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的人?”侯爷阴沉着脸问道。
春秀立刻点头应下:“奴婢是。”
简单思虑一下,侯爷已经猜到怎么回事,沈二公子的身子是个什么状况,京都里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前日里刚把楚雨许配给沈二公子,柳姨娘和楚雨岂会甘心。
做点小动作也就罢了,可要搭进去整个楚侯府的名誉,简直不可饶恕。
楚侯爷对沈翼拱了拱手,“本侯会还公子一个公道,时候不早了,二公子身子又有不适,本侯这就命人送二位公子回去。”
得到楚侯爷的允诺,沈翼也不再咄咄逼人,点了点了,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楚云身上,这才提出告辞。
送走沈家公子,楚侯爷便面色铁青地朝柳姨娘那院子而去。
一扫之前柔爱怜惜的模样,楚侯爷喘着粗气,怒声斥责道:“没正经本事,偏本事一大堆。弄出个小产了也就罢了,怎么还唆使女儿做出如此下贱的事?”
柳姨娘面色一白,死鸭子嘴硬道:“侯爷,妾身的确小产了,您何出此言?”
楚侯爷冷笑一声,一双洞穿一切的矍铄眸子紧盯着柳姨娘,轻蔑的口吻道:“本侯几日去的你那里,你心里不是不清楚。你身子什么规律,本侯能不知晓?瞒过她人就算了,还想瞒本侯么?当初和母亲决定把雨儿许配给沈二公子,就是对你敲个警钟,你还不知悔改!”
柳姨娘脸色一会白,一会青,来回转变好不难堪。
“在侯爷安安分分地,本侯保证不让你缺衣短食,可你在后院里兴风作浪,本侯还怎么疼爱你,姑息你?”楚侯爷气急败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柳姨娘跟随侯爷这些年,几乎被侯爷捧在手心疼爱的,哪里像现在这般被骂个没脸没皮的。
她羞愤极了,一双手暗地里紧紧地绞着帕子,恨不得把帕子都撕碎了。
这一切能怪她吗?当初侯爷追求她的时候,又是如何甜言蜜语保证的?
柳姨娘心有不服,反驳道:“你还怪我?做不了正室夫人,一切好事都轮不到我们头上,正是如此,我才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雨儿不要步我后尘,享受荣耀与尊宠。嫁给一个病秧子,今后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言?”
虽然没有明说,可柳姨娘一番话似乎提醒了侯爷,当年追求她时,说的那些柔情蜜语,可当时他年轻,眼里也没有那么多算计,只以为喜欢谁,在一起就好了。
可时过境迁,他整个人身系楚侯爷的荣辱使命,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舍弃一个身世殷厚的正妻?
何况,正妻才为他添下侯府血脉,为了世子的前途和光明,他势必要与夫人一条心,更要为世子打好人际关系基础,让楚云的夫婿成为世子的左膀右臂。
不过这番话,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能懂?她不过是贪慕虚荣!
侯爷并不搭理她,柳姨娘感觉自己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甚至以后她都再也得不到侯爷的宠爱。一时间,愤怒冲昏了头,柳姨娘不管不顾地冲到侯爷面前,像以前撒娇那般,在侯爷的胸膛上又敲又打,只不过力道的确比以往大了许多。
侯爷堂堂七尺男儿,岂容女人在面前撒野?顿时大手一拧,将柳姨娘重重甩开。
啪的一声,柳姨娘摔倒在地,手臂的疼令她失去理智,大吼大叫道:“侯爷,你为何这般冰冷无情?枉我跟随你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翻脸比翻书都快,难道回了京都你就变了人似的,不念旧情了吗?”
声声指责令侯爷心烦意乱,他毫不留情面道:“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初纯情的小姑娘吗?每次都拿我追求你来说事,你摸摸自己的老脸,嫌不嫌臊?”
