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地深了。
我和叶芊都毫无睡意。
“你说,婚纱的雏形是什么?”我问叶芊。
“婚纱礼服的雏形,”叶芊思索着说,“应该上溯到古希腊米诺三代王朝贵族妇女所穿的前胸袒露,袖到肘部,胸、腰部位由线绳系在乳房以下,下身着钟形衣裙,整体紧身合体的服装。”
“白婚纱是不是与天主教徒有关?”我接着问叶芊。
“是的,”叶芊认真地说,“现在新娘所穿的下摆拖地的白纱礼服原是天主教徒的典礼服。由于古代欧洲一些国家是政教合一的国体,人们结婚必须到教堂接受神父或牧师的祈祷与祝福,这样才能算正式的合法婚姻。因此,新娘穿上白色的典礼服向神表示真诚与纯洁。”
“我觉得婚纱的颜色应该多样才好!”我思索着说。
“西方19世纪以前,”叶芊清喉娇啭地讲述起来,“少女们出嫁时所穿的新娘礼服没有统一颜色规格,直到1820年前后,白色才逐渐成为婚礼上广为人用的礼服颜色。这是因为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在婚礼上穿了一身洁白雅致的婚纱,从此,白色婚纱便成为一种正式的结婚礼服。现在,有的人不懂婚纱的来历,自己别出心裁,把新娘的婚纱做成粉红或浅蓝的颜色,以示艳丽。其实,按照西方的风俗,只有再婚妇女,婚纱才可以用粉红或湖蓝等颜色,以示与初婚区别!”
“哦!”我恍然大悟地说,“我觉得咱们还是定制婚纱好些!”
“那你觉得去哪定制婚纱比较靠谱些?”叶芊问。
“我其实也没想好,”我认真地说,“明天我出去再看看吧!”
“在很多国家,”叶芊呢喃软语地说,“婚纱是结婚的必备物件之一!”
“是的,”我微笑着说,“婚纱是纯洁的象征,是婚礼的一件信物,就像结婚钻戒一样!”
“所以我一定要定制的婚纱,”叶芊莺声燕语地说,“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人,既然要完美又要适合自己还要独一无二,由于婚纱的特殊性,市面上工厂流水线式的制衣工艺无法满足要求,这样定制婚纱就孕育而生了。”
“定制的婚纱还有传承的意义呢!”我呵呵一笑。
“是的,”叶芊一脸微笑着说,“因为定制婚纱是根据每个客户自身的特质和穿着要求而量身设计的,如同结婚钻戒一样是有传承意义的。母亲的婚纱可以传给女儿结婚时穿,如果旧了可以到专业的婚纱店来翻新,寓意把上一辈的辛福传承给下一代。”
“那明天我们出去好好看看!”我微笑着说。
“好的!”叶芊莞尔一笑。
一夜缠绵悱恻。
天亮后,我早早起床,下楼去买早点。
清晨,雾霾弥漫,天空露出一副乳白色的嘴脸开始借风扬霾了。
我买完早点,看了看乳白色的天空,依旧不紧不慢地朝家里赶去。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恶劣的天气,就像习惯了和叶芊同居的日子一样。十多年了,北漂十多年了,和叶芊相恋也十多年了,十多年的爱情长跑足以让她有理由相信我的真诚和跟我在一起的幸福,所以当我提出结婚的要求时,她几乎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眼看着结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们也开始欢天喜地地准备起来。
我回到家的时候,叶芊还在床上睡觉。
“还睡着呢!”我嘟囔着想去叫醒叶芊,但看着她那满脸幸福的睡相,不忍心打扰她,于是便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翻起杂志来。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嘟”地传来。
我回过头,注意到了叶芊的手机。
“让我看看这家伙有什么秘密?”我拿过叶芊的手机后自言自语地说,“看看这家伙都有什么新朋友了?”
但是,当我打开未读短信和短信记录之后,头“轰”地一声就大了。
“我很快就要结婚了!”
“那恭喜你呀!”
“我很想在结婚前再见见你,毕竟感情一场。等有空了,我马上去找你!”
“那你就来吧,随时欢迎!”
……
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心里像是被人用针狠狠地刺了一下!在这快要结婚的日子里,她竟然一直想做的事就是见见一个感情一场的男人。我真想一把将叶芊从床上拖下来,然后拿着手机声嘶力竭地质问她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从我的脑海中消失了,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有发火。
叶芊从一开始就告诉过我,她的初恋男朋友曾经为她跳楼,那场感情留给她的只剩下记忆。她也轻轻地对我说过,她要的其实只是未来。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那个跳楼的男人,或者是其他的男人。
可是,现在叶芊却还在惦记着那个他。
屋子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我感到了压抑。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叶芊睡醒后秀眸惺忪地问。
“刚回来,”我看着一脸倦意的叶芊,微微一笑,“我把早点给你买回来了!”
