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找几个丫鬟过来问问。”老太太威严道。
夫人往前走了一步，指着院子里毕恭毕敬的站在柳姨娘身边那个丫鬟道：“你来说，柳姨娘把我发放的月银弄哪去了？”
那丫鬟被夫人指到，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道：“奴婢不明白夫人说的什么意思。”
“不明白？”夫人有些动怒，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丫鬟，“你不是柳姨娘的贴身丫鬟吗？怎么会不知道柳姨娘把侯府的银子做什么了？你要是不欺瞒不报，看我不把你发卖出去。”
柳姨娘听了夫人这般发问，顿时楚楚可怜地对老太太哭诉道：“老太太，夫人这是想要屈打成招吗？如果凭着她当家主母的权利，妾身当真不必辩解什么了，全凭夫人发落吧。”
大小姐楚云一见柳姨娘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想靠装柔弱来博取同情，顿时脸色一横，怒斥道：“祖母才不会跟父亲一样，忠奸不辨呢，你最好收起这副虚伪的嘴脸。”
老太太假意咳嗽了一声：“咳……”
楚雨听大小姐公然斥责自己的娘，她一时忍受不了，便向老太太指责夫人道：“祖母，您听听，当着您的面，大姐都敢这般污蔑我娘，可想而知私底下她们娘俩是怎么欺负我们娘俩的。她欺负我是应该的，我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可我娘好歹是父亲的女人，是侯府的姨娘。楚雨恳请祖母做主，好好教导大姐，什么叫长幼有序。”
老太太听得出来，楚云是看不惯柳姨娘那娘俩虚伪的嘴脸，才会有失分寸。现在楚雨向她告状，老太太只当没听见，丝毫没有搭理楚雨，对跪着的丫鬟慢悠悠道：“你且实话实说，有我老太太在，若你没有撒谎，夫人定不敢随意发落你，但若你有一句假话……”
老太太忽然顿住了，她没有接着往下说，可丫鬟却隐隐被老太太剩下的话吓得不寒而栗了。
但是她到底是柳姨娘的心腹，深刻明白她与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柳姨娘悄悄向丫鬟使眼色，那凶狠的眼神，丫鬟只看了一眼，便吓得毛骨悚然。
左右她不过是个丫鬟，主子有令，她就得服从，若现在不帮柳姨娘圆谎，等回去她定要被柳姨娘狠狠教训。
丫鬟匍匐在地上，脑子飞快地思索着，照夫人和老太太这番计较，今日没个说法定是不行的。
她惶恐地趴在地上，“老太太，夫人，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求您别把我发卖出去……”
边说，边磕头，夫人听了这话，赶紧逼问：“那便老老实实全招了。”
瞧着这豪门贵府中的宅斗，穗穗实在不好意思在待下去，可现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夫人和柳姨娘身上，穗穗心想，她还是赶紧找个借口溜开比较好。
她正想找个什么理由，便听见丫鬟哆哆嗦嗦道：“前几日咱们侯府刚搬回京都，柳姨娘为了帮侯爷疏通一下关系，便将宅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只为了给御史夫人生辰上送份厚礼，毕竟以姨娘的身份，根本没有多少家底……”
听见跟御史府有关，穗穗心里当即咯噔了一声。看来侯府真跟御史府有交情，这么说很快就能摸到御史府去了。
她还想听丫鬟说什么，只听夫人怒斥一声：“一派胡言！御史夫人何等身份，她一个小小的姨娘就能巴结上吗？再不说实话，我立刻把你发卖了去。”
丫鬟噤喏着不敢再说，胆怯的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柳姨娘，柳姨娘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
虽然这么说，显得柳姨娘越过夫人，直接接触御史夫人，可到底是为侯爷着想。即便被她们知道，也不会为难自己。
老太太沉声道：“柳姨娘，你当真是为了给御史夫人准备寿礼才卖掉宅子里的东西？”
柳姨娘微微福身，“妾身……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但也愿意倾尽所有为侯爷出一份薄力。”
眼见老太太要相信柳姨娘的说辞，夫人赶紧对老太太道，“母亲，香儿不相信柳姨娘会这般大公无私，我想她一定是怕被查出来挪用侯府钱财，编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老太太转头狐疑地看着柳姨娘，吩咐下人道：“来人，去柳姨娘屋子看看，到底她说的是不是属实。”
“等等……祖母为何只偏信夫人的话，夫人说什么，祖母就听什么，为何我娘说的就一定被怀疑？”
柳姨娘也是一脸心虚，面色慌张道：“老太太是想搜我的屋子吗？我好歹也是侯府的姨娘，又没犯什么重罪，如果今日被搜了屋子，今后我在府里就更没有脸面见人了。”