这一顿屈辱的叫骂,令柳姨娘浑身一滞,整个身子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泪夺眶而出,似乎此刻她才真正认识眼前的男子一样,浑身止不住发冷,脸面更是羞愧地无地自容。
“侯爷,你好狠的心,当初你……”
“够了,人要往前看,你不要总是跟我提曾经,你也年纪不小了,该清醒清醒了,本侯宠爱你这些年,你也该知足了,再闹下去,本侯再也不来你这房,只一心陪伴夫人了。”
侯爷越是这么说,柳姨娘就越发心寒,她凄厉地哭喊:“去啊,你现在就去陪你的夫人,今后再也不要踏进我门边。”
侯爷还在气头上,本想来教训一下柳姨娘,没想到她恃宠而骄这些年,竟不把他放进眼里,越发嚣张和无礼,简直与泼妇无二。
摇头叹息,侯爷铁青着脸往外走去。
无情的背影令柳姨娘彻底失去理智,对着侯爷的背影大呼其名,骂骂咧咧的,毫无当日的温婉可言。
楚雨正因为摆了楚霏一道而沾沾自喜,听见她娘失常的叫骂声,顿时跑过来。
只见她娘整个身子跌在地上,泪流满面,心像被什么扎紧一样,莫名地吃紧,一脸担忧地上前搀扶:“娘,你怎么了?赶快起来。”
“女儿,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任何男人的甜言蜜语。早知如此,你干脆就嫁给一个病秧子,等他双腿一蹬撒手人寰,你好搂住那雄厚的家产,也好过余生守着无尽的冰冷度日。”柳姨娘面如死灰,再也找不到往昔靓丽的风采。
伤心绝望的模样把楚雨吓坏了,扯出一个笑容安慰道:“娘,您只是跟爹闹了点小别扭而已,别想那么多。”
柳姨娘面无表情地摇着头,这回已经撕破脸,恐怕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千娇万宠的地步。
楚雨从未见娘这般心灰意冷,一时心疼哭红了眼眶,“娘,你别吓唬我,父亲不会的。他最疼你了。”
话音还未落,门外踏进来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冷声道:“柳姨娘品行不端,违反侍夫纲常,老太太和侯爷一致决定,将柳姨娘迁出侯府,去郊外庄子里静心思过。”
“什么?”柳姨娘惊恐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侯爷竟这般无情,直接将她扫地出府。
楚雨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冰冷的婆子,呢喃道:“这是真的?”
“老奴岂敢随意传递老太太和侯爷的命令?真是可笑。”婆子不屑得瞥了一眼那娘俩,早就看这娘俩不顺眼,总是惺惺作态,哪里有夫人那般端庄贤惠。
其实在侯爷,不管柳姨娘为人如何,那些做下人的还是狗眼看人低,只要你是个妾,也就比一般丫鬟身份高一些而已,像老太太身边德高望重的婆子,丝毫不拿她们当主子看。
如今落个这般下场,柳姨娘顿时失了心,目光呆滞地瘫软在地上,老婆子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楚雨早已经泪流两行,宽慰道:“娘,父亲乃是一时之气,等过些阵子,气消了肯定会派人接你回来。你别杞人忧天,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柳姨娘只得无奈点点头,忍辱负重这些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最近做出这桩事来,老太太和夫人那里也看自己不顺眼,与其低三下四地生活在侯府,不如出去避避风头,等过阵子再想办法回来。
一天的热闹终于落下帷幕,穗穗打算回去歇着,可楚云却不舍放她回去,硬拉着她聊一会天。
知道楚云今日虚惊一场,穗穗也情愿留下来陪她。
楚云发起牢骚,“这个楚雨真是不知羞耻,为了能跟沈翼在一起,连这种损招都想得出来,还真是防不慎防。”
“你防不住,可沈翼不会上当啊,他总有办法躲过这些小算计,你安心等着做你的沈夫人吧。”穗穗好心安慰楚云。
“嗯,可惜,祖母和父亲只把柳姨娘发到郊外庄子上,却把楚雨这个祸害留下来了,如今出了这种事,小心她会想法设法报复我们。别忘了,她连你给公主制作的定妆粉里都敢掺加东西,连皇室的人都敢动念头,她胆子有多大啊!”楚云惊叹。
“我想楚雨最近不敢再做出格的事了,毕竟她娘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失去娘的庇护,父亲也对她失望透顶,她在侯府应该能老实一段日子了。”
“就怕有些人死不悔改,不达目的不罢休。”楚云撇了撇嘴,她可不看好楚雨能改过自新。
一旁的莺歌兴奋地插嘴进来,“大小姐,柳姨娘被发到庄子上,以后再也没人跟夫人争宠了。哼,叫她享受了这么些年侯爷的福泽,她还不知感恩戴德,竟然教给女儿这样的龌龊手段,奴婢想柳姨娘今后肯定回不来了。”
本来下人是不许议论主子们的长短,可莺歌说的话也的确正中她的心怀,于是她也不计较了。笑道:“但愿如此,庄子里的可清贫多了,柳姨娘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她一手造成的。”
穗穗倒不想落井下石,只是觉得身处的位置不同,再说她一个外人也不能置喙人家的家事。
楚云兴奋道:“还是祖母雷厉风行,借着这次机会打压了柳姨娘,母亲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么些年,她母亲备受冷落,独守空房,饱受相思之苦,这些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哼,自作孽不可活。”愤愤地唾弃了一句,楚云才静下心来。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当当当!吵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怎么回事?穗穗身为外人,自然不懂这是侯府发生重大事故的通报声,惊诧地望着楚云。
而楚云也是一脸诧异,锣鼓都好些年没响过了,莺歌是侯府的家生子,对于十年前的一幕更是犹记在心,时隔多年再次听见这紧密的锣鼓声,心里更是慌地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