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山溪脑子里顿时轰然一声雷,疾声道,“三百两就买你这两匹马儿,你怎么不去抢?”
老板娘一脸“我这不是在抢么?”的表情,得意一笑,“不是两匹,是一匹”。
“你这两匹瘦得跟猴儿似的马居然要六百两?”,莫山溪脑子里面只在回想三个字:宰人人宰人人宰人了……
“这位客官理解错了,是我只能卖一匹”,老板娘捂着嘴又笑,“这迎来送往的,我这也需要一匹好马运运粮草不是?”
莫山溪暗吐一口气,果然是垄断行业,想开多少价都成!怕一个嘴贱把老板娘得罪了他连一匹都不卖了,他只能乖乖闭了嘴。
好在云慕遮不差钱,脸上表情变都没变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老板娘眉开眼笑的把马儿牵出马棚,绳索递给付了银钱的云慕遮,揣着银票满面春风的进了客栈。
山间竹林逐渐稀疏,薄雾轻笼在林间,夜渐渐寒凉下来,两个人影牵着马儿行走在长满些许杂草的路上。
天色渐晚,夜间的雾气变得幽蓝浓密,连树叶上也挂满了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这天也黑得太快了吧?”,莫山溪一抬头,只见方寸之地已经被茂密的树影盖得只能依稀见到暗弱亮光。
云慕遮拢了月白袖口,浅淡道,“山间四处遮蔽,黑得是比其他地方要早些,溪儿要是累了就上马吧?”
他的语气清淡,但莫山溪却有点扭捏,他有没有告诉过云慕遮自己不会骑马?
云慕遮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色,衣摆轻飞,轻盈上了马背,缓缓朝莫山溪伸出了手,“别怕,我拉你上来”。
平时没仔细看,今儿个一看,原来马儿的个头那么高,这要是不小心还真会摔下来。
“老云,你拉好我啊!要是摔下来了我是会动手打人的”,莫山溪中气不足的威胁道。
云慕遮轻盈淡笑,似芙蕖在夜里无声绽放,“溪儿放心,来,把手给我”。
莫山溪遥望一下看不到尽头的山路,马儿能夜视,但自己不能啊!更何况他早就不想走了,迟疑片刻后把手放在云慕遮掌心,手掌立刻传来淡淡的温度。
云慕遮没来由的手轻轻颤了颤,像是摸到了滚烫的锅炉,莫山溪都使上劲儿了忽然感觉手上一松,顿时大叫,“大哥,你拉紧啊!”
被他这么一叫,莫山溪顿觉手腕上猛的提起一股力量,轻捷的将他拉上了马背。
“吓死我了,我以为摔下来了”,莫山溪在马背上喘着气,马肚子被轻轻一夹,马儿缓缓行走在路间。
莫山溪脸皮厚惯了,两人挤在一匹马儿上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整个后背传来温热的温度,十分舒适。
“你还别说,老云,看你这么柔柔弱弱的样子,所有人都会以为你不会武功,我当初就被你这皮囊蒙蔽双眼,以为你忒好欺负来着”,莫山溪在马背上感叹。
要是知道他武功那么高,他还真不敢这么蹬鼻子上脸,不过好在,他只是武功高而已,人嘛!是真的好欺负。
云慕遮的声音近在咫尺,从身后传来,“会一些防身之术而已”。
夜里山间温度骤降,莫山溪被迎面而来的冰凉气息吹得直往身后的人怀里靠,云慕遮似乎感觉到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轻一拉马绳,马儿走得慢了许多。
在马背上摇啊摇的,很快莫山溪就睡过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瘫在云慕遮身上了,好在一抬眼,面前就是一处客栈。
云慕遮似乎一夜没合眼,眼睑下方依稀可见淡青色的痕迹,安顿了他住下后就下了楼,应该是去栓马绳之类的,他一觉睡醒时,就看到大胡子那张盛怒而凑近的脸,胡子都快飞得跟眉毛一样高了。
“我去,大胡子你能不能行啊?诈尸么?”,莫山溪摸着心口虚弱的说。
第一枬极直眉怒目,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样子,“让你跟着公子是让你能好好照顾他的,你竟然让他给你洗衣熬药,我看你是欠打!”
