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金台寺内连响三声撞钟,寺里所有武僧出动,封锁了所有的出口和入口,严禁任何人进出,把金台寺重重包围。
小和尚挨个到各个禅房内请寺里的香客到大雄宝殿集合,还在院子里的香客也被请到大雄宝殿。
原本就拥挤的大殿,此刻看上去只能瞧得见人头攒动,错不开身。
萧云慕跟在宋氏旁边,往左右看了眼,萧云颂还在数落萧云霜刚才不出言反抗,让林尘占了便宜。
不由得摇了摇头,萧云颂还真是护短,家里人自家人可以说,旁人说一句,那就是触了她的逆鳞。
萧云慕看向眼前的主持延惠大师,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似乎是在盘问有关佛珠失窃的事。
镇寺之宝,看来,这小偷怕是早就暗中觊觎许久,伺机下手。
了禅大师的佛珠,有先帝御封,又是金台寺镇寺之宝,落入贼人手里,能拿去做什么?除了收藏外,唯一的可能就是——
听闻了禅大师从前云游四方,曾被金国留住,险些无法回朝,他的佛珠在耶律氏眼里,怕是圣物。
萧云慕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说不定就是一个不长眼的小偷,见着佛珠金贵,认为能拿去换点银两罢了。
“姑娘,什么佛珠这么兴师动众的?”
闻言萧云慕压低声音,往四周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才道:“那是了禅大师坐化时佩戴的佛珠,还是首珠,有先帝御封的灵珠,镇寺之宝。”
“那该不会搜身吧?那东西那么小,不搜身哪里查得出来。”
搜身?倒不至于,太浪费时间了。
不过,怎么只要和盛景年有关的场合,自己就要遇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连到寺里上香都躲不过。
盛景年这个乌鸦嘴是不是开了光,说什么来什么,这下好了,还真的来了!
秀眉拧着,才一抬眼就见盛景年正盯着自己看。
她说什么来着!
果然盛景年这个人,脑子不好使,怎么专盯着自己瞧?
瞪一眼盛景年,萧云慕眼珠一转,忽地想到什么,悄悄挪了步子,往人群后面走,离宋氏远了些。
在佛殿时,盛景年也在,也许,盛景年知道些什么。
刚挪了两步,就撞上一个人,萧云慕皱了一下眉,一抬头,便见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哭笑不得,又气又好笑。
“小公爷,刚才你可不站在这里。”
“九姑娘不也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那小公爷可否让个道,我往外站一点,里边热。”萧云慕压下翻白眼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个笑,“小公爷应该不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吧?”
延惠大师已经开始逐一发问,不时和身边守在佛殿的弟子交流,顿时大殿内让人人自危的氛围包围。
盛景年一直盯着前面的动静,察觉到萧云慕的动作,正要说话就发现佛殿内负责看守的弟子朝他们这里看来。
还真是有目的的一场盗窃。
握住萧云慕的手腕,眼神一沉,“你最好是老实一点,金台寺是什么地方,了禅大师是什么身份,既然知道佛珠的来历,就知道这是件不小的事。”
“我——”
“收起你的小聪明,这件事情,不是凭着你的小聪明能解决的。”
闻言萧云慕眼神一凛,诧异的抬眼看着盛景年。
这话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小公爷这话何意?”
说完这句话,萧云慕就后悔了,原来是——
脑中灵光一闪,下意识的去摸自己身上可以藏纳东西的地方,在腰侧摸到了不同于骨肉的东西。
腰带束上时会有皱褶,如果不是仔细去摸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现。
不刻意不会被发现,那就意味着,刻意的话,一定会被发现。
“看来,是针对我来的?”
“不一定,但以目前的结果来看,的确是冲着你来的。”
脑子飞快转起来,萧云慕皱了一下眉,半晌才想起什么来,“我进了佛殿后,只遇上过四个人,你,还有那对被撞到的母女,和那个冒失的人。”
盛景年松开握住萧云慕手腕的手,挑了一下眉,“不肯定,但出面指认的肯定不会是他们。”
“那你怎么会知道佛珠在我身上?”
“猜的。”
“盛景年!”
低斥一声,萧云慕急得想打人,真是——
盛景年是在逗自己好玩吗?明知她这会儿着急了,还这么不痛不痒的。
压住火气,萧云慕眉头快要拧在一起,又不能惹恼了盛景年,不然把这事情捅出去,她就是有浑身长嘴都解释不清楚。
垂下头,攥紧手力的佛珠,萧云慕努力想该怎么把佛珠还回去才能不把祸源引到自己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悄悄放到一个能被发现的地方绝对不可能,除非是——
“知道怕了?我还以为你不怕。”
盛景年垂眼看着面前的萧云慕,想起昨日萧云慕从水池里爬上来的模样,还有镇定自若应付刁难的样子,和今天比起来,可是要强许多。
发觉盛景年眼神里的考究,萧云慕垂眸握紧佛珠。
“小公爷既然出手,肯定是有了主意,否则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还请小公爷赐教。我虽自幼没有母亲教导,但好在有一个出色的大哥,大哥也教会我不少道理。”
“什么道理?”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公爷可否念在如今你我有婚约的份上,助我查明佛珠一事,我的确不曾拿佛珠。”
不管现在和盛景年有什么过节和矛盾,但在场愿意出手帮她,能帮上她的人只有盛景年。
抬眼认真盯着盛景年:“小公爷,云慕是个识时务的人。”
盛景年唇角不由上扬,好暇以整的看着萧云慕,“九姑娘的确是个识时务的人,刚才还在心里骂我是个混蛋,这会儿就放软了语气要我帮忙。”
该死!
