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二傻子在阳台坐着看夕阳,影子长长的投在房间棕色的木地板上。
听到动静,他回转能过头来,笑得一脸灿烂:“回来了。”
“嗯。”
左西闷闷的应了声,她有些不敢去看二傻子的眼睛,看着那么像,却又偏偏不是。
二傻子脸上神色丝毫不见暗淡,得意的端起面前一盘东西:“刚刚那个大叔送来一盘葡萄,我给你留了一半呢。”
左西瞟了一眼,果真是一半,洗得晶莹剔透,整整齐齐码在盘子半边,中间那条线像是用尺子量过。
“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她突然莫名的烦躁不安,不想去看那盘葡萄,更不想看那张脸。
“好吃的!”二傻子端着那盘葡萄,眼睛的光和他手里的葡萄很像,他见左西故意回避目光,拿了一颗葡萄在手里,迅速去了皮,迎着左西几步走上前,小心翼翼举着那颗颤巍巍的果肉递到左西嘴边:“你吃,真的很甜一点不……”
没等他说完,左西突然伸手一格,把他的手重重挡开,果肉啪叽一下掉地上,碎得粉身碎骨。
二傻子一脸诧异,伸出的手还举在半空,整个人僵住了。
左西似乎也有些诧异,但是这情绪转瞬即过,很快脸上又回复了冰冷:“我说了不想吃。”
二傻子眼中有些落寞,他想了想,蹲下想去捡起那颗破碎的果肉,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声道:“你受伤了?”
“什么?”左西退后一步想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不料被二傻子拦在中途:“别乱动,你出了很多血!”
左西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努力低头去看。
却只看到一个发旋。
二傻子小心却很紧的握住左西的脚腕,不知从哪里扯出一块布来,轻轻的在左西脚上摩挲:“连自己受伤都不知道,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大,你都不会痛的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左西一时竟有些愣怔,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他的帕子擦到某处,她惊叫出声:“啊疼!”
“现在直到疼了?”
二傻子难得皱着眉,眼珠子翻上来瞥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给她擦那些血迹。
擦了一会儿,他能擦到的已经即将擦完,就要上药了,他边擦着边问道:“你有没有治伤口的药?”
过了一会儿,没人应。
他皱眉抬头,发现那人正在愣怔中,呆呆愣愣的看着他,眼珠子一错不错。
二傻子眼里一霎那有暗光闪过,不一会儿恢复了常态,语气很自然:“怎么了?是没有么?”
左西身体一抖,似乎刚从懵中醒过来,不发一言,她沉默着抽出自己的脚,往一旁柜子走去。
她拿出个小医药箱,从里头拣出碘酒棉签和创可贴,沉默着坐到一旁,开始反手给自己上药。
二傻子好奇的看了一会儿,有些看不下去,一步走上前:“你都够不到,还是我来吧。”
左西身子一偏避过了,顾自的反手想去擦药,可惜怎么够动作都不够顺畅,还差点闪了腰,涂个药龇牙咧嘴的。
二傻子停在原地愣愣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一下笑出声:“你这是在和我赌什么气?”
“谁跟你赌气了?”左西白他一眼,突然又像是眼睛被光刺到般,迅速避开,噘嘴道:“别自作多情,我和你不熟。”
二傻子抱起双臂,神态自若,慢悠悠道:“你刚给我煮了面,还给我取了名字,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您老的记忆可真是短。”说到这里,他长腿一弯,一条腿单跪在地上,另一条腿撑起,头和左西膝盖平齐,却又不出手,在那里仔细的看着,边看还边点评:“不行,你得再往后点。。对对对,那个位置,哎呀又偏了,不能这么擦,等转圈的来,才擦得全。。“
左西一帕子甩他脸上,语气恶劣:“这么多废话!”
二傻子低笑一声,从脸上认命的拉下那块帕子,微笑着给她擦药。
夕阳从外边斜照进来,顺着宋鸿的线条流畅的脊背一路滑到左西的胸前,有些些暖。
左西不动了,定定的看着他悲伤那条光线愣神。
二傻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笑着抬眸:“怎么?”
