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祸得福,这几日行馆里安生不少。
外界的传言不外乎是盛景年染上疫症,重病卧床,每日有大夫进出,院子还一阵一阵的药味飘出来,瞧着像是不行了一样。
萧云慕和盛景年落得轻松自在,不用去解释,反而希望这阵风吹得越来越远,等应州这些人真以为盛景年不行的时候,再一锅把他们给端了。
“到时辰了,你该起来喝药。”端着药从桌旁走到床边,看着盛景年,萧云慕不由得轻叹。
身体强壮的人倒下比她想的还要快,这一病,倒真的是病去如抽丝,这几日还有反复的发烧情况出现,要不是确定不是染上了疫症,萧云慕的心如何都放不下的。
盛景年这个人又喜欢逞强,在这个关键时候,不可能主动说自己身子还是不舒服。
身上披着外衫,秋意越来越浓,夜里不披着衣服,倒也有几分浸骨的寒意,尤其风一吹,好似入冬了一般。
“你在和我生气吗?”
“谁敢和你生气,只是觉得,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都这个样子,居然还要强撑着,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真病倒了,或者一直这么病下去,真的可能染上疫症。”伸手抽走盛景年旁边的书,萧云慕瞪他一眼。
端着药碗,盛景年想了想,觉得他好像的确是真的有些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在萧云慕已经几次三番提醒的情况下。
只是公务堆积,加上应州情况紧急,他不得不多话心思在这上面,要是连他都不花心思的话,那应州就真的没有几个人会把心思花在这上面。
“明白你在担心,担心应州的事、疫症的事,还有很多事,可你什么时候才体谅一下我担心你的心情。”坐在床边,接过空了的碗,萧云慕眼里带着一丝委屈:“还是你信我的判断,觉得,我把事情交托给李崇,让郑启去交代这些事有问题?”
“你看你,提到哪里去了。”
盛景年失笑,只觉得萧云慕这样的别扭闹得让他心里居然生出一丝甜腻来。
两人自打成亲来,感情一直都很好,但萧云慕却少有和他怄气的时候,别说怄气,连撒娇都是少有。
似乎已经默许了两个人的脾性相投,即使有什么事情,也都是直言不讳,萧云慕这般闹别扭的模样,怪新鲜。
瞧见盛景年面上的表情,萧云慕撇嘴,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你要是夜里能早点休息,我就谢天谢地了,今晚上你再悄悄起来,我一定把你的书扔掉。”
“夫人说的是,为夫今晚一定早些休息。”盛景年拉着萧云慕的手:“你这脾气,倒是让我想起了刚认识的时候。”
那个时候萧云慕见着他,不是躲着就是针锋相对,连夸赞的话里都是带着刺,像极了浑身长满刺的刺猬。
抬眼看着盛景年,却不小心撞进盛景年的眼神里,萧云慕的心瞬间融化,不由弯起唇角笑了下。
其实,她倒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心疼更多。
像是盛景年这样不爱惜自己的人,她是恨不得一箩筐打包起来,扔到一个地方去好好地教育一下。
一个是盛景年,另外一个就是萧靖安。
萧靖安和苏云兮成亲那么多年,在翰林院里的时间可是不少,每每都是晚饭后才回到府上,也不知道是翰林院真有那么多事,还是让前辈欺负。
摇摇头,反握住盛景年的手,感觉到掌心的薄茧,萧云慕拉着盛景年的手,慢慢打开手掌,盯着上面的薄茧,愣了愣。
离开京城的时候,这双手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段时间,很辛苦吧?”萧云慕声音很轻,指腹在上面轻轻地抚过:“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就只有你才会这么费劲的去做。”
分明是一件可以推给别人的事情,盛景年却一件不落的全揽到了自己身上,把应州的事情办得漂亮。
但凡是还有一点良知的人,不求做到悔改,也该和李崇一样,有自己的立场,以应州百姓为重。
谁知道,朝廷养了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只知道收刮民脂民膏,除了这些事情外,别的事情都不会做。
“等回京一段时间就会消了。”
“盛景年,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什么事?”
“保护好自己。”萧云慕靠在盛景年怀里,攀着他肩膀:“从你来了应州,我一直在担心你怎么样,白日里还好,到了夜里,做梦都是你,偶尔还会梦到你被人暗杀,你说——你有个什么,我怎么办?”
再聪明的人,也会在感情上栽跟头,遇上感情的事情变得不理智。
何况她还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只算是有一些侥幸和幸运加成的普通人,在感情上,她会因为感情变得脆弱。
不过是因为她太在乎盛景年了。
在乎到有的时候都忘了,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和盛景年在一起的。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
“所以时辰不早,你可以休息了。”
闻言盛景年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萧云慕刚才的话是在说真的还是在引出这句话,但他肯定会保护好自己。
只要他还活着,才能保护好萧云慕。
萧云慕到旁边收拾了一下,脱掉外衫钻到被子里,直接靠在盛景年怀里,冻得打哆嗦。
应州的冬天怎么比京城还冷,要是在这里过冬的话,她真的得每天都在暖炉边上待着,绝对不出门。
“明日让他们多拿两个炭盆进来,放在角落里。”
“不行不行,容易中毒。”萧云慕还是记得这些的,即使开了窗通风,可是屋子里放那么多炭盆,哪里散得开,她还不想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盛景年哭笑不得,伸手把萧云慕抱得紧了一些。
“这样好些了吗?”
“好些了。”萧云慕满足的笑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我们年前能回去吗?今年总是要在一起过年的,我今年可算是新妇过门的第一个年头,得在家里过才好。”
而且好不容易和长公主的关系缓和了一些,她可不想又因为这些事情起了变化,趁热打铁才是最好的办法。
趁着过年前回去,指不定还能让长公主心里高兴,一高兴对她的态度就好了许多。
“应该能,最迟下个月底也该出发回京了,我看这两日疫症控制住了,接下来就是该收尾工作。”
“打算收网吗?”
“之前布下那么多的网,是时候收网,不然,有人削尖了脑袋要钻出去的话,网破了,可得不偿失。”有几条漏网之鱼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有的是机会算账。
闻言萧云慕点点头,闭上眼:“说真的,应州的事情也差不多该结束,四个月了,再不回去,我可该难受了。”
“恩?”
“在应州这地方,还是不如在家里舒服,而且,你过得也不好。”要是盛景年过得不错,她倒不至于会这么想。
可是一想到盛景年这么一个自小生在金窝银窝里的世家公子,居然要和这群老狐狸斗,斗也算了,居然还要被这里的人欺负,过得不如意。
谁不心疼帅哥变了样,还是在这里被欺负得变了样,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从了长公主的心思,不让盛景年来这里。
替百姓做事有别的办法,不一定要来啃这块硬骨头。
弄得她现在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更别提,有的人是一点不记情,盛景年帮了那么多忙,为应州做了那么多事,外界传言都那样了,居然还没有几个人替盛景年说话。
果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别人不心疼,她还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