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柳肃转身，留下苏长歌，表情复杂离去。
苏长歌追上去，抬起手，想要拉着他的手，却最后停下来，望着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怅然若失，仿佛世界被抽空，柳肃的离开，使得她朝思暮想，甚至生出抛弃一切，跟他远走天涯的想法。
微风吹来。
气浪灼热。
那副画从桌子上飘飞，落在面前，苏长歌抬起双手，捧着，就像是搂着心爱的男人，目光如痴如醉，轻叹一声，将画作收好，便坐在凉亭里发呆。
人去楼空，世界失去色彩。
苏长歌心神不宁，总觉得不舒服，灵魂随着柳肃离开，只剩下一个空壳，直到肖旷回到驿站发现她坐在凉亭里发呆，招呼好几次才清醒过来。
“见浔，怎么了？”
肖旷皱眉，又不见柳肃的身影，明白肯定是苏长歌放他离开，隐隐觉得不妥，这次柳肃的离别，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但得到苏长歌的再三保证，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将暗卫接头的地址说了。
“什么？”
苏长歌回过神，愣愣望着肖旷，还没有从柳肃的离别中抽离，询问道。
肖旷看着苏长歌的怀中画作，脸色一沉。
这个时候，苏长歌还知道谈情说爱，简直太过儿戏，肖旷不禁气愤道：“见浔，不要忘记咱们来的目的，事关北朝安危，此时绝对不能分心啊。”
苏长歌笑了笑，点点头，但好似没听进去。
肖旷皱眉，昨天到现在，不知道皱了几次眉头，便是在三年前北朝危急也能保持从容淡定，但苏长歌的反应来看，确实陷进去，虽然不知道柳肃通过什么办法，让她死心塌地，但终究不是好事。
轻叹一声，肖旷说道：“走吧。”
苏长歌嗯了一声，捧着柳肃的画作，背对着肖旷，眉宇间藏不住春意，脚步也觉得轻快不已，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断桥。
肖旷强压心中的不安以及瞥见苏长歌在关键时期还能嘴角带笑显然没有将事情看得重要的玩忽心态表示极为不满，但也不好发火，头疼不已，终于到了约定好的断桥，等待接头人的出现。
暗卫，是北朝在南朝设置的特务机构组织，常年收集南朝情报，但因为北朝腐败，北帝并没有太重视，所以拨款严重不足，人员急剧极少，不少暗卫的成员叛变，造成暗卫组织差点被连根拔起，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
北朝基本上放弃了暗卫，但暗卫一些核心成员，为了家园，忍辱负重，还在潜伏，继续收集情报，虽然情报最后还是被李丞相等官僚束之高阁。
即便是知道南朝的情况，不过是给北帝制造困扰，北朝又没办法攻占南朝，南朝也因为武圣谷的威慑不敢轻易北侵，造成了貌似平和的局面。
这是肖旷昨晚出去之后打听到的真实情况，暗自心惊，同时感到悲哀。
暗卫首领名叫铁瑛，铁家是南北交界一个大家族的子弟，因为铁家主要负责与南朝生意往来，在江北算一流家族，话语权很重，朝廷也不敢随便动，铁家世代忠良，北帝便用一个忠勇侯的世袭侯爵安稳铁家，让铁家卖命。
大部分铁家族人潜伏南朝，希望为家国奋斗，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铁家在去年，被李丞相以叛国罪处以极刑，没收家族全部财产，男的充军，女人卖到官窑。
当然，钱财自然到了李丞相等人手中。
暗卫中的大部分成员得知家族情况，揭竿而起，直接投入南朝怀中，恨不得南朝立刻攻陷北朝，杀死李丞相给家人报仇，只有少部分以铁瑛为首的忠君爱国之人，恪守一点希望，继续为北朝卖命。
平湖，断桥，曾有过凄美的爱情故事。
但这里早已经荒草丛生，鲜有人知。
肖旷站在断桥上，等待铁瑛到来，精神力覆盖周围，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保持极高的警惕性。
哗啦啦！
一艘小船在平湖尽头跳出来，船头立着一道倩影，身着青衣，手持玉箫，颇有几分烟雨剑的风采，在看清楚倩影的瞬间，肖旷差点愣住了。
恍惚间，立于船头的倩影变成了蒙蒙烟雨中撑着青花白纸伞的绝色丽人，那空灵的气质，与世不争的性格，在平湖上变成了一幅画。
人在画中。
随烟雨而来。
肖旷呆呆看着轻舟上的女孩儿，眼神痴迷了片刻，但很快恢复冷静，姜师姐已经走了，眼前的人再相似也不可能是她，但世界上竟然能够如此神似的人，真是造物主的杰作。
她很美丽，如同绝世名画中跃然纸上的精灵。
轻舟来到断桥下，她跳上来，落在两人身边，眼睛灵动的旋转，打量着肖旷，抱拳道：“阁下便是武圣谷十一剑中的大衍天机剑肖先生吗？”
