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后，萧云慕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不由得开始慌乱起来，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
盛景年，为什么要这么做？
睁大眼盯着夜色里已经格外明亮的双目，这双眼睛是她平时最为喜欢看到的，因为里面不仅是自信，还有许多她羡慕和喜欢的神采。
可为什么……
“放开我。”
“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却在听到我病重我偷着来见我的原因吗？”盛景年盯着萧云慕：“还是你真的要等去地府见我，到了地府，你有颜面见我？萧云慕，我以为你只是固执，想不到你还这么蠢。”
听到盛景年的话，萧云慕神色一变，好像听到了什么似的，瞳孔紧缩，浑身变得僵硬。
盛景年说得没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死了，那就是到了地下，盛景年也不会见她，她也没有颜面去见盛景年。
是她自己不争气，要断情绝爱，是她不坚定，才会让他们俩陷入今日的局面，一切，都是她的错。
别开脸，眼泪顺着淌下来，根本没有脸见盛景年。
“既然你平安无事，请让我回去，我……”
“那可笑的约定还当了真？是你傻还是我傻？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盛景年心里是压着一股气，他生气萧云慕不信他，生气萧云慕居然这么轻易地把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换来的感情扔掉。
在萧云慕眼里，是不是他们的感情一文不值，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就扔掉？
“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就是一文不值，可以随意扔掉的？”
萧云慕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生怕一睁开便泄露了心底的感情，抿着唇角不说话，毫无反应。
一文不值？怎么可能一文不值，在金台寺、在南江城，在……多少次同生死，怎么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可是她不敢说，甚至不敢看盛景年的眼睛。
那日长公主听了她的话，让她立下一个毒誓，若他日她反悔，告诉盛景年真相，将军府便会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她不敢，即使她知道，誓言不会应验，可她还是不敢违背誓言，因为她输不起。
“你说话，萧云慕，你是不敢面对我，还是不敢面对你，你为什么不信我能平安无事，不信我能解决好这件事情，自己一个人擅自把我们的感情抛下？”
“……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愿意与我成亲。”
……
无尽的沉默，气氛一点点变得僵硬，甚至连明白这件事情来龙去脉的盛景年都沉不住气，伸手强行把萧云慕的脸掰到正对着自己。
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心有不忍，可他心里气结，身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他想要萧云慕面对心里的感情，但仿佛，只有他一厢情愿：“你不愿意嫁我，还是不能嫁？”
萧云慕缓缓睁开眼，眼角泛着泪光，哑着声音道：“不嫁。”
“好得很，你可真是好得很，你同别人的约定你记得清楚，那和我的呢？和我的便不算数了吗？”
“……盛景年，让我走，好不好？”
“这一辈子你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盛景年松开手，才一瞬间，萧云慕立即走开站在墙边，警惕的盯着盛景年。
手腕在隐隐作痛，萧云慕盯着盛景年，垂下眼：“你保重，我——”
盛景年腰上的伤口在疼，大概已经裂开，只是无力去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有理萧云慕。
听不到回答，萧云慕低笑一声，擦掉眼泪。
这样也好，认为她负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那往后便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期待，可以死了这条心。
听见萧云慕离开房间的声音，盛景年睁开眼，郑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看着盛景年。
“小公爷——”
“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她真是……”