“小公爷的话,我不明白。”
“罢了,帮你一回,谁让你我有婚约,不过——我可记得九姑娘是想退婚。”
“那都是之前的事,我不懂事,小公爷见谅。”
“当真不退了?”
萧云雅咬牙切齿,忿忿道:“不退了。”
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连边上的春月都听不清在说什么,更别提其余人。
确定盛景年会帮自己,萧云慕稍稍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落地,就听周围的人哄闹起来,纷纷看向她和盛景年。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主持,刚才弟子守在佛殿内时,的确只有那位姑娘进到耳室,见过佛珠。”
不解的抬头,却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
质疑、猜忌、嫌恶……
萧云慕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这些眼神就像是无数根针飞来,扎进她皮肉里。
“那佛珠在你走后我进去过,已经被人替换了。”盛景年的声音传到萧云慕耳朵里,萧云慕一下清醒过来,下意识的抓住盛景年的衣服。
佛珠被掉包?
难怪当时她看着那颗佛珠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那和尚来得太快,她都来不及细看,可一个和尚有什么理由要栽赃自己?
“这不是将军府的姑娘吗?”
“昨天春日宴就是她,谁不知道这个九姑娘气焰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
“那顾大姑娘还病在床上,一块落的水,你看她,要说不是她做的,我都不信,不过是嫉妒顾大姑娘罢了,还抢了人家的姻缘。”
“你说小公爷?那倒是,不过小公爷怎么和她站在一起?”
……
——你这个小偷!你就是贼!快,快把她抓走!
她不是贼!
几个片段窜进大脑里,她想闭上眼不去看每个人的眼神,可是她不能这么做,萧云慕指甲掐进手心,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
“喂!你们这群人够了!小九偷佛珠有什么用,她平日里连个玉坠都不戴,也不烧香,像是对佛珠感兴趣的吗?”
萧云颂皱着眉站出来斥道:“将军府的人,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嘴碎的人指点,什么时候打得过将军府的人了再来说道。”
闻言宋氏面色一黑,直接拽住萧云颂,“佛祖面前,岂容你大放厥词!回到府上再教训你!”
边上萧云霜和沈碧云站在一起,见萧云慕被人指点,刚要上前一步,就被沈碧云拽了回去,“你可不是你家六姐。”
闻言萧云霜怔住,低下头作罢。
她和萧云颂不一样,萧云颂如今是嫡女,宋氏再如何也不会为难她,她开了口,宋氏怕是不止会为难她,还会为难叶姨娘。
这边各怀心思,那边萧云慕却苦笑着看向延惠大师。
延惠大师走向两人,朝着两人施礼,“这位姑娘,可否摊开手让我看看?”
萧云慕看着面前的延惠大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撞在盛景年身上,额角滑下来一滴汗,“大师这是什么意思?认定了我是盗取佛珠的人吗?”
“若施主并无偷窃之行,自然不会冤枉姑娘。”
萧云慕一怔,还不等她反应,垂在身侧拢在袖子里的手被人掰开,佛珠从手心被拿走。
刚要回头,就让盛景年一把拽住手腕往前带了一步。
“延惠大师说的可是这个?”
盛景年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捏着一颗东西,不正是丢失的佛珠吗?
“小公爷,佛珠怎么会在你手里?”
“在我身上发现的,刚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大殿里才知道佛珠失窃,但佛珠在我身上出现,延惠大师可认为我是窃贼?”
这一句话,大殿里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顿时不敢开口,只有萧云慕低着头,任由盛景年握着自己的手腕。
真是没用。
谁敢说盛景年偷了佛珠,就算是真的是他拿的,那也不能说。
盛景年背后是魏国公府,是晋阳长公主,更是皇上。
金台寺每年的香火,魏国公府可占了不少,更别提前年晋阳长公主捐银修补了现在他们在的大殿内主佛像。
众人面面相觑,连延惠大师也让盛景年一句话噎住。
盛景年把佛珠收起来,“尽管佛珠已经寻到,但有人胆敢在金台寺掉包佛珠,还企图栽赃与我,我这人一向不喜背负不相干的骂名,定要查个明白,是谁在佛前放肆。”
此话一出,顾明烨的眉头皱了起来。
刚才一幕他看得分明,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盛景年在护着萧云慕,可护着就护着了,佛珠还在就没事。偏偏盛景年脑子有问题,居然还想追根究底?
要是牵扯出麻烦怎么办?
“景年——”顾明烨话才说一半就让人打断。
“我帮你查。”
盯着盛景年,萧云慕舒了一口气,认真道:“我和你一起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