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皓青在旁边看了两眼，失笑的把卤水鸡分成两份，一份给厉锦他们，一份是他自己的——他这两天都在自己房间吃，倒不是说怕自己脸太好看被人看到之后喜欢上这么尴尬的理由，而是厉锦看上新来的那个女生了，而那个女生在来的第一天，心情低落的介绍自己的时候就说了自己还是个颜控。
于是厉锦就来求他了，让他在他还没搞定那个女生之前尽量不要在她面前露脸，毕竟他的脸杀伤范围还是比较大的。
皓青答应了。
懂爱民宣布破产了，一把年纪，负债累累，被小报记者暴露到往上的照片看起来真是憔悴又狼狈，很容易获得同情心。皓青看到了，心情很平静，只觉得单这样还不够，他只有这么惨，真让人有点遗憾。
在看到这报道的第二天，厉锦安排了助手跟着皓青，坐着早上的班机去了F市，代替厉锦作为讨债人，去亲自监督了懂爱民的房产财产被查封拿去抵债的全过程。
他看着，还是不满意，所以在临走的时候对着懂爱民拉下口罩，笑了一下，说了声“好久不见。”连虚伪的懂叔叔都不愿意叫一声。
懂爱民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脸，视线从疑惑转向了然，恐惧还有愤怒。
“是你算计的我！”
“杂种！当初要不是我资助你！你他妈现在还在玩泥巴！”
“白眼狼！你怎么敢！”
“是啊，当初要不是你跟其他几位，我们家也不会出事。”皓青嘴角挂着冷冰冰的笑，“也就用不着你好心‘资助’了。”
他一步步靠近懂爱民，懂爱民一身合体的西装，皮鞋上沾着灰，这会被他逼的一步步后退，“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有警察在的！”
皓青看着他，很难想象，当初他觉得恐怖、不可逾越的男人现在就站在他前面胆怯的不停后退，鬓发斑白，面皮勉强不算太松垮。
当初他被逼辍学之后总觉得自己完了，以后报不了仇，所以他费尽心思，年复一年的压下自己心里的恨，表现的若无其事，像个普通的孤僻一点的正常人一样。
但现实就是这么峰回路转。
“别怕。”皓青停下逼近的脚步，“当初你没对我动过手，我现在也不会出手打你。”
“不过……这件事还没完。”皓青说完转身就走，生怕多看一眼地上的人脏了自己的脸。
皓青回了酒店，助力则继续办交接懂爱民家产的手续。
皓青回到酒店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他来到这里，看到了想看的对方悔恨厌恶和恐惧的目光，也说了威胁的话。
但很奇怪，他心里空茫茫的，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觉。
没有大石挪开猛然轻松的感觉，也没有激动兴奋起伏不平的情绪，就是空茫茫，呆呆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就那么坐了半个小时，眼眶忽然一热，豆大的水珠从里面落下来滴在地板上。皓青挺奇怪的，明明并没有太悲伤，怎么就没忍住哭了？一点都不像一个男子汉。他随便用手抹了两下，不仅没把眼泪止住，还越来越多。
皓青动作停下，慢慢的，慢慢的弓起脊背，抱住自己的头，开始无声的抽泣。
……
最后情绪好一点的时候他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
一身便衣的脸上有道浅疤的男人站在703前面屈指敲门，敲了五六次里头还一点动静之后他看向旁边的人。
剃着寸头的青年面对老大的视线绷住表情，“没错，经过录像确认过，人的确进去了，除非他跳窗或者钻马桶离开，否则这会儿人肯定在里头。”
“……”男人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手底下这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傻子，“没有调查令，那里来的录像？”
寸头青年表情崩了一瞬，“是，我是说，我问过前台，根据门口脚印自己推测出来的。”
男人抬手摁门铃，摁了大概一分钟里头的人才过来开门，戴着一张把脸包的严严实实的大口罩，眼尾很明显的在发红，声音沙哑，“你们是？”
“皓青。”男人点点头道：“跟你有过一面之缘，现在特地过来拜访一下。”他说着眉毛挑了一下，被一身正气压制的那股子匪气顿时冒出来了，“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来拜个山头。”
