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方道明、王伍、宋怀安、叶芸四人，一同坐在后花园的凉亭内。
叶芸望着被五花大绑，丢在墙角打鼾昏睡的商人，皱眉道：“这人就是你们俩一晚上的战果？看样子也不像什么关键人物啊……”
“他不是关键人物，但他加上这封书信，就足够了。”
方道明微微一笑，将从箱子里搜出的两张书信拍在桌上。
叶芸接过扫了两眼，看清上面所写的内容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窃取本国城防欲送他国，不论在什么地方都绝对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倘若这个罪名坐视了，别说是一个顾家，就是十个百个，也绝对逃不过天网恢恢。
只是……
且不说顾家会不会认这个账吗，光是深宫里的那位，会认这账么？
万一北辽皇族早就跟顾家一样，跟云苍宗有所勾结，那其中的事恐怕牵连的将会更多，皆是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再无退路了！
叶芸沉吟片刻，方才低声开口。
“你们打算好了，找谁去告发此事？”
“这个嘛。”
方道明率先开口道：：“此事加入是咱们出面，因为背后牵连了云霄剑宗在，深宫那位肯定会多虑，所以还是有其他人出面更好。”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告发顾家，可是拿人头来做赌博，你们觉得谁能胜任这种事，绝不会被顾家威胁，临危反水？”叶芸追问道。
方道明没答话，转而扭头望向王伍。
王伍似乎早有准备，缓缓开口。
“人选已经有了，李桑。”
李桑？
听到这个名字，叶芸诧异了一下，赶忙确认道：“你说的是如今在角斗会的李桑将军？他同意这事？”
“我了解李将军的为人，只要有益于北辽，他不会拒绝。”
王伍顿了顿，跟着道：“更何况，李桑将军本就跟顾长渊不和，这在北辽皇城也不是什么秘密，也算是有告发的动机……”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李将军已经退役，在外人看来，他跟神威侯府间，已没有锁死的关联性，这其中回旋的余地也大。”
方道明接过话头，替王伍把话说完了。
叶芸沉吟片刻，才道：“王伍，这件事你和你爹商量过么？”
“还没跟他说，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行不行。”王伍搓着手道。
“跟你爹说吧，如果他同意，那就按照你们的想法来。”
叶芸顿了顿，目光有些低沉道：“李老将军也这个年纪了，尽量让他少折腾，少受罪，能早些解决，就早些结局吧。”
王伍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他有可能会吃点苦头，但相较于结果，我相信李老将军一定愿意这么做。”
“嗯，去吧。”
叶芸摆了摆手，没再发表什么看法，而是默默回了屋。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宋怀安也幽幽轻叹一声。
“想得到，就注定有牺牲，虽然早就知道，但未免太过严苛。”
言罢，宋怀安也漠然起身，转身进了屋。
王伍有些犹豫的看向方道明。
“你说，咱们是不是做错了？”
“真做错了，他们就不是无奈和苦涩，而是愤慨了。”
方道明倒是神色如常，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去吧，王伍，他们都明白有舍有得，换做他们，该这么做的时候也绝不会犹豫，只是难免要对牺牲，心怀敬畏罢了。”
“哎。”
王伍叹了口气，没说话，起身默默离开后院，直奔王乾的书房。
……
翌日清晨。
皇宫御道前。
在北辽一众百姓诧异的目光之中，已经退役许久的李桑，打着赤膊步步朝皇宫大门前，跟着缓缓屈膝跪倒。
此时，恰逢朝会，北辽的文武官员正由皇城两旁入宫。
众官员见了这副情形，都格外诧异，但回想起前阵子神威侯府曾因为李桑的事，跟四皇子刘安爆发冲突，一个个也不敢言语。
半晌，皇宫内，刘喜的身影缓缓走出。
望着跪在御道上的李桑，他皱了皱眉道：“李将军，何故光天化日之下，跪在这御道上，有什么事不能托人带话，非要搞成如此模样，难道要让北辽百姓觉得皇家亏了你么？”
“草民不敢！”
李桑抬起头，目光如炬。
“只是有御状要告，只能出此下策，万望海涵！”
“告御状？！”
这个三个字一出，别说是刘喜面色诧色，就连周围的寻常百姓和文武百官也不由得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
多少年来，北辽从未发生过如此的事，尤其李桑还不是普通人，他可是昔日镇守边关的大将军！
刘喜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赶忙问道：“不知李将军要状告何人？”
“事关重大，草民不敢胡言，唯有当着百官之面，圣上之面，才能说清事情原由，如若不然，草民就只能跪死此地！”
“这……”
一句话，让刘喜犯了难。
就在这时，神威候王乾不知何时凑了上来，低声开口。
“刘公公，事关大体，还是先上报陛下，再做决断吧。”
“哎，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刘喜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无奈的转身离去，上殿禀告。
不多时，圣旨传下，北辽皇帝念在李桑为国镇守边关多年，同意让他登堂入殿，亲自告状诉冤。
李桑领旨谢恩，在百姓诧异的目光中，走入皇宫。
在刘喜的安排下，李桑换上得体的衣物，走入正殿。
此时大殿以内，朝臣已经分别落位。
东侧第一位，武将之首，神威侯王乾！
西侧第一位，文臣之首，右丞相谢元龙！
而端坐正中的，正是如今的北辽皇帝，刘义！
这三道目光，就像是三座巨山，笼罩在李桑身上，让他倍感压力。
好在，这种场面，李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若要硬说区别，只是他如今已从一方将军，变为草民而已。
吐出一口浊气，李桑快步上前，推金山倒玉柱，轰然跪倒。
“草民李桑，斗胆告御状，还望陛下海涵！”
北辽皇帝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道：“爱卿曾是我北辽边关重将何须如此，你说有状要告，不知你要状告何人啊？”
李桑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谢元龙，沉声道。
“臣要状告的人是，皇城禁卫军统领，顾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