德行。”靳爸爸说:“孩子小的时候,咱对孩子管天管地的,咱老了孩子对咱管天管地,这不很正常吗?管着好,‘训’着也好,真要不管不训了,那孩子的心啊也就离咱远喽。”
“是啊。”司机师傅感叹一句。
因为坐普快的事儿,靳楠心里就存了火,一上车就直接向父母开了“炮”。还真是把司机师傅可忽略了一干二净。
后来听到司机师傅的笑声,这才回过神儿来,合着她刚才当着外人的面儿把父母数落了个“狗血淋头”啊?
她这闺女当得,还能再不靠谱点吗?
后来一直到下车,靳楠都没再怎么开口。
靳楠是不说话了,可靳爸爸和司机师傅似是相见恨晚一般,两人一路上叭叭叭叭叭叭个没停,那家伙,那真是聊嗨了。
下了车,靳楠一手提起小包,一手就去拎旁边那个大包。
靳爸爸一步过来,早一步把包提了下来,对女儿说:“这个沉,我来。”
上车的时候靳楠提过一次,知道那包不轻所以就想着帮把手,谁知老爸还不领情。
她问:“这包贼沉贼沉的,里边都装得什么呀?”
靳爸爸笑了笑,没接话茬。
靳妈妈开了口:“想着要过来,我和你爸就做了些你喜欢的月饼和小酥饼,木言不是喜欢我们做的小麻花嘛,这次也做了些。还有酱菜、卤肉,还有你喜欢的酱猪蹄,木言喜欢的酱牛肉什么的都做了些。这次时间充裕,就都多做了些,够你们吃一阵子的了。”
闻言,靳楠的眼眶热热的,紧走了两步,上前硬是从父亲手里夺过一个书包带,和父亲一起提着往家走。
说实话,这些都不值什么钱,可却都是她需要的,心仪的。
父母就是这种普通的老百姓,这辈子都让她当不了富二代,更给不了她豪宅、豪车。
他们的爱和乔木言的一样,没有惊天动地,却也总是源源不断。
父母的爱,乔木言的爱,平淡的,暖暖的,很贴心。
进了门,靳楠把小包放到门口的柜子上,对母亲说:“妈,我和爸先把这些放到厨房里去,拖鞋就在柜子里,你自己先拿一下。”
靳妈妈应着:“我知道,你们去吧。酱菜酱肉什么的都先放进冰箱吧,这天还是挺热的,在外边放久了,味道就不好了。”
靳楠边走边应着,和父亲一起进了厨房。
父女俩一起下手把东西放进了冰箱,靳妈妈是个细心人,那些肉和菜都是用小盒分装好的,这样吃着方便,也不容易坏。
把东西放好,靳爸爸先去了客厅,靳楠去给爸妈倒水去。
上次来还是女儿订婚的时候,那次乔木言的父母也在,人太多肯定住不下,两边老人就都住了酒店。
那次时间紧,也有点仓促,只在这房子里坐了会儿,也没好意思看看。
这次就他们,靳妈妈和靳爸爸就四处的看了看。
老实说,这房子是不大。可就乔木言现在这个岁数,能在云海有套这样的房子,证明他也是够拼了。
靳妈妈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水杯,问:“房子的贷款还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