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个跟张老婆子差不多年纪的老妇人站了出来,长相很是精明。
“红玉啊,我们大家都知道你过的不容易,可是越不容易就越要擦亮眼睛,不能被不安好心的人钻了空子,说到底你还是张家儿媳妇,跟婆婆闹成这样也不好收场,今日我也来了,就做个和事佬,商量个解决的办法,你说行不?”老婆子笑得和颜悦色。
张大娘知道,这位老婆子是张家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了,平时笑眯眯的,其实心眼比谁都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位老婆子又是张家辈分最大的,张大娘知道得罪此人就等于跟整个张家作对,如此一来,她在县城就真的寸步难行了。
穗穗也看出来这位老者很受尊重,于是就静静站在一旁,先看张大娘怎么说。
“张奶奶,不是我非要忤逆长辈,实在是婆婆倚老卖老,逼人太甚,明明是张二郎半夜翻墙跳入我家,幸亏我回了娘家,不然谁知道他想对我做什么不轨的行为。”
众人闻言皆是一滞,张二郎更是急得恨不得从木板上爬起来,不想装下去了。
张二氏一听这话,当即细眉一挑,“哼,安红玉,你以为你国色天姿吗?一把年纪了还想男人们对你动什么心思?我呸,你少冤枉我家二郎了。”
“好呀,那让他说说,他半夜跳入我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张大娘话赶话道。
穗穗不动声色地盯着张二郎,看他究竟有什么好说的。
“那,那是因为我娘半夜身子不舒服,大嫂身为张家媳妇,理应上前近身伺候,我敲他家门没人应,以为她们都睡着了,所以才跳进去的。我娘的病可耽误不得。”张二郎这次反应倒挺快,把理由扯到他娘身上。
穗穗实在听不下去,“既然你娘病了,你找郎中看便是了,张大娘也可以白天在去伺候婆婆的,又不是人到了叮嘱后事的地步,我看张奶奶身子挺硬朗的。”
穗穗这回也不客气,直接疾言厉色地拆穿张二郎的谎话。
张老婆子听穗穗这般诅咒自己,气的满脸通红,“听听,大家听听这个外人说的话,这不是诅咒我吗?安红玉每天跟心思如此狠毒的人在一起,能不学坏吗?”
张二氏立刻在一旁补充道:“就是,还把二郎打成这副模样,我实在想不通,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如何把人打成重伤,可见她的心有多黑,差点没打人打死啊。”
张大娘不想跟老人家吵,于是丝毫不理会张二氏,语气放缓了一些,对张家祖奶奶道:“既然大家各执一词,那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这里是我家,我也不想闹的太难看,请那些先告状的恶人赶紧离开吧。”
张大娘虽然语气轻缓,可透出的意思却没有半分客气,张家各位长辈也不想逼人太甚,毕竟人家是孤儿寡母,这事传出去太不光彩。
穗穗看不下去,便道:“人善被人欺,张大娘就是太善良了。不如我们对簿公堂,让官老爷来评个理吧。”
一听要闹到公堂,几位长辈,包括张家公婆脸色顿时阴沉得更厉害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已经豁出去闹得满街风雨,一家人要对簿公堂,这个笑话就闹大了。
张二氏闻言,立刻开始上演苦肉计,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哎呀,没天理啊,我家二郎被打成这样,竟然每个说理的地方,大嫂如今有人撑腰了,对咱们整个张家更是有恃无恐了,二郎就自认倒霉吧。呜呜呜……”
张二郎立刻装作疼的龇牙咧嘴,“对啊,也不知道大嫂家还藏着男人,我跳进去,就被一顿狠揍,别看表面上她们是孤儿寡母,柔柔弱弱的,谁知道她有什么靠山。”
张二郎得住机会就往张大娘身上泼脏水。
大家听见这句,顿时气焰大涨,张家婆婆眼睛一瞪,气的浑身发抖:“好呀,原来你家里真的藏了男人,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大郎啊?你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今日当着这么多本家人的面,我就判你浸猪笼,为张家清理门户。”
张大娘气的脸色铁青,大喝一声:“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藏男人了?昨夜我回了娘家,你们随便怎么诬陷我都成吗?小梅,你去祖母家把几位舅舅叫来,我就不信张家人无法无天了。”
张大娘如今已经跟安家和好,安家做了多年生意,在官场上还有些门路,今日这些人若真敢动她,她娘家绝不会放过张家。
虎子站在最前面,看着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欺负张大娘和小梅,忍无可忍,对着张老婆子迎头就是一棒,横眉竖对道:“我看谁敢欺负张大娘?”