肖旷被对方盯着，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灵动眼睛，映出自己的身影，一瞬间，好似姜师姐对他微笑，不禁俏脸微红，手心开始冒汗，不知道为何，竟然开始紧张起来，支支吾吾，忘记了回答。
她噗嗤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俏皮的眼睛泛着几分灵韵，看起来越发动人。
肖旷忙压制心神，点头道：“在下肖旷，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铁青雨。”
她耸耸肩，玉箫在手中旋转，在阳光下晃出一朵花，说道，“我爹叫铁瑛，就是你们要找的接头人，这里不方便说话，还请上船吧。”
肖旷确定了铁瑛的名字，没多想，忙道：“好。”
“等一下。”
苏长歌拦住迫不及待的肖旷，心里不是滋味，之前还说自己感情误事，可是肖旷盯着铁青雨的目光好像能把人吃掉，分明是看上人家的美貌，连身份也没有核实过便要跟着走，是不是傻。
“见浔！”
肖旷停下脚步，不解看着苏长歌，解释道，“青雨，这位是苏长歌，跟我一起的同伴。”
“见过李姑娘。”
铁青雨落落大方，打量了苏长歌后，点头道，“两位请上船吧。”
“你爹呢？”
不是苏长歌多疑，而是铁青雨给人的感觉不同，道理说暗卫在南朝日子艰难，可是眼前的铁青雨身上展现出的风采，分明是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凭借女人之间特殊的感应，苏长歌觉得铁青雨身份有问题，就像是肖旷感觉柳肃有问题一样。
纯粹是一种心灵感应，
但同伴都不听。
着实造化弄人。
肖旷摆手，不待铁青雨回答，急忙道，“见到铁瑛前辈便知道了，不需要多问。况且有我在，无需担心阴谋诡计。”或许是想在铁青雨面前表现一番，语气自豪，充满自信，风度翩翩。
苏长歌无语，摇摇头。
两人登船，铁青雨摇动船桨，扫了一眼湖畔隐秘的丛林，说道：“肖先生既然是武圣谷的高人，应该感觉到那边有人吧，这段时间暗卫被南朝盯上了，死了不少兄弟，现在我也被盯上了。”
轰！
水面震动，十几道黑影从水中冲出，激起阵阵波涛，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兵器同时攻向船上三人。
铁青雨冷笑，就要出手。
一道身影来到她面前，肖旷摇摇头，目光闪动，微笑道：“青雨，莫要紧张，我来便是。区区十几个蟊贼，还不需要你来摆平。”
说完拔剑，指天，动作行云流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肖旷面带微笑，从容自如，仿佛头顶的十几个高手，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一剑寒光照九州！
满天寒光，剑气，在水面上纵横交错，但听见血肉切割的声音，十几道身影惨叫，坠入水中，登时染成了红色。
平湖安静。
铁青雨望着一剑击杀十几个南朝高手的肖旷，眼睛里毫不掩饰仰慕钦佩的目光，叹息道：“不愧是武圣谷的弟子，太厉害了。”
“过奖。”
肖旷谦虚一笑，自然是不敢当。
两人很快聊起来，因为有过并肩作战，关系变得亲密不少，铁青雨本事也不小，见多识广，竟然跟肖旷三观一致，不得不说，这让肖旷心跳不已，仿佛找到知己。
望着铁青雨笑容中两颗美丽的虎牙，越看越可爱，肖旷忍不住心思飘忽。
太像姜师姐了啊。
苏长歌听着铁青雨银铃般的笑声以及肖旷憨厚的应承，有种想将他们推下去的冲动，现在是危险时期，还在谈笑风生，有没有搞错啊。
搂着柳肃的画作，总算踏实一点。
轻舟靠岸。
肖旷与苏长歌跟着铁青雨来到南都偏隅的一家裁缝店，这里鱼龙混杂，但非常安全。不疑有他，肖旷跟着铁青雨进入店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牌位。
铁瑛灵位。
一张四方桌，两根长白蜡。
中央矗立着一块灵位，赫然写着铁瑛两个字，在阴仄的裁缝店里，黑暗的气氛衬托下，显得阴森诡异，倒不是肖旷胆小，而是屋里的氛围，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苏长歌蹙眉，体内的除蛊稍微动弹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安静，不禁心中震惊，除蛊很少会自己动，除非遇到极度危险的情况，说明这间屋子不祥，甚至比蛊师给世间带来的阴暗还要诡异。
“我爹死了。”
铁青雨叹口气，望着灵位，烧了三支香，插在香灰上，语气却听不出悲伤，说道，“南朝狗腿子围剿暗卫，我们死伤惨重，仅剩十几个人，我爹被林白弟子一刀重创，因为没有药物救治，熬不过一夜，便撒手而去。临走前说北朝会有武圣谷的弟子过来，让我全力配合你们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