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着头皮灰溜溜地回到了原单位报到。
车队领导把我领到一辆垃圾车前。
车前，站着垃圾车司机老吴。
“小庞，”领导语重心长地说，“你走后，别人就顶了上去，现在只有垃圾车还缺司机，你跟着吴师傅好好干吧！”
“好的！”我微笑着说，“以前开小车，为领导服务；现在开垃圾车，为群众服务！服务不分贵贱，对吧！”
领导强颜欢笑。
但我知道，在他看似不动声色的笑后，藏着一颗打击报复的心。
“庞作家，”老吴上车后阴阳怪气地说，“赶紧上车呀！上午你跟着我熟悉熟悉线路，下午我教你熟悉熟悉驾驶操作！”
我笑了笑，快速上到了垃圾车的副驾驶位。
“同是天涯沦落人哪！”老吴依旧阴阳怪气地说，“自从遛弯时我家小狗把厂长家的小狗上了后，我的小鞋就穿到了现在！”
我知道老吴的事情。
他以前在车队是开大巴车的，负责上下班接送职工，岗位高，工资也就高。自从得罪了厂长后，他老婆不但被从财务室下放到收发室，就连他也被从大巴车司机降到了垃圾车司机，这一开就是好几年。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别拉这么长的脸了，”老吴语重心长地说，“你这都算好的啦！你想想，领导好不容易跑西安给自己招聘来一位小秘，想着你和女朋友关系好，把小秘先保存在你办公室比较保险，没想到让你先给消费了，领导能不跟你急吗？换成是我，就不是给你穿小鞋了，得给你穿铁鞋才解恨！”
“你的意思是领导已经很给我面子了？”我阴阳怪气地问道。
“对呀！”老吴嘿嘿一笑，“没让你去医院开灵车就已经很不错啦！不过，话说回来，开那车也好，乘车人从来没有一个抱怨你车技的，并且还有红包拿！”
“这小地方的领导真还不能得罪，”我思索着说，“得罪一个，就等于得罪一串！”
“当然是啊！”老吴嬉笑着说，“领导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我苦笑一声。
老吴哈哈大笑，样子神经极了。
垃圾车每天的任务，就是在福利区走走停停，等垃圾装满后，就开到二十多公里外的大山里的垃圾场去。
我一连两天都没好意思去找叶芊。
第三天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在傍晚敲开了她宿舍的房门。
“这两天实在没脸见你！”我开门见山地说。
“你没错呀！”叶芊极其认真地说，“他们这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他们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你和我在一起！”
“小地方的国企就是这样，”我呵呵一笑，“都在混！跟领导关系好了，就混得好；得罪领导了，就混得惨，甚至混不下去！我以前是给领导开小车，是领导肚子里的蛔虫，所以才把我从车队的驾驶室借调到了工会的办公室。现在得罪领导了，就成了领导的眼中钉和肉中刺，所以再从办公室回到驾驶室，也算说得通！”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叶芊颇有感慨地说，“我想了两天，还是决定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天大地大的北京去！”
“什么时候？”我急忙问道。
“就这几天，”叶芊一脸认真地说，“等我把辞职手续办完，就远走高飞，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啦！对了，这屋子里的东西，你要能看上的，就尽管拿！不想要的，就用你的专车送到垃圾场去吧！”
“枯井一口，死水一潭，呆下去也是死鱼一条，”我嬉笑着说，“那是不是得喝酒庆祝庆祝你的这个伟大决定？”
“是啊！”叶芊微笑着说，“这个鬼地方连个酒吧都没有，你还是去要点烤肉和啤酒，我们就在屋子里庆祝吧！”叶芊一边穿着高跟鞋在屋子里“哒、哒、哒”地走着，一边审视着屋子里的一切，看样子在琢磨什么东西可以带走，什么东西不能带走。
我和叶芊一直折腾到了深夜。
夜，静得出奇。
门外，不时有游荡的野狗发出“呜呜”的声音。
门里，我发出的声音或许与野狗无异。
都在午夜游荡，为了欲望。
黑暗中，有声音传来：
“你怎么知道他的抽屉里有避孕套？”
“那是我事先准备的，我早就预料到他会打击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