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你敢天荒,我就地老
叶年一便只好掏出银子,一把拿了药包往外去了。
次日果然见方景睿裹得严实缩在一旁,有人取笑道:“平日里方公子隔三差五就要请病假幽会美人,怎的今日真的病了,反而不去了?”
“关你屁事!”方景睿没好气地回道,自己又回望着叶年一,可怜兮兮道:“年一,我生病了,好难受。”
凌昔被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叶年一却根本不愿意用正眼看他,他书袋里躺着两包治风寒的药,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这玩意儿给带来了。
方景睿还要往叶年一身边靠,叶年一嫌弃地挪到凌昔身边:“你要哭往你那些红颜知己面前哭去,别来烦老子!”
方景睿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他笑:“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叶年一气得发抖,他一张白皙的脸涨的发红,方景睿觉得好看,立刻就要伸手去摸。叶年一吓得往后一靠,撞翻了自己的桌子,书袋里的药包也滑落了出来。
方景睿眼尖,一把拿起来问:“这是什么?”凌昔看了一眼,道:“百草堂的治风寒的药,方景睿你刚好可以用诶。”
“难不成真是给我买的?”方景睿冲着叶年一笑,一脸自己看穿了他的神情。叶年一羞赧地跑开了。
“老子喜欢他。”方景睿冲着凌昔说,一旁的凌若晴疯狂翻白眼:“方景睿,我求你和沈长清都做个人吧!”
上课前来了三个迟到的人,夫子正讲得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冷不防见了他们,诧异地蹦了起来,大声道:“呔,何方妖孽?”
叶年一好奇地去看,却发现门口站了三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叶年一从他们进来坐下的位置,才勉强认出是昨日说他是小倌的那三人。
凌昔悄悄回头冲叶年一道:“昨日散学,方景睿蹲在他们几个的回家路上揍得,说是要为你出气来着。”
叶年一去看一边的方景睿,他正红着鼻子擤鼻涕,叶年一向来洁雅,但是头一次觉得竟然有人连擤鼻涕都那么可爱。
午饭时候,方景睿在叶年一翻干粮前将一个食盒扔到了他面前:“我家奴才手贱,多带了一份,给你吃。”叶年一还没来得及拒绝,方景睿的小厮又急匆匆进来道:“公子,你昨天特意吩咐准备的双人份食盒少备了一双筷子,我给你带来了!”
方景睿在其他人的注视中立刻红了脸,他站起来道:“我要去上个茅房。”
叶年一吃着方景睿为他准备的饭菜,脸上不由一笑。凌昔这时凑过来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方景睿对一个人那么上心。”
散学时候,叶年一主动站到了方景睿身旁,方景睿本来是被风寒折磨地弯腰驼背,一见叶年一便突然昂首挺胸,腰板直的像是随时准备前往战场。
“他们说,你的相好有许多。”叶年一小声说。
方景睿立刻解释道:“翠烟楼的那些姑娘虽然生得好看,当然没有你好看,但我见她们无非是去听听曲儿啥的,还有那些小倌,都是些擅长演奏乐器的,我真的就是为了听曲赏乐,你若不信,凌昔和我去过,它可以为我作证。”
“那前几日那个说有了身孕的姑娘呢?”叶年一追问。方景睿直喊“冤枉”,他道:“我和她是清白的,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哪里来的孩子?只不过人人说我风流不羁,她存心讹我罢了。”
叶年一表示不解:“那你为何不解释?”
方景睿道:“解释没有,年一,你是知道的,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巡抚之子和一个风流多情的浪荡子,你觉得他们会愿意听哪一个?”
方景睿说的认真,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叶年一。叶年一被他看得害羞,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误不误会又有什么关系?”方景睿忙道:“有关系有关系,直觉告诉我,你是为了我吃醋了。”
“老子吃个锤子的醋!”叶年一终是没忍住,一脚冲着方景睿踹过去。
方景睿却是嬉笑着躲开,然后他严肃了神色,凑到叶年一耳边道:“其实,我还是个男孩。”叶年一从脸颊红到脖子,他看着方景睿,方景睿冲他一眨眼:“是真的。”
“滚,你离老子远点!”
