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
心情激动。
这时，叶芊的电话来了。
“作家！”叶芊戏谑道，“都上报纸了哦！”
“你也看到了！”我呵呵一笑。
“出来聊聊吧！”叶芊轻声细语地说，“我想和你谈谈！”
“在哪谈？”我问。
“你现在在哪？”叶芊问。
“我刚从出版社出来，”我说，“正准备到琉璃厂那逛逛呢！”
“那你就在那等我吧！”叶芊想了想后爽快地说，“反正那一片还有大栅栏和前门，我们可以悠闲地好好逛逛这些富有北京特色的小街……”
“从那里出来后，我们还可以去全聚德那买烤鸭吃！”我高兴地说，“据说，在和平门的全聚德烤鸭才最正宗，片成108片，没有骨头，中间也没有油，芳香四溢，片片有肉，片片带皮，犹如丁香叶大小，薄而不碎……”
“好了，好了，”叶芊呵呵一笑，“别说了，我口水都下来啦！”
我微微一笑。
我放下手机，开始在位于和平门外的琉璃厂的街道闲逛。
琉璃厂的街道很长，东至延寿寺街，西至南北柳巷，中为南新华街。街道两旁，铺面店堂，青砖灰瓦，砖雕彩绘，古色古香，具有浓厚的古代街市色彩。
站在大街上，我看着两边的店铺都是斗拱飞檐、绿瓦红墙的中国古典建筑样式，忽然觉得自己和繁华喧嚣的北京隔离开了似的，心里骤然有了一份清净和惬意。
没过多久，我就远远地看见叶芊来了。
她的脸上，笑容灿烂。
“那个事怎么没跟我提起过？”叶芊纳闷地问我。
“自己能解决的事，绝不麻烦你！”我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我自己解决不了，再和你商量也不迟；如果和你商量了也解决不了，那象牙柄的黄金手枪就能派上用场啦！”
“也对，”叶芊呵呵一笑，“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解决！”
“那我想听听你对我处理这事的看法，”我认真地问叶芊，“你觉得我的处理方法是对还是错？”
“对的！”叶芊肯定地说，“人生在世，有时太软了还是不行，‘马善被人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但太硬了，如果你拿着菜刀真把他给砍了，恐怕结果也好不到哪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软不硬，或软中有硬，硬中有软！”
“是的，”我感慨地说，“太软了，容易‘马善被人骑’，让别人得寸进尺；太硬了，容易‘针尖对麦芒’，让别人狗急跳墙；不软不硬，到哪都能挺直腰！”
“在北京的竞争很激烈，”叶芊一脸深沉地说，“人们总会要与别人争些什么，争名争利争爱情，甚至为了争一口饭，或文或武都应该讲一些不软不硬的分寸。能软办的就软办，能硬办的先试着软办，办不了的再给他来点硬的！”
“谢谢你的理解，”我欣慰地说，“好了，我们不谈不高兴的事了！”
叶芊莞尔一笑。
“你说，琉璃厂是不是制造玻璃而得名的呀？”我饶有兴趣地问叶芊。
“不是的，”叶芊认真地说，“这里在晚清的时候，曾经开过一个烧制玻璃瓦的窑厂，后来这个窑厂搬家了，名字却留下来了，成了北京一条著名的文化街。这个大概起源于清代，当时各地来京参加科举考试的举人大多集中住在这一带，因此在这里出售书籍和笔墨纸砚的店铺特多，就形成了较浓的文化氛围……”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开始在街上闲逛起来。
我虽然不精通字画和文房四宝，也不识古玩字画和古籍碑帖，但一走到这条街上时，我还是努力装成很有文化气质和艺术品味的样子，不时满意地点一下头或皱一下眉，以示好恶。
我们就这样一起参观了驰名中外的荣宝斋及文奎堂、邃雅斋、宝古斋、庆云堂等等地方。所经之处，见到的每一位店主都好像跟叶芊很熟的样子，不时还打个招呼。我发现，这里的店主并不像我平时遇到的生意人那么忙碌和紧张，他们摆出的都是一副“爱来不来”或“姜太公钓鱼”的轻松表情，似乎完全把做生意当成了生活中的娱乐或调剂一样。
我们就这样从西街走到东街。
我们就这样逛了一个店铺又一个店铺。
街上游客依旧稀少。
店主们的表情依旧轻松。
