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休息,到金台寺可不是来看山景,是有正儿八经的进香祈福的正事。
几人相继从观景台离开,萧云慕和萧云颂并肩走着,不由看了一眼萧云霜,见萧云霜和沈碧云在说话,不由得感慨,她这个七姐,可头回见她话这么多。
不过沈碧云身边的丫头却没跟在旁边。
摇了摇头,懒得去想,人家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一堆糟心事。
“小九,刚才你怎么会忽然和沈碧云杠起来?不过她说话还真是,虚伪,你看她那样子,问你就是顺带的,还不如不问。”
萧云颂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前后的人都能听到,萧云慕连忙拽一下她,“六姐,你别胡说,我脚没事。”
“才刚夸你胆大,你怎么回事?说了就说了,反正我们平时也见不着。”
见不着是一回事,说给别人听到是另外一回事。
萧云慕可不认为,自己和这些人不往来,就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当务之急是,怎么说服盛景年答应退婚这件事,她和萧老太公去和太后说,估计都比不过盛景年去请皇上收回成命。
要么就另外请旨赐婚,这样一来,她虽然是丢人了,但好歹命保住了啊。
如今的魏国公府哪里还需要镇西将军府的势力,也不必拉拢,更别提往后了,盛景年自个就是个威震四方的猛将,比地狱来的阎王还可怕。
百战百胜,立下不败战绩的人,萧云慕实在是想不出,盛景年需要拉拢镇西将军府的理由。
“累着了?”
盛景年的声音让萧云慕一怔,错愕过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多谢小公爷关心,不碍事。”
说完不等盛景年说话,直接看向春月,“……春月,过来扶我一下,走得慢了,怕让大家扫兴。”
边上的春月低着头走到萧云慕身边,扶着萧云慕,压根不敢看盛景年。
这位小公爷也是三心二意,那个顾大姑娘分明就是在有意冤枉她家姑娘,春日宴上弄得像是她家姑娘推她下去似的。
分明是她家姑娘成了垫背的,背上都还有几道石子硌出来的红印子。
伸手扶住萧云慕,“姑娘,你小心,你昨儿才落了水、受了凉,崴了脚还险些被罚跪祠堂,若是、若是夫人还在,哪里会受这些委屈,连老太公都护你不得,我看改日你就要被那些歹人给推到水里再淹一回!”
已经朝前走了两步,和顾明烨并肩的盛景年闻言挑了挑眉。
习武之人有个特别,那就是耳聪目明,所以——
转着手里的扇子,脸上的笑越发有深意。
这对主仆倒是真有意思。
“我看你是戏弄人家姑娘戏弄出兴趣来了,怎么你这人的喜好这么另类?喜欢看人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你惹哭了才好?昨天春日宴上,我可听说了,你直接把人给吓晕了,一句话也没说,黑着脸,人姑娘直接晕了过去。”
“红着眼睛的样子,像只兔子。”
顾明烨一脸嫌弃,上下打量着盛景年,“那你怎么不在家里养一窝的兔子,那不是天天都能瞧见了。”
闻言盛景年摇了摇头,拿手里的扇子在手心轻轻敲着。
所以说顾明烨不懂得这其中的乐趣,难怪到了这年纪还未娶亲。
“养一窝只会吃草的兔子有什么意思,得养一只会和你说话拌嘴,还会耍小心思又聪明,被逗急了会咬人,等你凶两句又委屈巴巴看着你的兔子才有意思。”
“……你说的是萧九姑娘?”
“有吗?”
呸!
盛景年这只狐狸,真是藏着一颗龌龊的心思。
人一小姑娘,昨天差点丢了命,如今还拖着病弱的身子,又从小没有娘,遇上盛景年真是倒了大霉。
盛景年就是一直吃人还不吐骨头的狐狸!
“别在心里骂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又没怎么样。”
“你这话拿去哄三岁孩子,三岁孩子都不信。”顾明烨直接打断盛景年的话,“不过,这萧九姑娘和她那两个姐姐是一点不一样,和太子妃也不像。”
京城里,王公大臣府上的公子多少和宗室的人有往来,更别提家世显赫,和皇室沾亲带故的贵族。
盛景年、顾明烨和太子是打小一块长大的玩伴,对萧云雅这个太子妃多少了解。
萧云雅艳绝天下不说,还才华横溢、琴棋书画皆是高手,又有不输男子心胸气概,这样的的奇女子竟然是生在武将之家,母亲还并非正室,实在是奇闻。
不过那宋氏的确也是出身不错,可是与她相处过的都知道,断然是教养不出萧云雅这样心胸、才学的人来。
宋氏能凭一个女儿扶正,还不止是扶正,在京城的官家夫人里那也是从不输人一头,向来是排场不小。
“太子妃?”
