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前该明白的事情,会是什么事情。
从中午见过萧澄后,萧云慕一直想到现在,却还是不明白萧澄话里的意思,是在提醒她,成婚前该想清楚自己的位置吗?
可是她从来不自视过高,更不曾抱有妄想。
自打这门亲事有了后,她何时有过地位,别说是地位,连主动权都没有,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别人在推着她往前走。
好与不好,都是旁人说了算。
萧云慕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嫁进魏国公府,也未必就是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有的。
“见过大少爷。”
听见春月的声音和门口的动静,萧云慕抬眼看去,见萧靖安进来,心里一下轻松不少,大概只有萧靖安才会全心全意的为她想。
“大哥!”
几乎一个月不曾见到的萧靖安,这会儿见到,心里有的委屈尽数涌上来,萧云慕快步迎上前,惊喜道:“还以为你要晚些才回来,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今天翰林院不忙吗?”
萧靖安伸手摸了摸萧云慕的头,走到桌旁坐下,“要是忙,你可能要明早才能见到我回府。”
闻言萧云慕轻笑一声,赶紧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不过大哥这么急急忙忙的过来,肯定是有事,不知是什么事情。”
“要问你的事情很多,不过目前想到的事情只有一件。”
上下打量着萧云慕,萧靖安笑着道:“还好你平安从金台寺回来,金台寺的事情我们在京城听说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娘交代。”
萧靖安的话让萧云慕心里一暖,鼻尖酸酸的。
这世上真正替她着想的人就只有一个萧靖安而已,并非其余人不好,只是萧靖安特别的好。
“怎么会,我能保护得了自己,而且还帮了不少忙,只是这回高丽使节的事情,那凶手可还要转机?能……保下一条命吗?”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可萧云慕还是抱有一丝期待。
有错在先的人是李长营,要不是他见色起意,破坏人家新婚夫妇的感情,又怎么会被害。
“不可能。”
高丽使团的人还未进京就死了一个,这件事情传回高丽后,若是不将凶手绳之以法,不足以保持友好关系。
闻言萧云慕怔了怔,明白自己的想法太过于幼稚,的确是不该存有什么幻想,一命偿命的道理,她不是不懂。
“祖父让你回来,你心里有别的想法吗?”
“你和爹还真是亲父子,爹也问了我这个问题,不过,你是大哥,我和爹说的答案和跟你说的可不一样。”
萧云慕狡黠一笑,“其实我知道祖父的意思,是为了让七姐在寺里多待一段时间,磨磨这不肯服软的性子,倒也不是不肯服软,是她太过要强的性格。”
萧靖安点点头,知道萧云慕不会让自己失望。
从春日宴上,萧靖安就知道,萧云慕不会让自己再失望了。
“我和七姐还在一起住了两个晚上,可惜,七姐怕是对我的意见难以释怀,心里多有不满,连祖父都看得出来,不过——”
其实萧云慕也不是不担心,只是想起萧靖修那日的‘不客气’,也不可能不计较,都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了,她又不是包子,任人欺负。
给萧云霜一点教训也好,免得她总觉得自己好欺负。
“不过小公爷到了寺里后,有一回撞见七姐正在和我置气,也不知道小公爷如何想的,居然护着我,说了七姐一顿。”萧云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下,七姐怕是心里更为厌恨我了。”
反正萧云霜对她已经讨厌死了,她倒也不必还尽力维护姐妹之间的感情。
只有她一个人在乎的姐妹之情算什么,还不如萧云霜和沈碧云来得要好,更别说顾明悠和赵思言。
好在还有一个萧云颂,尽管宋氏不是个东西,但不影响她喜欢萧云颂的脾气。
“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但不管是什么境地,不伤害无辜的人是做人之本,不折手段的利用别人,不该做。”萧靖安轻叹一声。
从前在他眼里,萧云霜一直都是一个温柔娴静的人,将军府上下也多是对她印象极好,从不为难下人,也不会刁难人,温温柔柔,又弹得一手好琴,可这一身的优点却压不过一个庶出的身份。
在将军府,从来没有枫晚苑说话的份。
“大哥,你看七姐能悬崖勒马吗?”
