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苏沉湘心情似乎不错，她甚至冲沈长清笑了笑，叫了声“沈公子”。
萧长亭道：“晨练跑步，到了这儿就进来看看。”
苏沉湘装作淑女般的一点一点地撕着包子皮吃，嘟起嘴抱怨道：“太子表哥怎的都不叫上沉湘一起呢？”
萧长亭笑笑：“隔得太远了，再说看你睡得香甜自然也不好打扰。”苏沉湘“哗啦”一甩手帕，然后掩唇笑：“太子表哥对人家真是太体贴了。”
凌昔被这手帕带出来的香粉给熏得打了一个喷嚏，苏沉湘看着凌昔：“干嘛？有那么夸张吗？”
过了一会儿，玉盏带着人过来了，问：“太子殿下用好了吗？”
“这是要做什么？”凌昔好奇。
萧长亭道：“玉盏管事准备了一张寒石床，用来治疗我的体寒。”他没说寒症，凌昔自然也不提，又听是对身子有好处，所以他点点头：“那我等着太子殿下过来一起吃午饭。”
萧长亭说好，跟着玉盏离开了。
苏沉湘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两口吞了一个肉包子，一旁的沈长清愣住，问：“苏姑娘为何性情突然大变？”
苏沉湘白他一眼：“老娘要你管？”
凌昔拦住打算要去蹲墙角画圈圈的沈长清，劝道：“沈旁审冷静，苏姑娘这是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苏沉湘冲凌昔抱怨：“我本来以为出宫了会有更多机会跟太子表哥相处，结果这个叫什么盏什么杯的，老是跟老娘抢男人！气死我了！”
凌昔笑笑，他递给苏沉湘一个包子，笑问：“那不如看看咱们沈旁审？”
苏沉湘翻个白眼，正要说话，沈长清已经站起来：“我先走一步。”
凌昔和苏沉湘忍不住大笑。
红叶山庄是很美，但总归缺了点烟火气，凌昔和沈长清一起出门转了转便觉得无聊了。
“玉若。”凌昔唤跟在后面不远处的人，玉若赶紧上前几步问：“凌昔公子有何吩咐？”
凌昔问：“红叶山庄就只有这些景色吗？”
玉若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又道：“若是公子无聊，可以让乐师来弹奏。”
凌昔想起进山庄前时听到的那曲《高山流水》，顿时也有了兴趣，侧头问沈长清：“沈旁审可赏脸一同前去？”沈长清点头说好，和凌昔跟着玉若而去。
乐师正在亭中排练，玉若本想过去找几个人过来，凌昔止住他，和沈长清在一处坐下了，道：“就在这儿随意听听就是，让他们过来反而拘谨，坏了山庄悠然闲适的气氛。”
玉若道是，下去安排茶点。
长萧、短笛、瑶琴、琵琶，都是些轻盈的乐器，所奏出来的音乐自然也是清新典雅的感觉。凌昔忍不住想，若是给这些人换上唢呐、大鼓之类的，又会是个什么情景？这画面稍微有些魔性，凌昔笑出了声。
沈长清原本在仔细看那边，听此回头看向凌昔，问：“怎么了？”
凌昔摇摇头，他道：“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沈旁审觉得她们如何？”
“你喜欢哪个？”沈旁审问。
凌昔想了想：“琴吧。当日那阵琴声空灵婉转，今日的乐师虽技巧娴熟，但总觉得差点意境，不过既然是排练，也算好的了。你呢？”
沈长清沉吟片刻道：“我觉得各有风采。”凌昔觉得有趣：“没想到沈旁审如此认真啊。”
沈长清把目光移回去，慢慢地点头道：“本小公爷一直都心细如发，不过，凌昔你看那个弹琵琶的好看还是吹笛子那个好看？弹琴那个我觉得脸大了些，不过也算美人了……”
凌昔满脸黑线地转开头，他就知道是如此。沈长清笑着回头喝茶，他说：“行了，我是在跟你说笑呢，隔那么远，我怎么看得清？”
“哦，是吗？”凌昔故意问：“那不如咱们走近些，让沈旁审看清楚点？”
沈长清摇头，他说：“这阵子我见过不少美人，连翠烟楼的新花魁也对我吐露思慕，但是凌昔啊，有句话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以前我嘲笑这种情感虚伪做作，如今却发现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说罢，沈长清抬头看向远处，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想如何看清遥远的那个人。
“沈旁审……”凌昔不知道该怎么和情绪低落的人说话，他只好倒杯热茶过去：“多喝热水。”
沈长清又突然一笑，道：“有没有被我的深情打动到？”