刚睡醒脑子涨疼的皓青：“……啊？”
三分钟后，皓青跟这两人面对面坐着，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皓青看着对面那个青年笔挺的区别于普通人的身姿，心里有点眉目了，这两人来的时候又没穿制服……那么……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皓青眉头微微皱着，“找我拜山头？”
男人看他装傻，表情没什么变化，手敲了两下沙发扶手。旁边坐着的青年闻弦知雅意，打开手里一直拿着的电话，开始念。
“皓青，19xx年于J市莲都区皓家庄园、现何乐庄园出生，20xx年家族破产，被寄养于亲戚家，20xx年从亲戚家搬出，同时换学校，开始住校。20xx年——”
“够了。”皓青出声打断，抬眼看着对面的两人，语气带着那么点嘲讽，“原来你们这种人，示好就是这么示的？”
“还是说，你觉得这些能威胁到我？”
“威胁不了。”男人对他的嘲讽没什么反应，“就是想告诉你，没找错人而已。”
“然后？”皓青神色极为冷漠，在未经过他允许的情况下就去调查他，这些人可真厉害，“想做什么？”
“想让你给我们说说那个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动作不疾不徐，硬生生把矿泉水给喝出了高级功夫茶的感觉，“行吗？”
皓青安静的看着他们，男人举止镇定，不止镇定，简直悠闲的不能再悠闲，就像这里是他家一样，就差来个葛优躺看电视了。倒是男人旁边的青年看起来挺紧张的。
过了好一会儿，皓青开口道：“你们既然能进去，那肯定进去的时候都有填一个愿望调查表。”
“系统自称是愿望系统，能实现愿望。”
“啧，愿望系统，这你也信？”男人道：“我是说，这个系统，根本上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球，为什么会选人去那些奇怪的世界，选人有多久了，在那些世界里死了，现实里也会死吗？”
“别录音，录了如果给不是任务者的普通人听了，系统会对你实施惩罚。”皓青看了眼坐在角落的青年，青年面色没什么变化，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还歪头看他，好像他说了什么很奇怪、有趣的话一样。
男人饶有兴致的开口，“那你的声音被录进去，到时候被普通人听到的是你的声音，我们只是做个搬运工而已，系统罚谁？”
青年：“……”他对于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上司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心好累。
皓青道：“系统到时候会尽量公平。”要是罚到他身上他也认了，三号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说过很多次尽量不要在外面的世界提及系统，哪怕同是任务者也不行。只不过……忠言逆耳，少有人听。
“听起来你挺信任那个系统的，不恨它拉你进生死游戏？”男人看着他，嘴角勾着笑，但眼神很冷。
皓青：“问题超纲了，你不是只问关于系统的？”
“现在对你有点好奇而已。”男人抬了下下巴，“说出你的故事。”
青年：“……”感觉空气都有点窒息。
皓青没太大反应，他道：“你填了愿望调查卷就是签了合约，在你完成第一个任务之后系统会给出两个选择，一个离开系统，还有一个是成为任务者，留下来。你们如果真觉得系统不行，为什么没选择离开，而选择成为任务者？”
“啊，看来选了离开之后那个猥琐谨慎的系统还会扫个尾，清除別人记忆，生怕有人把它的存在透露出去是吧？”男人嘴上非常不留情。
皓青听着“猥琐谨慎”这两个词，脑袋有点疼。
偏生这人还一点没有对别人造成了精神污染的自觉性，依旧在说：“所以你就因为它给了一个选择，就觉得那东西不错？”
“是，它是给出了选择。”男人嘴角挂着轻佻的笑，说话也像是开玩笑，“可你有没有想过，有多少普通人在第一关就被卡死，过不去，死在那些奇异的世界里？”
“现在社会太平，养出的都是书生，连猫蹿到树上都不敢自己去接，只能报警叫公务人员来。连树都不怎么会爬的和平年代的人，在里面的死亡率应该很高吧？”
皓青心里微微一跳，突的想到第二个世界的时候三号把齐意、他、成靖之带到系统空间之后说的话。
“新人存活率太低，我们也没办法，只能让你们给带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