“说不准,可祖父向来公正,即便她不愿意悬崖勒马,往后祖父也会让人盯着她,免得酿成大祸。”
在府上姐妹之间的任性终究是小打小闹,可还在毓秀院里,一旦闹出什么事情,那就是整个将军府的事。
萧老太公一生都在维系将军府的荣耀,不可能让萧家的名声毁掉。
“恩。”
兄妹两人在一块说话,说着说着,一壶茶尽数都进了他们俩的肚子里。
抬眼看着对面的萧靖安,萧云慕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先生的病情怎么样?小公爷到寺里的时候和我说过,险些又——”
“病情凶险,的确是险些撑不过去,好在魏神医不愧是医术高明的高人,拼着把一条命捡了回来,现在正在休养,过几日你要是想去,你和我一块去。”萧靖安无奈摇头,知道萧云慕对陆知柏并无男女之意。
陆知柏自己也知道萧云慕对他并无什么男女之意,只不过当他是朋友,所以才会格外上心。
但这样的无意之举,往往是最为伤人的。
原本早该放下的感情,却因为贪恋这一点点的温度,迟迟舍不得放下。
“我是不是不该这样?”萧云慕忐忑的看着萧靖安,“连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了,可是,朋友之间互相关心,难道要因为男女有别就生疏了吗?”
萧云慕有在想很多事情,可不管是哪一件事情,似乎都要和她对着干。
“别多想,旁人说是他们的事,你心里无愧,小公爷信任你,修齐相信你,其余的都不重要了。”萧靖安笑了一下道:“你要是什么事情都在乎的话,那往后才有你心烦的。”
说完这话,时辰也差不多,萧靖安起身往外走,萧云慕也跟着起身送他。
两人走到院子里,萧靖安看着眼前的萧云慕,忍不住笑了一下摇头道:“别多想,早些歇息,明天毓秀院可还等着你。”
苦笑着点点头,萧云慕突然觉得其余的事情都不算是事情了,眼下最该心烦的事情是毓秀院。
“姑娘,该休息了。”
看向站在一旁的春月,萧云慕笑着转身回房,吐出一口气,暗暗将心里的烦闷压下去。
翌日一早,萧云慕和萧云颂两人用过早饭,坐上去往毓秀院的轿子,早早便从将军府离开。
久违的地方,萧云慕站在门口,看着门上的门匾,不想往里走。
“唷,这不是将军府的两位妹妹吗?怎么,今儿来得早,打算在门口转转再进去?”
一道声音传来,萧云慕慢慢转过身,见到一身红色衣裳的赵思言,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见过郡主,不知郡主也来得这么早,失礼了。”
“倒是比上回见着要懂规矩,看来去金台寺里待了一阵,学乖了不少。”赵思言冷哼一声,大步往里走,“听闻盛景年那家伙去金台寺陪你吃斋了?倒是少见,他那人,向来不信这些,居然还能在那地方待好几日,你倒是有几分本事。”
闻言萧云慕不知该说赵思言太过单纯还是太过直接,连这话都说得这么直白。
若非是郡主,恐怕也不会被顾明悠拉拢在她的阵营里。
朝赵思言一笑,萧云慕不急不慢道:“郡主过奖,只不过是别的事情缠住了小公爷,并非是因为我,不过郡主要说是因为我,那也不假,小公爷的的确确是为了我到寺里去。”
这些人不就是想看她出丑吗?那她何必还要谨小慎微,倒不如成全了这群人,让她们看看盛景年到底对她有多‘好’。
好到愿意冒着大雨奔赴金台寺,只为了见她一面。
传出去,可是连戏文里都写不出的桥段。
“你——!”
“郡主可还有什么疑问?云慕愿意解答。”萧云慕笑着看向赵思言,余光扫见身边的萧云颂快要忍不住笑出声,连忙用胳膊碰了她一下。
可千万别太明目张胆的笑,到时候这位小郡主发起火来,直接甩鞭子打人,在场的,怕是没一个能打得过她。
也不知道一个王室的郡主,学了一身那么高的武艺做什么。
“倒是并无什么疑问,只不过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看着模样不怎么出众,琴棋书画无一能拿得出手,要说独特,难道是瞧上你这坏脾气?”
赵思言倒是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对萧云慕有不满,倒也维持住了面子。
看上她身上?这得去问盛景年了。
“这得问小公爷才是,不过郡主说的一点不错,云慕的确是庸人之姿、俗人之色,不值得郡主留心。”
“九妹妹这是自谦了,谁不知道长亭侯府的世子作的一手好画,千金难求,如今正是九妹妹的先生,授你作画的技巧,假以时日,必定能得世子真传。”
萧云慕抬眼看去,眼神瞬间变冷。
不愧是顾明悠,知道蛇打七寸,什么事才能戳中别人的脊梁骨。
可惜可惜,这回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