“你怎么那么急呀?”叶芊伸出手臂,把我轻轻拽倒在床上,“再陪我睡会吧!”
“快结婚了,”我倒在叶芊的身边后轻声地说,“我觉得结婚就像人生的一次远航一样,在航海之前,我们一定要做好各种准备,查缺补漏,我们可都不想因为存在缺憾而放弃远航或远航时半路沉船。”
“什么意思?”叶芊一脸纳闷。
“我是说,”我微微一笑,“我们都应该在结婚前把各自的私事处理一下,然后了无牵挂地结婚,好吧!”
“各自还有什么私事呀?”叶芊奇怪地问。
“你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有点事,”我说着把自己简单的日用品装进一个提包里,“给我一点自由空间,我两天后就回来了。”
叶芊没有吭声,一脸奇怪地看着我。
我默默地关上了房门。
天空依旧露着乳白色的脸。
风依旧带着霾四处招摇。
我依旧心烦意乱。
我没有想去任何地方,也没有任何想处理的私事,我只想让自己静一静,也想给叶芊留下一个空间和一段时间,因为我不想让她感受到爱情带来的窒息和束缚。
我开着车,无聊地在街上闲逛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我知道自己要出去散散心。
不知不觉,我看到了路边高高耸立的中央广播电视塔。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有了想上去看看的冲动。
我把车停好,乘电梯来到22层的露天瞭望平台。这里,可以俯瞰首都景色,是世界高塔中最大的露天瞭望平台。
平台上,没有游人,这样的恶劣天气谁也不愿意出来。
往事若隐若现。
这个高高的电视塔就像一个阅尽沧桑的人,在静静地不动声色地品味它面前每天上演的太多的聚散离合,品味着这迎面吹来的雾和雾中的霾,品味着这个城市高楼的不断崛起和旧宅的不断逝去……有滋有味地品着,品得或浓或淡。
站在露天瞭望平台后,举目远眺,视野豁然开朗,京城鳞次栉比的楼房和纵横交错的街巷历历在目。
登高才能看远。
我忽然想抽烟,但我知道这里是禁烟的地方,于是也就作罢。以前码字时,我是抽烟的,经常也喝酒,烟酒对我而言就是文字的伴侣。但这次回来和叶芊住在一起后,我却很少抽烟,也很少喝酒。我觉得,叶芊那让我神魂颠倒的三围和横溢的才华,足以让我摆脱烟酒的纠缠。她就是我现在用来解脱的烟酒,甚至可以说是无法割舍的大/麻。
因为,她让我上瘾,并且瘾越来越大。
我就这样伫立在高高的露天瞭望平台,看雾霾中的北京城。
在我来北京的这么多年里,我看到了北京太多的表情,看到了地铁里的匆忙拥挤,看到了建外的浅迎还笑,看到了后海的恬淡舒适,看到了中南海的沉默肃然,看到了三里屯的颓废恣意,看到了故宫的隐约旧事……在这个博大而深邃、沉重而宽容,有着无边美丽与繁盛的城市,我学会了宽容,学会了忍耐,学会了用心去爱一个人,甚至,学会了包容背叛。
“叶芊没有错,”我喃喃地对自己说,“她也只不过是想见见那个和她感情一场的男人,尽管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我在瞬间有了心痛的感觉,为这个给了我勇气北漂的女人,我的泪水不经意地涌出了眼眶。就在我抬起手臂准备擦拭眼角的泪水时,突然看见叶芊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怎么来这?”我难以置信地问。
“我跟着你呢!”叶芊说着轻轻地伸出手臂抱住了我,“这个城市太大了,我怕你走丢了,所以一直跟着……”
“十几年了,已经不会迷路了,”我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哽咽,“我知道回家的路……”
“别哭了,”叶芊说着抱紧了我,“我们回家吧!”
“我没有哭!”我红着眼睛说。
“没哭这是什么?”叶芊说着用手擦了擦我眼角滑落而下的泪水。
“风大,”我轻声地说,“进雾霾了。”
叶芊不再说话。
她暖暖的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胸前。
“对不起,”我轻声地说,“原谅我看了你的手机,这是十几年来我第一次看你的手机!”
“都怪我!”叶芊轻声说道。
“我不怪你!”我安慰道。
“都怪我,”叶芊星眸微嗔地说,“怪我没有把手机藏好,让你这货给看到了!下次偷看,后果自负!”
“那怪我呶!”我转悲为喜,呵呵一笑,“那我请你到旋转餐厅吃饭去吧!”
“这还差不多!”叶芊蛾眉倒蹙,凤眼圆睁,“你记住了,我看你的手机,是审查;你看我的手机,是偷窥!”
我苦笑一声。
天空上依旧有霾在弥漫。
但我的心里,却清晰无比。
活在北京,谁的眼里没有雾霾?
爱在北京,谁的爱情世界里没有雾霾?
但雾霾终有散尽的时候,尤其是当你下决心治理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