凌昔知道他这是故意插科打诨，好不让自己担心，于是自己也只好跟着笑道：“这句话是人家缅怀妻子的，你和墨竹姑娘都好端端的，总会有放下心结再见的一天。”
沈长清淡笑不语。凌昔安静地坐着，那边乐师排练结束，远远地冲凌昔二人一拜，凌昔回礼。
这时玉若过来道：“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凌昔公子要回去用膳吗？”凌昔摸了摸肚子，道：“正好有些饿了，回去吧。”
一路上依旧是流水绿树，凌昔看着前方的玉若，忍不住问：“玉若，你来山庄多久了？”
玉若回答：“三岁被送进来，已经十五年了。”
沈长清上前来，道：“十八岁，大兴许多女子在这个年纪已经出嫁了，玉若姑娘就不曾想过嫁人吗？”凌昔一胳膊肘撞过去，斜眼问：“又开始了吗？”
沈长清笑着走开几步：“我只是心疼玉若姑娘蹉跎大好青春年华。”
听二人玩笑，玉若也害羞一笑道：“玉若这辈子都离不开红叶山庄的，嫁人这些也只能在戏文里看见。”
沈长清又叹一声可惜，和凌昔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大厅用膳。
苏沉湘已经在喝汤了，偌大的大厅里只有她和小莲。
“诶，其他人呢？”凌昔入座。
苏沉湘道：“太子表哥刚从寒石床上起来，在放里调息养神，至于那个庄主，听说是感了风寒，也在休息。”
风寒？凌昔想到昨夜他把罗衫给自己，想来定是因为如此了。不免有些歉疚，打算得空了去看看他。但凌昔最关心的还是萧长亭的身子，他道：“不晓得太子殿下眼下是个什么情况，沈旁审要一起去看看吗？”
沈长清道：“不是说长亭需要静养吗？”
凌昔便道：“就远远地看一眼，不去打扰。”
“那好啊，带上我。”苏沉湘吃好了，擦擦嘴。
一会儿，三人往萧长亭的住处去了。
到达时正好碰见玉盏拿着萧长亭的衣服出来，玉盏见了三人，问：“有什么事吗？”
凌昔道：“半天没看见太子殿下，想来看看治疗得如何了。”
玉盏没有开门请人进去的意思，道：“太子出了身汗，已经睡下了，晚膳时候再见吧。”
“哼，你是个什么东西？”苏沉湘冷哼一声：“我们要见太子表哥，你还敢拦着！”苏沉湘早就看玉盏不顺眼了，只等着玉盏还嘴，然后顺理成章地收拾他一顿。
凌昔劝解道：“沉湘你冷静，既然玉盏管事这么说，那就晚膳再见吧。”
苏沉湘眯着眼睛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凌昔后知后觉：“沉湘？太子殿下不是也这样叫的吗？”他本以为苏沉湘又会生气嘲讽他，没想到苏沉湘却是点点头，竟像是有些娇羞地低下头，也不再跟玉盏发脾气了。
沈长清眼里瞧着，柔情似水地唤一声：“沉湘，别生气，我们回去吧。”苏沉湘立刻一个眼刀飞过去：“给老娘滚！”
沈长清、凌昔：“……”
三人正要离开，门却又打开了，海原叫住凌昔：“凌昔公子，你来看太子殿下吗？怎的不进来看看？”
凌昔转身道：“玉盏管事说太子在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玉盏也道：“太子殿下需要静养，人多了会吵着他。”海原瞥一眼一旁的玉盏，道：“太子殿下在宫中处理政务，每日朝中遇见的人比红叶山庄加起来的都多，也不见太子殿下说吵闹。”
后又冲凌昔等人道：“太子已经醒过来了，也说想见见你们。”
苏沉湘笑着第一个过去，进去前还不忘冲玉盏嘚瑟得哼一声。
等人都进去了，海原叫住玉盏，语气客气话却凌厉：“还请管事记得一句话，做什么人就做什么事。太子殿下明确说了，谁都可以拦着，偏偏凌昔公子不可以。你虽是山庄南院的管事，但在太子殿下面前你我都是奴才，主子的话是得刻在心里的。”
凌昔走在后面，虽听不清海原说了什么，但见他对着玉盏一派颐指气使的模样，不得不说，在这一块儿上，海原公公把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一会儿海原进来伺候萧长亭换了身衣裳，苏沉湘自然关心地询问萧长亭怎么样了。听到萧长亭说无碍，凌昔才略微放心，他打算倒杯茶，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萧长亭见此，正打算让海原下去倒茶，凌昔先一步拿着茶壶站起来：“我去吧。”
他们住的屋子隔壁都有一间茶水室，凌昔来到门口，然后就看见了背对着他站立的玉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