“哎呦,杀人了啊,兔崽子杀人啊……”张老婆子捂着脑袋尖着嗓子使劲喊,本来一把年纪,头上挨了一棒子,顿时脑袋有些头晕目眩,身子也摇摇晃晃起来。
穗穗和张大娘皆吓了一跳,虎子也太冲动了,就是要打也得捡着年轻力壮的打啊,要是一棍子把老婆子打死,按照律法那可要坐牢的呀。
而跟着来的张家人都没料到一个外来户还这么硬气,顿时从后面上来几个壮汉,三两下就抓住了虎子,几个人凶神恶煞地按着虎子的胳膊,张老婆子瞪着眼珠子看着虎子像要吃人一样。
“把他抓去送官,快把他抓走。”
虎子被几位大汉死死压着,又无力反抗,倔强地回瞪着那老婆子,愤怒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穗穗本不想动粗,可这些人来势汹汹,如虎狼一般,就算去官府,那也该她先告状才对。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穗穗眉眼一凌,毫不客气道:“好,你们人多是吗?”
说完,穗穗朝旁边看热闹的工人一个招呼,那些给穗穗打工的妇人,还有账房先生李路生纷纷抄着家伙呼啦啦地站在了穗穗身边。
虽然都是妇人,但胜在人数多,乌压压地站在穗穗身后严阵以待,气势上丝毫不输给张家人。
“把我弟弟放了,不然你们也别想好过。”
在张家人眼里,穗穗始终是外来者,她们轻蔑的朝穗穗笑着,张老婆子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子虎子脸上,“就是不放,我看你能奈我何?”
虎子气的胸膛剧烈起伏,骂道:“你个死老妖婆,快点放开我。”
张二氏从人群里站出来,看着被打脸的虎子,挑衅地目光看着张大娘和穗穗。
穗穗见状,一个健步冲到张二氏面前,“啪!”地就是一把掌,打老人她下不去手,可把张二氏这个贱人,她毫不手软。
“反了,你一个外来户还敢在县城嚣张,我跟你拼了。”张二氏紧紧捂着生疼的脸颊,一双眼快喷出火来。举着胳膊就往穗穗脸上挠。
穗穗偏头一躲,双手抓住着张二氏的手臂狠狠往地上一推。
张二氏一下子就摔倒在地,“哎呦,田穗穗要杀人啦,咱们张家被欺负,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张家也没料到田穗穗身为外来者,居然还公然挑战张家,这不是没把他们这么一大群人放在眼里吗?
张老爷子冷声厉呵:“够了,跟她们无须客气,大家齐心协力将这姓田的赶出去。”
那些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张家人得到张老爷子的允诺,一个个凶神恶煞地来轰田穗穗,而那些给穗穗打工的人本就是这条街上的住户,其中还有不少跟张家沾亲带故的,见着熟人硬要去轰田穗穗,这些工人一时陷入为难。
她们该不该跟张家人对着干?但万一赶走田穗穗,她们去哪挣钱啊?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时,门外忽然想起一声宏亮的男声:“沈公子到。”
众人闻言皆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只见一位雍容华贵的紫衣男子正闲庭阔步迈腿而入。男子被下人们拥簇而来,看阵仗,架势,以及公子本人一身华贵的气质,都令在场的众人心头一颤,谁也不敢再造次,压着虎子的几位壮汉也猛地松了手。
虽然不知道沈公子是何人,但从他举手投足间流露的清贵气质来看,这人绝对大有来头,他们可得罪不起。
“敢问这位公子是?”刚才还嚣张地威风凛凛的张老爷子,在猜不透沈公子的身份下,也收敛了不少,对沈公子恭敬地抱拳打问。
沈公子的随从一声厉喝:“大胆,我家公子乃是当朝一品沈尚书之子,尔等草民见了还不快快行礼。”
尚书之子?好大的来头啊,穗穗闻言眉头轻拧,这个沈掌柜从来都不肯说她家主子的身份,原来沈翼出身如此高贵。
众人听后皆是一个哆嗦,纷纷颤抖着身子点头哈腰,张老爷子更是卑躬屈膝地拍马屁:“原来是京都来的沈公子,我们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沈翼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位,最后目光停留在穗穗身上,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淡笑。
“田小姐受惊了,幸亏本公子来的及时,不知本公子有什么可以为小姐效劳?”
穗穗无视这张似是而非的笑脸,心里一片寒凉,原来他家里官这个大,却明知道齐丰被困在御史府却不肯出手帮忙,可见他并不算一个好人。
穗穗淡定地笑了笑,嘲讽道:“原来沈公子位及权臣,真令我倍感吃惊。不过穗穗的私事就不劳烦沈公子了,实在不行还有县丞大人这位父母官,穗穗总能讨个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