莫山溪扣了扣眼屎,被数落得莫名其妙,“洗衣熬药?没有啊!你说老云在洗衣熬药?”
第一枬极挥着拳头就要打过来,莫山溪连忙往后躲,赶紧认怂。
“枬极,不可无礼”,听着温润悦耳的声音,莫山溪抬眼朝门口看去,见到一袭浅衣立在客房门口的云慕遮,手上端了个什么。
“老云老云,快来管管你家保镖,动不动就要打人”,莫山溪哭诉着露出一副惨兮兮的表情。
第一枬极怒不可歇没法发泄,只能一拳打在莫山溪身后的墙壁上,屋顶顿时松动的抖了一下,落下许多灰尘来。
“你先出去吧!”,云慕遮轻淡的对第一枬极说。
第一枬极狠狠瞪了莫山溪一眼,不悦的退出房门。
云慕遮把托盘上端着的一小碗褐色液体拿到手上,里面放了个白瓷小调羹,递到莫山溪面前说,“昨夜更深露重,听溪儿有些咳嗽,把这驱寒的药喝了吧!”
莫山溪一愣,果然是去熬药了。
他都不记得自己咳嗽过,这细心程度,啧啧,简直了。
莫山溪面露苦色,苦兮兮的东西还真不想喝,但看云慕遮那一双盈盈似水的眸子,似乎很想看到他一饮而尽,他一咬牙,干了!
第一枬极已经与他们汇合,看来离云海国也近了。
果然,他大口喝药的时候听云慕遮说,“母妃已经传来书信,让我们在此等候,迎接的队伍晚些时候就到了”。
莫山溪龇牙咧嘴的吐着舌头,这药果然苦。
抹了抹嘴,又说,“那之前埋伏的人是谁安排的?有查出来么?”
云慕遮淡淡摇头,“上次迎接的队伍中定是被人安插了奸细,这次派过来的人都是母妃身边的亲信,而且我们已经在云海境内,想来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
那就好啊!否则每天提着脑袋过日子谁顶得住?
云慕遮眉宇间却仿佛多了一丝忧心,莫山溪就纳闷了,之前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时没见他这样惆怅,现在接应的人来了,处境也安全了,竟然开始愁闷了?
不过他也没有仔细盘问,既然已经跟蔺妃接应上了,那就大可不必担心了。
用过晚饭后,云慕遮轻轻推开客房的门,宽袍大袖月华淡淡,清俊诱人,只是身后跟着的大胡子煞风景了些。
第一枬极倒是没像之前一样一见面就想打他,云慕遮寻了个软垫静坐下来,淡声说,“宫里的情况已经打探清楚了”。
也就是说现在宫里的局势?莫山溪顿时来了兴趣,他要做的就是帮助云慕遮成为云海的皇,这局势如何关乎他们下一步的举动,所以整个身子都凑近了些。
“快说快说”,莫山溪疾声道。
云海国老皇帝有四个儿子,这是莫山溪早就知道的,大皇子也就是太子,云似炜,皇后诸氏的嫡长子,依靠诸氏的家族力量,掌握了云海的内部财政大权,但天资愚钝,虽是嫡长子,却没有任何能胜任太子之位的德性;三皇子云邪玄,母妃是老皇帝的宠妃虞妃,虞氏满门在云海国素来是骁勇战将,所以,三皇子云邪玄把持着云海国的军部大权。
要说这二皇子云幽穹才是最诡异的,母妃就是一个小小妾嫔,但是却颇得老皇帝和一干大臣的支持,就连民间也广为称赞云幽穹,颇得民心。
所以,三股力量不相上下,形成了现在这样三足鼎立的局面。
莫山溪回味着刚才云慕遮说的话,细嚼慢咽,“也就是说,三个皇子,一个有财政大权,一个有军部大权,一个顺应民心……”。
云慕遮淡淡道,“不错,而且现在的局面要是被我们打破,说不定三股力量会一同朝我们攻击,到时候再怎么负隅顽抗也是徒劳。”
第一枬极忿然作色,攥紧拳头,“怕他个甚?他们要是敢对公子怎样,老子把他们统统宰了”。
莫山溪暗自摇摇头,“大胡子你能不能冷静点?又不是让你去掐架,这件事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