左西沉默着撇开眼睛,过了一会儿,又不甘心的转回来:“给你一次机会。”
二傻子正专心帮她擦着药,头斜着靠在她的小腿边,没贴上,温度却毫无阻碍的传达了过来,头也不抬开口道:“什么?”
他一说话,又一股热气喷到左西露出的脚踝上,温度不高,却引得她不由自主缩了下。
抬头,深深的看了眼左西,又低下头去。
左西脸有些烧,那股放了很久的怒气又涌起来,但是她这次尽力控制住了,因此只是发出一小部分:“承认吧,你是宋鸿对不对?”
二傻子手下没停,头也不抬道:“怎么还在纠结,我不好么?为什么总是想起那个人?”
左西想也没想小腿一抬,脚正正往他下巴踢去。
二傻子反应很快,一把握住她的脚。他的手很大,可以很轻松就包住她整只脚。他笑得有些无奈:“怎么总是生气?”说完,他飞快的在左西嫩白的脚背吻了一记,他动作太快,以至于左西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离开。
这样的桥段已经经历过一次,但是左西依然觉得不适应,等反应过来,她狠狠一脚踹在二傻子胸口:“滚!谁准你碰我的?”
二傻子被踹翻在地,也不怒,身子虽倒在地上,手中的碘酒瓶却稳稳当当的直立着,他垂下眸子,仍在笑。
左西莫名的觉得那个笑容很碍眼,她狠狠瞪了眼,语气也冷下来:“不要再笑了,我看你笑就很不爽。”
“哦?为什么?”二傻子脸上浮出真实的疑惑来。
左西看着他,眼里闪出冰冷的箭头:“呵,还能为什么因为我爱的人已经死了,而你偏偏还长得特么这么像他,你每笑一次,我心就痛一次。”她眼里似乎有烧尽的灰烬:“就是纯粹看你笑着不爽而已,没别的。”
二傻子是个听得懂人话的,乖巧的闭上嘴,沉默着挪过来,又轻柔的拿起左西的脚踝:“我现在不笑了,能给你擦药了么?”
左西愣愣看他一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都这样对你了,还不生气的走掉?”
二傻子抬头看上来,眼里的光很温柔:“我怎么都不会走,左西。”
顶着宋鸿那张脸,叫的却是左西的名字。
要知道,就连宋鸿都很少叫这个名字,除了刚开始那几声影儿外,他后面都没当面叫过左西,实在要喊了,就你我相称。
这感觉很奇妙,奇妙到左西思绪开始乱飘。
她想,这人倒是挺好,而且,他还全身心的和我亲近,顶着这么一张宋鸿的脸,却心无杂念,满身心都是我,再不用去纠结什么千年什么影儿,这样似乎,也不错?
左西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宋鸿才离开不久,她就已经开始想着找人替代他的事,真的是,虽不用立贞节牌坊,但是好歹有些良心啊!人家可是足足等了你千年,千年,什么概念?你都不用等他百年,至少等人走远一点再。。那什么是吧。
她又心虚的瞅了眼二傻子那张脸,又像是被烫到一样一下缩回来,紧紧闭着眼,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料二傻子不仅名字像狗子,耳朵也像,他正好笑的抬起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把面容板起,显出一种滑稽的严肃来:“你视我,一点都不非礼。”
左西没理他,兀自偏着头,口中念念有词。
磨蹭许久,左西受伤的脚终于整好了。她看着被收拾得干净齐整的伤口,也发不出那股无名火来,偏了头看了又看,口中赞叹出声:“没想到,你干活还挺细致的。”
二傻子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头,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我一向的,而且细致的,不止在这里。”说完,他故意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嘴唇闪着润泽的光,看上去饱满湿润。
左西突兀的撇过头:“行了,对了,我先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别的房间,你今晚上休息。”
不料二傻子一把拉住她就要抬起的脚。见左西垂头看下来,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一个人睡,会害怕。”
左西不解风情的皱起眉头:“那你以前是怎么睡的?”
二傻子一脸无辜:“都是睡在将军脚边。”
“什么?”左西高声道:“他把你当狗养着呢?”
她不能想那个场景,一想到这个人顶着宋鸿那张脸,靠着将军的脚睡觉,就觉得很诡异,诡异到她不由自主起鸡皮疙瘩。
二傻子无言的看着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