“后来，随着书店的增多，”叶芊继续说道，“这条街慢慢地开始经营古玩字画，陶瓷玉器的商家也都来到这里开店。据说，在清末民初的时候，这里的文物范围从竹简甲骨，到商周铜鼎，魏晋时期的佛头，宋元的人物山水，几乎每家店铺里面都有几件精品的‘镇店之宝’。有的不起眼的小店里出售的物品，甚至堪比故宫收藏的国宝。虽然现在的琉璃厂，不再有惊世奇珍和价值连城的文物，但是流连于瓷瓶、玉碗、陶马、铜镜之间，想象200年前文人墨客的诗酒风情，也是相当惬意的事情……”
叶芊清喉娇啭地讲着。
我静静地听着。
在经过一家玉石古玩店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地喊叫起来：
“瞧瞧，这个玉娃娃多好看哪！”
“这哪是玉呀？”叶芊面带不屑地说，“这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块玉石而已！”
“玉和玉石有什么区别吗？”我纳闷地问。
“当然有了，”叶芊一本正经地讲解起来，“在宝石学中，属于玉的只有两种，即翡翠和软玉；按颜色的不同，又分白玉、碧玉、墨玉；其他如玛瑙、卡髓、岫玉、绿松石、青金石等等均属于一般的玉石……”
“那重要吗？”我呵呵一笑。
“当然重要了，”叶芊肯定地说，“人们对玉石的爱好，不仅仅在于它是一种晶莹剔透、色彩艳丽、令人赏心悦目的饰物，而是因为玉石具有财富效应，是一种硬通货，具有较大的升值潜力。”
“我又没指望靠它升值，”我嬉笑着说，“我只是喜欢它这个样子而已！”
“那最起码你得分清它是不是真的翡翠或软玉，”叶芊兴致勃勃地讲解起来，“你要知道，在当今的市场上存在有大量的貌似翡翠和软玉的仿冒品，其中有一些是物质组成完全不同于翡翠和软玉，但外观却有一些相似的天然代用品，比如可澳玉、钠长石玉、乌兰翠马玉等等都可冒充翡翠，京白玉、阿富汗白玉、汉白玉等等都可以冒充白玉。这些替代品虽然外貌与真品十分相似，也具有一定的自身价值，但由于它的品质不及真品，或是由于其在自然界的产量相对丰富，因此它们在市场价格上不能与真品相比。如果你把它当作天然翡翠或白玉买回去，那亏可就吃大啦！”
“我又没说要把它当作天然翡翠或白玉买回去呀！”我一本正经地对叶芊说。
“那你最起码要辨别一下它品质的优劣好坏吧！”叶芊滔滔不绝地说，“这是一个更加复杂的课题，涉及若干个评价因素，首先是看颜色是否纯正，质地结构是否致密细腻，有无杂质瑕疵和裂纹，以及这些杂质、裂纹的大小多少，它们的危害程度，还要看它们的块度大小，更要看它们做工的好坏，是否出自名家之手，是不是古代遗留下来的文物等等。”
“我想对你说的是，”我呵呵一笑，“第一，我只是觉得它这个造型优美和寓意深刻，想把它放在我的电脑桌上，在码字间隙抬头观赏把玩，既放松了眼睛，又趣味无穷，至于它是玉还是玉石或硬度的高低对我而言又有什么用呢？第二，我看它便宜，放在屋里既不怕贼偷，也不怕别人不小心时摔坏，它是否出自名家之手或是不是古代遗留下来的文物对我而言又有什么用呢？既然是我喜欢的东西，它有没有杂质、裂纹和瑕疵，其实都并不重要啦！”
“我错了，行了吧！”叶芊嫣然一笑。
“你没有错，”一直在柜台里沉默不语的老人开口了，“你不过是从投资的角度去看玉，而他是从装饰的角度去看的。但真正识这块玉石的人，是他！”老人惬意地品了一口香茶后，捋了捋胡子，掷地有声地说，“既然喜欢一个东西，就要接受它的一切，包括瑕疵。”
“是啊！”叶芊感慨地说，“爱一样东西，就要接受它的全部，包括瑕疵和缺陷！因为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包括爱情！”叶芊看了看手中的玉石娃娃，又看了看面前的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老先生的话也让我明白了许多，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那个文化程度和那头秀发！”
“哪个文化程度？”我一脸纳闷地问，“哪头秀发？”
“走吧！”叶芊莞尔一笑，“这里逛完了，接吻娃娃也买了，现在该去吃烤鸭了吧！”
“对！对！对！”我忙不迭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