“别害羞嘛,小一一,再说害羞也该是我害羞啊……”
有了方景睿的照拂,那些欺负叶年一的人真的越来越少了,毕竟没人愿意第二日被揍成猪脸来学堂。
叶老爷有时候会来接叶年一散学,次数多了他发现自己儿子身边永远都是那么几个同学,于是以为叶年一和同学相处地并不愉快,自己回去又使了银子告诉夫子,月底踏青,叶老爷承担所有出行费用,请学堂的所有人去玩。
叶年一对他爹的这种暴发户行为表示不理解,但方景睿却觉得出去玩很有意思,于是他也只好跟着去了。
踏青当日,众人在桃树下饮酒作诗。
叶老爷提前准备了聚丰楼的桃花酿,又摆出美味佳肴,硬是把野餐变成了盛宴。
几个围绕着冯玉莲的男子嫌弃地看着面前的东西,其中一个倒了一杯酒,问旁边的人:“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铜臭味啊!”另外一个夸张地叫道:“叶少爷家真是有钱,原本一个赏花作诗的好机会,愣是成了乡野村宴呢!”
方景睿立刻就要起身揍人,叶年一和凌昔忙一左一右地拉住了他。还是凌若晴出声道:“该吃吃该喝喝,今日是年一做东,有些人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赏花作诗到一边去,咱们谁也别碍着谁。”
冯玉莲正要说话,啃着鸡腿的沈长清表示凌若晴说得非常正确,他一边点头一边道:“就是,谁要再说叶兄的不是谁就是要和我沈长清为敌,我第一个削他!”
彼时冯玉莲还沉醉在沈长清的盛世美颜里,一听此话便也不再多说,幸福地去看沈长清啃鸡腿去了。
众人喝了酒,都有些醉意,有人要去散步消食,有人忙着作诗赏花,而凌昔比较硬核,他直接找了处花瓣多的地面,躺上去闭目养神。
叶年一坐到了一处石头上,他道:“我本不想来的,但你又说有意思,我便来了。”自然是喝了些酒,才会如此轻松就说了真话。
方景睿笑:“你终于不再说是为了凌昔,顺便邀请我了。”
叶年一笑,头晕乎乎的,于是他干脆靠到了方景睿身上,看落英缤纷,蓝天白云。
也不知怎的,叶年一突然开口问道:“方景睿,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是真的,比啥都真。”方景睿立刻回答。叶年一坐起来,转身去看方景睿的眼睛:“我想过了,我好像也喜欢上你了……”
方景睿不合时宜地开口:“怎么说的你好像上过我似的。”
叶年一:“……”
方景睿立刻道:“好,我闭嘴。”说着,他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你会喜欢我多久?十天半个月?或者一年半载?”叶年一问。方景睿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天荒。”
“既然如此,”叶年一捧着方景睿的脸亲吻下去:“那我也敢地老。”
喘息之间,叶年一低声道:“其实我也是……男孩。”
这句话说得含羞带怯,方景睿眼里闪出强烈的独占欲,他将叶年一压在地上,俯身是一个更加缠绵悱恻的吻。
跟上来的冯玉莲暗自退下,然后回去将方景睿二人的行踪告诉了其他人,那些人或是惊讶或是新奇地过去看,凌昔是被一阵尖锐笑声吵醒的,不等他凑过去看个明白,一旁酒醒过来的凌若晴却又过来拉着他回去,凌昔问怎么了?凌若晴道:“出了点麻烦,不过应该没事。”
可他们低估了那些人传言的能力,第二日上课,“叶年一和方景睿在石头后面摸屁股亲嘴”的话就从学堂传到了大街上。
凌若晴记得那天下了雨,方夫人来学堂拉着方景睿回去,临走前狠狠抽了叶年一一个耳光,她说:“呸,下贱坯子,救你也配站在我们景睿身边?”
叶年一被打得脑子一片空白,方景睿想要扑过来,却被方府的仆从一个闷棍给敲晕过去。方家的人又拉着叶年一站到雨中,一脚踹上他的膝盖,强迫叶年一跪下,啐一口:“恶心玩意儿!”
凌昔想要去;拉叶年一起来,但其他人死死扣住凌昔的双手,劝道:“凌昔,这件事腌臜,可别脏了你太尉之子的身份啊!”
凌昔挣脱不开,他看着方府的人离开,叶年一再慢慢地站起来,他绝望地看着其他人,然后在那些人的咒骂声中失魂落魄地离开。
叶老爷的生意因为这件事黄了不少,最后不得不宣布破产,但还是有听说叶家得罪方巡抚的人,趁机到叶家骂人、砸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