“九姑娘怕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对小公爷倒是情真意切，可惜，势单力薄，不敢赌。”郑启把两人的感情看在眼里，毕竟，从一开始，萧云慕对盛景年的警惕和小心他都目睹过，甚至还见过，萧云慕对盛景年的嫌弃。
只是一路走来，半年的时间，萧云慕每每看向盛景年的眼神里都是旁人能轻而易举发现的喜欢，那种见着心上人时才会露出的神采奕奕，不会是假的。
闻言盛景年气急而笑：“还要你说，不然我费尽心思安排这些做什么？只等着明日母亲进宫后带回来的消息，年初一的赐婚，倒也真是新鲜事。”
二月十二花朝节，是开年后最好的日子。
他非要把萧云慕娶进门，然后再好好的‘教训’一番，不然萧云慕这个执拗的性格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肯答应点头。
郑启挑眉：“那小公爷的伤？”
“慢慢养着，等她嫁过来的时候好好看看，我的伤是什么样的。”盛景年说完，直接拉上被子随意盖上：“襄阳王在天牢里，情况如何？”
“依旧不愿意服软。”
“算了，不管了，那日在宫里，闹出一出宫变，险些压不住事情，要不是早有准备，提前回京，恐怕这京城里就乱了。”
说起来那日他收到信后匆匆回京，回到京城里，还不等他回家，直接进宫，方才进宫，襄阳王便劫持太后，想要要挟皇上。
皇上向来是一个孝顺的人，襄阳王也是看中这一点，不过……
襄阳王算漏了盛景年居然提前回京，在皇上两难的时候，盛景年回来，直接带着自己的影卫将襄阳王擒住。
但为了萧靖安的事情，的确是吃了一点苦头，可也不尽然是为了将军府的事。
这几刀，大概是为了皇上挨的。
换得的是皇上的信任，从此后大概不会再怀疑他有二心，毕竟为了皇室，连命都不要，直接易容成皇上，替他挨了这几刀。
破釜沉舟的做法，不这样，日后目睹这一切的他会成为皇上的心头大患，一个是疑心，二个是封口。
总之，如果不是他命大，也许真的当然就出不了宫了。
郑启依言退下，盛景年想起刚才萧云慕脸上的泪痕，还有瘦了不少的身形，真是快让这个傻子给气到。
也不想想，他既然能出得了宫，又怎么可能会命丧黄泉。
正月里，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将军府里也不例外，张昭渊同萧云颂的感情越来越好，成亲是水到渠成的时。
有萧老太公在，萧云霜的婚事自然不会真的被送出京城，而是选了户部侍郎家中的二公子，尽管庶出，可品行不错，也有功名在身。
将军府上下仿佛都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只有西林苑，萧云慕日渐消瘦，正月这般容易长肉的时候，直接病倒在床上，不得见风。
春月端着药碗从房里出来，见着苏云兮在门外，摇了摇头：“少夫人，姑娘喝了药，可也不见好，这时候还是别进去了。”
“小九这是心病，也不见宫里和魏国公府传来什么消息，究竟是怎么了？”
“不知道，姑娘什么也不肯说。”
小桃手里包着刚做好的一床被子，走到房里：“明日就是上元节了，这……要不让郡主邀姑娘到樊楼里坐坐？每回也只有郡主来的时候，能见得到姑娘脸上的笑容。”
这几日，萧云颂来过，陆知恩来过，甚至连萧云霜都来看过，可独独只有赵思言来的时候，萧云慕脸上才会露出笑容。
苏云兮低叹一声，萧云慕从前那么依赖萧靖安，如今见着萧靖安也只是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全然看不出半点生气。
上回的事情，她了解不多，可看着这模样，必定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你们好生照顾，明天上元节……郡主必定是和世子一块的，怕是没有时间来。”
“那……”
“哎。”苏云兮摇摇头，离开院子。
房里萧云慕靠在床头，嘴里苦涩，全都是药味，可这苦味怎么能比得上那些苦，从前那些苦，可真的是苦到了心里头。
眨了一下眼，眼泪落下来，弄得她也很无奈。
那晚上，盛景年肯定是失望极了，不会再对她存有任何念想。
“姑娘，新做的被子，盖着肯定暖和，还从熏房里拿出来的，是你喜欢的味道。”小桃笑着同萧云慕说话：“明天上元节，姑娘的病已经好转，要不要到外面走走，应该很热闹。”
尽量让语气听上去没有哽咽，小桃和春月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
闻言萧云慕轻轻摇头：“不用，不喜欢太热闹，而且，我这身子出去，怕是又要加重病情，你要是和春月想去看看，倒是可以去，将军府里那么多人，不用你们时时刻刻都在这里伺候。”
“……姑娘？”
“放心，我没事，这病也快好了。”萧云慕说完，躺下钻到被子里，翻身背对着小桃闭上眼：“我有些困了。”
盯着萧云慕的背影，小桃鼻尖泛酸，连忙把被子放到柜子里转身离开，免得哭出声，惹萧云慕心里难受。
春月看小桃红着眼睛出来，更是忍不住叹气。
这样下去，真的是要把半条命折腾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