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弹一曲生死悲欢，大雾
萧长亭知道苏沉湘又在说笑了，自己也不做计较，只是陪着苏沉湘坐着说话。
这边凌昔到了外面，才问玉若：“玉倾庄主来了多久了？”玉若道：“吃过晚饭就在屋外等着了，方才送沈小公爷回去时才碰见。”
凌昔加快了脚步，道：“他进屋里坐了吗？”玉若摇头，道：“庄主说你不在他就不进屋。”
饶过一片密林就到了湖泊边，玉若适时地退下，凌昔看过去，玉倾背着一把琴等着他。湖泊上的风吹拂着玉倾的头发，那件罗衫也随风飘动，映着月色，恍如仙人。
凌昔道：“不进去坐坐吗？”
玉倾皱眉：“有人。”
凌昔疑惑，自己踏步进去，见沈长清趴在他的床上睡得正熟。凌昔笑笑，正要出去，想了想又回头取了一件自己的披风。
玉倾看着凌昔手里的东西，立刻解下背上的琴，让凌昔给他穿上。凌昔替他系扣子，好笑道：“既然怕冷，怎么不自己穿厚点？”
披风长的拖到地上，玉倾小心翼翼地提起来，唯恐弄脏了。凌昔笑道：“你若再长高一些就好了。”
玉倾把帽子盖在自己的头上，凌昔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笑道：“这是帽子的高度，又不是你的。”
玉倾只好脱下披风，小心地叠好放到一边的石桌上。凌昔疑惑，玉倾道：“我不冷。”虽是如此，但他好像没有要归还的意思。
凌昔也不在乎一件披风，他问：“所以庄主来找我又有何事？对了，风寒好些了吗？”
玉倾点点头算是回答，然后他抱着琴对凌昔道：“弹给你听。”凌昔不解，玉倾眼睛看向别处：“你说你喜欢琴。”
凌昔记得白天玉若带着他和沈长清去看乐师排练的时候自己说过，但他却稍微往后退了退：“庄主派人监视我？”
玉倾有些慌乱地上前几步，见凌昔一脸戒备，他又只好退后，但还是道：“我没有想监视你，只是刚才我顺口问了一下玉若，然后跑回去拿的琴。不是你想的那样，凌昔你要相信我。”
凌昔看着他认真解释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立刻生出一种就算被监视又能怎样呢？他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又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于是他拿过玉倾的琴，道：“我和你说笑呢，你别当真，你要弹给我听吗？”
玉倾这才微微一笑，然后不等凌昔反应，一把抱过他飞身到了屋顶。。
屋顶上意外的平整，一边甚至还有一个小几，上面放了一个酒壶和糕点。看来是准备了的，凌昔觉得玉倾还挺用心。
玉倾坐在一边，将琴放在双腿上。
凌昔见他额头上的汗珠，忍不住问：“使用轻功会很累的哦？”玉倾点点头，凌昔又问：“那昨晚你干嘛要一直飞？”
玉倾看着凌昔的眼睛，认真回答道：“好看。”
“哦。”凌昔原本想取笑他几句，但见他如此认真地回答，自己也只好叹口气，败给他了。
玉倾取下琴套，根根琴弦在月光下反射着清冷的光，微风忽过，琴弦竟自己发出一声清冽的声响，有风而鸣，是一把好琴。
凌昔赞道：“真好看，我是说这琴。”
玉倾侧过头看他，又问：“送你？”
“不不不，太贵重了。再说，我听闻山庄的开支都要向宫中报备，懒得麻烦。”凌昔自然是不能要的。玉倾也点头，将手放在琴弦上，深吸一口气，道：“我也是才学了一下午，可能弹得不太好。”
“什么？”凌昔忙道：“等一下。”
但晚了，玉倾已经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时隔多年，有人问起凌昔，那个美的宛如谪仙的红叶庄主一直背着一把琴，是否所奏之曲也为天籁？凌昔抱着白团团，想了许久道：“有幸听过，余音绕梁。”
“那是什么感觉呢？”那家纺织娘一脸绯红。凌昔看着她一旁弹棉花的工具，心虚道：“其实听琴声呢，重要的就是心领神会，达到这个境界，就算只是普通的拨弦声，也令人心生向往。”
纺织娘崇拜地看着凌昔：“太子妃真是有境界的人。”
凌昔干笑两下，继续低头学着为萧长亭织冬衣。
但是此刻的凌昔明显还没有那个境界，玉倾的琴声，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指甲刮蹭琉璃瓦片，的确清脆但更加刺耳。
