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恬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脖子上那道难看的疤痕，苏瑾瑄却不顾她的反抗，轻轻拨开，侧着身子细细查看，温热匀长的呼吸喷吐在包小恬的颈间，包小恬不自在地缩了缩，苏瑾瑄却扶着她另一侧的肩，“别乱动。”
包小恬终于老实了，身体僵硬地连呼吸都放慢了。
“嗯，还好伤口不深，用上几天药膏便会收疤了。”苏瑾瑄收了手，看着呆若木鸡的包小恬，询问地挑了挑眉。
包小恬这才如梦初醒，腹诽道：不过是昨天被我怼了一句，怎么今天还牺牲色相了？
她眼神不自在地闪过了下，闷声道：“昨晚便好的差不多了，谢谢少爷的药膏。”
苏瑾瑄见她终于不在跟自己生气，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包小恬看着他笑意的眼睛，微微有些愣神，半响才想到去灵音寺的事情，“公子，再过几日便是初一了，我可以请一天假跟着夫人去灵音寺吗？”
“嗯。”苏瑾瑄应了一声，拿起手边的书，靠在了梨花木上。
“谢谢公子。”包小恬笑地弯了弯眼睛。
苏瑾瑄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去了灵音寺可不能这么跳脱了，尤其是在母亲身边。”
“知道了，少爷。”
……
转眼到了初一，兰昕姑姑清点完毕，便扶着大夫人上了车，包小恬规矩地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行至山脚，空气中透着一股山林间特有的湿润与清新，透过门帘，包小恬看着连绵如锦的绿色茶园，心境也不由得宽广了几分。
车轿中，大夫人浅抿了一口茶水，语气温婉：“听瑄儿说，你要去拜会慧觉大师。”
包小恬被点名，转过身，答道：“小人离家久远，又听闻慧觉大师会算命推理，想问问家人的近况，顺便为他们祈福。”
“你倒是个孝顺孩子。”
包小恬笑了笑，“父母恩泽，不敢忘记。”脑海里想得却是包老头的身影。
……
轿子停在寺庙门口，包小恬下了车，黄墙黛瓦的建筑坐落在苍翠之间，刚到辰时，四周却已遍布前来焚香祭拜的香客了。
包小恬跟着两人身后入了寺庙，祭拜佛祖之后，大夫人便打发她道：“不用跟着了，自己安排去吧。”
包小恬附身行礼后径自离去，在僧人的指引下，到达慧觉大师所在的偏殿。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沙弥，此时正坐在蒲团上阅览经书，并没有因为包小恬的到来受到影响。
“请问慧觉大师在这里吗？”
小沙弥终于放下手里的经书，笑着将目光投到包小恬的脸上，一双琉璃色的眼睛却透着超越年岁的智慧与豁达，“施主找贫僧所为何事？”
！？包小恬吃惊地张大眼睛：“你是慧觉大师。”
小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好吧，她信了。
包小恬打了个招呼，坐到慧觉大师的对面，目光恳切：“大师，弟子有一事想请教你。”
“施主请说。”慧觉大师笑容温和。
“弟子其实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因为一些变故才到了这里，所以想让大师，帮我算算能不能回去。”
“佛曰：众人所遇，皆有安排。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皆是天意。施主既有缘来此，不若泰然处之，随意而为。”
……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吗！？
包小恬眉心皱了皱，然后又不甘心往前伸了伸脑袋，眼神期待地问道：“大师，你再仔细看看，我跟旁人真的没有什么不同吗？”
慧觉大师笑着摇了摇头，“施主的问题小僧无法解答，不过小僧倒是可以算出施主将会在此遇到命定之人。”
如果说在这里遇到命定之人，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再也回不去了？
一直以来支持她生活的信念此时崩塌瓦解，包小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眼里的光明显黯淡下去，她行尸走肉般地朝大师点了点头，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偏殿。
她目无一物，只是凭着本能地往回走，经过禅院的时候，鼻尖却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那香味越发明显，与她记忆中的某种味道逐渐重合。
她停下脚步，怀疑自己出了幻觉。
“母亲，小心台阶。”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男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曾经一度让她沉迷，每晚听着手机便能嗤嗤乐个不停。
包小恬迟疑地转了身，果真对上了一张熟悉而又俊俏的脸，此时虽然换成了古装，但举手投足之间，依然充斥着曾经温柔绅士的影子。
包小恬看着眼前跟前男友简淮一模一样的面孔，愣了足足五秒钟，直到男人走到她的身边，她才猛然惊醒，猛地抓住了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说道：“简淮，真的是你吗？”
男人低头看了眼被抓着的手，疑惑的目光转到包小恬的脸上，温和地笑了笑，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包小恬胸中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一般，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声音已近哽咽：“简淮，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包小恬，小恬啊！”
“抱歉，这位姑娘，我并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位公子。”男人拿开包小恬的手，目光似有怜惜。
男人转身示意他的母亲，两人再次欲走。
包小恬却再一次地拉住了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喃喃道：“简淮，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假装不认识我？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别走，理理我，好不好？”
一旁的妇人终于按奈不住，目露威严逼视着包小恬：“你是哪家的丫头，竟这般不知规矩？”
包小恬被她唬得一愣，男人却温和地笑着安抚妇人道：“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母亲何必跟她计较，冲撞了佛祖反倒不好了。”说着便回过身示意包小恬松手，见包小恬仍不放弃，只好用力撤出手离去。
包小恬红着眼睛，看着那月白色锦缎身影渐行渐远，久久缓不过神。
不远处，大夫人携着兰昕从禅房出来，刚好将这一幕收到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