“萧云雅那人,沾不得,也就只有太子是个实心眼的,让她收服得妥妥帖帖。”
“太子未必不知道,不过是喜欢她罢了。”
顾明烨闻言一怔,随即笑道:“这也倒是,我们从前在一处玩时,太子哪次不是精明着,也就只有你能和他有来有回,我们遇上都得认输。”
“难得听你夸我一回,看来往后还得从这上面入手才能听你夸我一句。”
离得不远不近,跟在两人后面的萧云慕听着两人的话,恨不得把两个人一巴掌拍回娘胎去。
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还嘴碎。
萧云雅再厉害,那日后也只能屈居后宫,又不能在前朝为官,有什么用?只能浪费了一身的才华,和女人争宠斗气,也许还要磨掉了自己的一身灵气去应和。
想想便觉可惜,萧云雅这样的人物,生作男儿,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不过——
萧云慕还是觉得自己最可怜,连萧云雅也比不上,好歹人家还是个东宫之主,自己只能做个下堂弃妇。
还是个名誉扫地、臭名远扬的下堂妒妇。
“姑娘,你在嘀咕什么?”
“你说祖父能进宫见着太后吗?”萧云慕低声问,“我要是能跟着去的话——”
春月一下变得机灵,“说不定求一求老太公可以。”
萧老太公对她宠溺,要是撒撒娇,央求一下说不定真的可以。
“小九,你和春月嘀咕什么,快来快来,我们去求签。”
乍一听到萧云颂的声音,萧云慕一愣,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侧,“说鸳鸯锦的事,我回去可得仔细盯着它开花,不然没法向小公爷交代,对了,七姐呢?”
“小七和沈碧云已经先进去求签了。”
“那不等夫人和大嫂了吗?”
萧云颂走上前拉着萧云慕的手,“等娘和大嫂来了,咱们再上一回香,到时候只管跟在娘身边就好了,这会儿我们自己去求签。”
说完拉着她就往大殿那边走。
春月都开不及跟上,眼睁睁看着萧云慕被拉走,刚要出声,感觉到旁边一股冷意袭来,顿时住了嘴,缩了缩脖子躲到一边。
盛景年看一眼春月,很快离开,看向顾明烨,“金台寺据闻很是灵验,不如我们也去求一卦。”
“你想求什么?”
“我这人,向来随心,不信命,不过倒是想求一样。”
“……你信自己还差不多。”顾明烨看着寺里的香客,有一些名门闺秀独身前来的,也有母女出游,自然也有夫妻结伴,或是姐妹同游,但——
但手里拿着的姻缘牌可都是求姻缘的,所求之事挂到寺里的百年菩提树上,可得偿所愿。
顾明烨走上前,“你不说我说了,我也想求一下姻缘,看看我这未来的夫人到底是什么样。”
“……你想求姻缘?”
“知谏院那群家伙太无聊,每日变着法的给我说亲。”
闻言盛景年失笑,“原来是被逼无奈。”
“说不定我比你还先成亲,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我有婚约了。”
“长公主那里你说明白了?长公主可是心仪我家妹子,偏偏你们俩是无缘也无份。”顾明烨一脚迈进大殿,朝着师傅行了一礼,走到桌前,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顾明烨刚报完自己的生辰八字,沈碧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走来,含羞带怯的看一眼顾明烨,将早已经写好的八字递上前。
“有劳大师替我也算一卦,我问姻缘。”
顾明烨一怔,笑道:“沈家妹妹还未定亲,竟然是来此求姻缘,以你的家世样貌和才学,自然是能有一门好姻缘的。”
闻言沈碧云眼中带着希冀神采,目不转睛的盯着顾明烨,“小侯爷——”
“到时我一定备份厚礼亲自送往府上给沈妹妹,到时候的喜酒可一定要记得我这杯。”顾明烨笑着说完,“你和明悠自小关系好,我拿你也当亲妹子一样看待,你要受了欺负,我也一样替你出头。”
沈碧云面色一白,急忙垂下眼,生怕待会儿眼泪掉下来惹人笑话。
她还求什么姻缘,所求之人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作孽。
盛景年摇摇头,觉得顾明烨真是作孽。
回身看向跪在蒲团上闭眼拜佛的萧云慕,眉梢轻挑——她会求什么?
想退婚的人,不会求姻缘,那就只有——
“这位公子可要问卦?”
“……恩?”盛景年思绪被打断,回过神,看着面前的人,“不问卦,不过——既然师傅主动问我,那我和他一样问姻缘之事。”
师傅点了点头,取了盛景年写的生辰八字,在纸上不知道写了什么,随后又翻了翻书册,惊讶的抬头看着盛景年,“姻缘虽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也是水中月镜里花。”
盛景年听到前面两个字时还在想,萧云慕不就是最好的解签吗?
再听到后面那句话,眉头一皱。
镜里花水中月?
金台寺倒也真名不虚传。
萧云慕急着退婚,可不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但只是水中捞月一场空,好在——
这婚,是不可能退了。
闭着眼的萧云慕哪里知道盛景年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圈,一心只求佛祖能够完成她的心愿。
佛祖在上,信女萧云慕只求所想之人平安顺遂,愿终身不嫁。
萧云慕刚一睁眼,就感觉到有人在瞪自己。
一脸疑惑看去,顿时觉得她真的是应该再对佛祖许个愿。
她和盛景年的婚约能黄了吗?
佛祖要是听进她的话,灵验的话,她愿意一辈子都吃素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