比起这个，弹棉花才是真正的天籁啊！
但玉倾此刻弹得专注而忘我，有时候忘了，他还摸出一张纸，数数该碰那根弦。
这段时间里，凌昔仿佛经历了人生中各种生死悲欢。
一曲终了，玉倾收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凌昔觉得如何？”
“看得出来玉倾下去下了苦功夫。”凌昔笑道。
玉倾立刻露出笑容：“那要不再来一曲？我还学了一首凤求凰。”
“夜深了。”凌昔道：“要不下次吧。”
玉倾皱起眉头，问：“你是不是不喜欢？”
虽然不忍心，但这种谎言真的没必要，凌昔道：“我觉得玉倾你的琴技还需要多磨练，我很期待玉倾能弹得更好。”
玉倾点头把琴装进琴袋，转头看着凌昔。凌昔问：“对了，我记得太子殿下说，山庄里有一片常年红色的树林吗？”
玉倾点头，凌昔追问：“那明日可以去看看吗？”
玉倾为难道：“现在还不是去的时候，他们要做一些事。不过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带你去。”
一听有为难之处，凌昔自然也不好勉强，他摆手道：“也就只是好奇，不方便就算了。”玉倾算算时间，道：“还有半个月可以看，到时我带你去。”
半个月？凌昔想想，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回宫，便笑着说好。
微风忽过，苏沉湘一身红衣出现前面不远处，玉倾道：“我先走了。”不等凌昔跟他说再见，人已经没影了。
凌昔只好抓着屋檐慢慢地缩下来。苏沉湘远远地看见，好笑道：“凌昔你对屋顶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吗？”
凌昔点点头，玩笑一般道：“站得高看得远嘛。”苏沉湘正要往自己屋子里去，凌昔叫住她：“玉倾庄主说半个月后去看红叶林，你要一起吗？”
“你何时跟他关系这样好了？”苏沉湘疑惑。凌昔道：“其实他就是个看起来高冷的人，其实挺想交朋友的。”苏沉湘回答好，凌昔又叫住她：“太子殿下呢？”
苏沉湘突然笑起来，她说：“你想打听太子表哥直接问就是了。太子表哥回去休息了，对了，他说什么明日要去什么寒石床可得早些，
凌昔连忙说好，苏沉湘打了个呵欠，说：“我真的困了，小莲回吧。”
凌昔回到屋子，沈长清睡得正熟，似乎方才玉倾的魔音并没有影响到他。玉若悄悄取出耳朵里的棉花团，进来问：“可要为凌昔公子准备其他房间吗？”
凌昔暗赞玉若机智，他看了看床榻道：“不必了，够两个人躺了。你也下去休息吧。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明日一早就来叫醒我吧，我和太子殿下有约。”
玉若说好，出门关了房门。
凌昔沐浴完出来，又想到玉倾一脸认真制造噪音的模样，又忍不住一笑。躺下前沈长清往里面让了让，他半睁着眼睛，道：“凌昔我做了一个噩梦，有人非要用指甲刮琉璃瓦给我听，吓死我了。”
说完他又迷迷糊糊睡去，凌昔笑，至少在指甲刮琉璃瓦这件事上，有人跟他达成了共识。
庄主住处。
伺候玉倾安置的侍女被赶在了屋外，侍女们不知道玉倾何时来了这样的兴致，一个人在里面一遍遍地弹着《凤求凰》。直到东方既白，里屋才传出来几声像样的曲调，随后便没了声响。侍女们担心地进去查看，却见玉倾已经抱着琴睡着了。
凌昔这时叩响了萧长亭的房门。
海原揉着眼睛来开门，见是凌昔，忙请着进来：“凌昔公子早啊。”
“海原公公早，太子醒了吗？”凌昔小声地跟着进去，却在里面的坐榻上看见了玉盏。
海原无奈地耸耸肩，低声道：“非是不走呢。”
玉盏注意到声响，见到凌昔笑道：“凌昔公子用过早膳了吗？”
凌昔摇摇头，玉盏道：“一会儿太子殿下要去寒石床，凌昔公子回去吃些吧。”凌昔吸吸鼻子坐下：“我跟太子殿下约好了今日一起去，就不麻烦管事处理院子里的事了。”
玉盏微微不屑道：“凌昔公子照顾过人吗？用药多少可知道？”
海原在一边倒茶，道：“不劳管事担心，奴才都记下了。凌昔公子聪慧，一会儿我告诉他就是了。”
“海原公公。”玉盏正色。
这时听见萧长亭起身的声音，他穿着白色里衣出来，见了凌昔先：是眼睛一亮，随后看着玉盏道：“其实今日就算凌昔不来，我也不敢麻烦你了，山庄事务多，你又是南院管事，实在让长亭觉得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