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带着春秀直往齐丰和穗穗屋子闯,正在吃饭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惊了一大跳。
抬眼一眼,春秀满身青紫地站在屋子门口,娘俩那气势汹汹的架势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婶子,春秀?你们怎么来了?”齐丰拧着眉头,惊疑问道。
穗穗也赶紧打量着春秀的伤痕,疑道:“春秀这是?”
“哼,你们还有脸问,我闺女在外面吃尽了苦头,你们倒好,在屋子里快快乐乐地吃香的喝辣的,瞧瞧你们把我闺女害成什么样子?连累我的儿子也跟着倒霉,瘫痪在床。你们必须给我个补偿,否则我跟你们决不罢休。”春秀娘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听春秀娘刻意压低的嗓子,知道她也怕声张,齐丰耐着性子跟她周旋,“婶子,春山哥这件事怎么能赖在我们头上。他那是工伤,在矿上干活出事的。再说你家的猪还拱了我家的玉米地,这个账我们都没找你家讨要。”
穗穗一再隐忍,可没想到春秀一再将怨恨记挂在自己头上,春秀她娘俩找上门来,这不明摆着骑到自己脑袋上撒野吗?
穗穗也不给她好脸色,“多做不义必自毙,春秀的事是她自作自受,与我们何干,人家正经的姑娘用得着东奔西走吗?还不够媒婆踏破门槛呢。”
齐丰了解穗穗的性子,怕她跟春秀家吵起来,背后扯了扯穗穗的衣袖,示意她少说几句。
“田穗穗,你是嫌我不够悲惨是吗?要不是你设计陷害,我的事怎么败露,不要以为你就可以撇清关系。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待。”春秀两眼冒着火星,她身子一横,杵在了门口,大有不走了的架势。
穗穗刚要怼回去,齐丰赶紧抢话道:“春秀,明人不做暗事,当初穗穗一个人在麦田里看麦子,你为何把张大金往麦地里引。张大金从来不去田地,那日不偏不倚就去了我家麦地。我就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被齐丰猜中,春秀咄咄逼人的眼神立刻变得躲躲闪闪,她分明是心虚了。
“相公说的对,你用心险恶,自食恶果,活该!”好好吃一顿饭,却被春秀给搅和了,穗穗也窝了一肚子火,谁让她心思歹毒,设计陷害自己,差点害自己丢了清白,她想让自己给齐丰戴绿帽子,这个账还没找她算,她还理直气壮了。
齐氏听到穗穗屋子忽然热热闹闹的,听声音还多了几个外人,忙撂下碗筷来屋子看。
走上前一瞧,当即心里一咯噔!春秀娘都几年没串过她家门子,真是稀罕。
更稀罕的是,她还带着消失了大半月的春秀,瞧春秀蓬头垢面的样子,当真不是好事。
她压下心里的慌张,赶紧走进屋,客套道:“呦,他婶子好久没来了,快进屋坐吧,别站着说话。”
春秀娘气鼓鼓地,冷脸拒绝:“坐就免了,话必须说清楚。”
齐氏神色一滞,奇怪道:“他婶子,究竟咋回事啊?有事好说话,咱们和和气气的把误会说开不就成了,闹这么大动静,对谁也不光彩是不是?”
说到这点,春秀娘怔了怔神,她怕等会闹得厉害,便收起一些气焰,消了消气。
刚才春秀被她娘拉过来的时候,春秀就已经安了别的心思,现在齐大娘一来,她立刻哭泣着往面前一站,“齐大娘,我落此下场,都是齐丰哥和穗穗害得,我要她们给我赔罪。”
穗穗一听,按压下心头的怒火,冷笑道:“我倒想听听,你要我怎么个赔法?”
齐丰听到这,心里开始嘀咕,他刚准备开铺子,这春秀就跑过来敲诈,若要钱,他当真拿不出来。如果钱能把此事揭过,他倒是愿意买个了断。只不过钱得先欠着,等他一赚到钱立刻还。
春秀收起可怜的泪水,把脸一横,冷声道:“我要嫁给齐丰!”
“不行!”穗穗斩钉截铁。水性杨花,痴人说梦!
“什么!”齐丰震惊之余,立刻拒绝,“春秀,你别耍赖无礼,我怎么可能娶你。”
春秀娘也是一惊,她是想让闺女出口恶气,图个痛快,可也不能瞎胡闹呀。
她提出这等无礼的请求,不是明摆着自取其辱吗?齐丰和穗穗两人浓情蜜意,怎么可能答应。
齐氏也惊得心跳连连,“春秀,齐丰跟你之间有缘无分,你怎么还惦记着呢。当初是你不守诺言,背信弃义,先跟周家定亲在前,我们娶亲在后哇。”
“我不管,反正我这辈子嫁不出去了,谁把我害成这样,谁就得背这份债。”春秀咬着牙,铁心横在她们夫妻二人之间,不让田穗穗好过。
再说,齐丰先就是她的,现在只是要回来属于自己的姻缘罢了。
齐丰恼羞成怒,他堂堂七尺男儿,还受女人在此要挟不成。他气愤地往板凳上一坐,大手在桌板上狠狠一拍。“啪!”地一声闷响。
“不可能!绝无可能!”