“怎么？不敢让搜查吗？”夫人质疑道。
“妾身……有何不敢，妾身这就去屋里把首饰盒拿出来。”说完便要扭身回屋子里。
“慢着，谁知道你进去会不会把值钱的首饰藏起来，让我母亲身边的赵嬷嬷进去拿。”楚云不相信的说道。
楚雨气愤地咬着牙，凭什么在侯府，嫡女和夫人说什么都被认可，她们说什么都被质疑。
赵嬷嬷领了命令，跟着柳姨娘去了屋子，老太太和夫人都在外面等着，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不一会柳姨娘就搬着一个红木匣子走出来了，而赵嬷嬷紧紧跟在她身后。
老太太瞧着她手里的木匣子，对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赵嬷嬷识趣地接过手里，拿到老太太面前打开。
老太太淡淡地瞧了一眼，里面果真没有几个值钱的。
夫人看了更是不肯相信，就凭柳姨娘平日里对侯爷花言巧语，侯爷没少赏赐她好东西。
“柳姨娘，你该不会把侯爷赏赐给你的珠宝都变卖了吧？”夫人挑眉瞪着柳姨娘。
“我……既然是侯爷的赏赐，我怎敢拿去变卖。”柳姨娘眉目一转，很快找话来搪塞夫人。
看吧，就知道柳姨娘故意做表面功夫，真正的好东西都藏的紧紧的。
夫人对老太太请示道：“母亲，柳姨娘并没有拿出所有的珠宝给我们看，我想她还是心虚怕被我们拆穿。”
老太太平静地对柳姨娘道：“既然如此，你还是把别的匣子拿出来给夫人瞧一瞧，你把宅子打理的如此寒酸，不给夫人长脸，夫人定是心寒，只要让她瞧一眼，她也就不再为难你了。”
柳姨娘没想到老太太这般偏袒夫人，今日打定主意要搜查她的屋子。
赵嬷嬷闻言，立刻又折回柳姨娘屋子，翻箱倒柜，不一会就又翻出来两个木匣子。
这下，柳姨娘的脸色变了。
楚云见状，不管不顾地冲上来，伸手就打开那俩木匣子，顿时一切金银玉器一一呈现在眼前，上等紫玉手镯，黄金珠钗，其奢华程度一点不输给正室妻女。
“哼，还说没私藏，还说把财产都变卖了，这些都是什么？”楚云努不可制道，这娘俩平日就仗着父亲的疼爱，处处给她母亲使绊子，穿小鞋，刻意损坏夫人公正严明的名声。
现在被搜出这么多珠宝，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夫人见了这些华美饰物，更是觉得刺眼，她一个堂堂正室夫人平日里都没铺张浪费，这个妾室私底下竟有这么多品质上乘的饰物。她压下心里的怒气，沉声问道：“你不是变卖了私有财物吗？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些……都是侯爷赏赐给我的。”柳姨娘急忙辩解道。
“侯爷竟赏赐你这么多东西？那你自作主张变卖的物件里，难道没有侯爷赏赐给你的？”夫人冷眼凝视着柳姨娘，倒想看看她到底又找什么借口。
老太太没想到查到这一地步，现在闹成什么样？夫人在吃柳姨娘的醋，不知一会再闹出什么事来，“行了，我看错的不是柳姨娘，而是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主子私底下变卖侯府的东西，作为下人不提点姨娘，也不通报给夫人，这就是丫鬟的失职，这等不知分寸的丫鬟留在柳姨娘身边尽是挑唆妻妾不合，不起半分好作用，那还留着她做何用？来人，拖下去杖毙！”
穗穗听了这话，顿时也吃了一惊，原来侯门贵府当真规矩这么严谨，动不动就要杖毙？看来她也得当心一些才是。
老太太知道儿子有些对不住夫人，所以便想着直接处死柳姨娘身边的下人，给柳姨娘一个下马威，也算给夫人主持了公道。
丫鬟原来想帮柳姨娘，可以免一顿皮肉之苦，没想到现在老太太想要她的命，她顿时惊恐地喊叫：“老太太，真的不怪奴婢的事。都是柳姨娘，都是柳姨娘命令奴婢这么说的。”
老太太没想到这个丫鬟竟怕死，主动招认柳姨娘的罪行，当即命令她将实话都说出来。
丫鬟匍匐在地上，胆怯地看着柳姨娘，道：“柳姨娘的确把夫人分发的钱财打点各位官夫人了。只是……她这些珠宝也不全是侯爷赏赐的。”
柳姨娘听她这么说，脸色都吓白了，楚雨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超过预料，当即也愣怔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老太太，夫人皆是一脸震惊，都等着丫鬟说出下文。
“不是侯爷赏赐，那这贵重的饰物从哪里来的？”夫人似乎察觉到柳姨娘身上有大秘密一样，急忙逼问道。
“是……”丫鬟暗暗看了柳姨娘一眼，最终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道了出来：“好像是其他男子送的。”
老太太闻言，脸色逐渐变冷，她抬眼看着柳姨娘，眼里有着深深的质疑。
柳姨娘更是吓得六神无主，“老太太……我……”
她脑子飞速地转动，手心里也沁出一层细汗，而夫人更是一脸嫌恶，一旁的楚云也是幸灾乐祸。
柳姨娘仿佛看到老太太气急败坏地用家法来处置她，她心惊地突突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