齐丰表态,穗穗也当仁不让,“春秀,你听见没有,相公根本不可能娶你,我劝你死了这份心吧。再闹下去,大家只能撕破脸,到时候看看究竟谁丢脸。”
齐氏也不可能让儿子娶一个破鞋回来,但是她不能明着羞辱春秀,便好商量地劝道:“就我齐家这种贫民小户,娶一房小妾岂不是让人笑话,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哪里再多养活一口人呢,春秀娘,你说是不是?”
春秀娘不悦地瞥了齐氏一眼,小声在春秀耳边嘀咕道:“闺女,你想嫁人,咱就让齐家给咱说一门亲,这样你就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春秀疑惑地瞧着她娘,说得容易,齐家去哪给自己找一户人家?自己早已经名声狼藉,方圆十里哪有人肯娶。
说这些,还不如死缠着齐丰不放,到最后还可能真嫁给他呢。
“娘,是齐丰和田穗穗害了我,我嫁不出去,齐丰就要负责,他就得娶了我。”春秀态度坚决,根本不想改变主意。
“呵呵,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一颗残花败柳,还死缠着人家的良人夫婿当相公。春秀,国。家用你的脸皮做城墙,大家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田穗穗!”春秀声调陡然拔高,厉声呵斥道:“你不要洋洋得意,我过不好,同样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声音陡然变大,惊了春秀娘一跳,赶紧慌张地拉扯着春秀的衣袖,示意她小点声。
春秀甩了甩衣袖,示意她娘别管,她就是要闹腾,要齐家跟着受人闲话,受人指点。
齐丰忍无可忍,对春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神情清冷,“闹够了就请你出去,我这不欢迎沾染是非的女人。更不欢迎不知自重,厚颜无耻的女人。”
春秀冷声质问:“齐丰哥,我叫你一声哥,你和你的娘子害我有家归不得,有婆嫁不得。你们却心安理得过着甜甜蜜蜜的日子,我问你,你的良心上哪去了?是拿出来喂你娘子了吗?”
“春秀!请你滚出去!在这里只会脏了我的眼,我的耳朵。”穗穗不客气的爆出粗口。
“再闹下去我就不客气了。”齐丰狠狠地攥起拳头,脸颊上暴起一根明显的青筋,一双黑眸里也迸发着令人胆怯的寒光。他的耐心已经磨完,春秀一再挑衅,辱骂他的娘子,他决不容许。
“你……”春秀憋着肚子的话不敢再言,她知道,齐丰已经被逼到愤怒与理智的临界点,他阴沉的脸上布满令人恐惧的骇然,再闹下去,他说不定会动手打自己。
春秀心里害怕了,可是她不想就此放过他们二人,她的家都是被这二人搅和地不得安宁。
她哥也被这事困扰,牵连,成为残废,这个仇她不报,谁来报!
春秀娘瞧出齐丰不对劲,生怕事情闹大了,赶紧出来打圆场,“我闺女的后半辈子没有指望了,再也找不到好人家了。可是,她婶子,你忍心看春秀被生活折磨吗?好歹,你得想办法给她说个婆家,哪怕穷得叮当响,哪怕是个瘸子瞎子,哪怕……是个傻子呀。”
春秀娘退而求其次,最后还是将那点卑微的可能说了出来。
“傻子?娘,我难道就应该嫁给一个傻子了吗?”春秀伤心绝望,心酸的清泪滚滚流淌。
春秀娘也知道,这句话不能当着春秀的面说,说了会惹恼春秀,可是……这也比在外居无定所的飘荡强啊。
一个女子,尤其年轻的女子,一辈子还那么长,怎么能一辈子孤苦无依。
纵然春秀心里百般不愿,春秀娘还是愿意给闺女找个婆家嫁了。遭到春秀强烈地反抗,她娘也流下心酸而无奈的泪水。
“闺女,趁着你还年轻,好找人家。若再过个十年八年,你人老珠黄,到时候真的就孤零零地一个人过苦日子喽。”春秀娘擦着委屈的眼泪,苦口婆心地劝道她。
春秀绝望地看着她娘,看着着满屋子在她眼里薄情寡义的人,
“娘,你就这么着急打发女儿吗?你也嫌弃女儿给你丢脸,让你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是不是?”声声嘶吼,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戳在每一个人的心坎。
“没有,娘不是……娘是为你好呀。”她娘怕她误会,赶紧出口解释。
“呵呵,呵呵,你们一个个铁石心肠,觉得我活该落得这个下场,你们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我春秀一定会靠着自己的能力活出个人样来,到时候你们就等着瞧吧!”她字字珠玑,说完愤然离去。
春秀娘急忙追喊,可春秀跑的很快,刚追出门口,人影早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