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鸿倾身上前,举起袖子细细柔柔的给她擦。
左西叹了口气,深深觉得自己是碰上了一个不通人情的疯子。
宋鸿见她脸上干净了,坐了回去,一手揽着左西的肩膀,两个人互相靠着。少年用力一挤,挤到两人中间缩着,很是满意把宋鸿的手臂捞过来放怀里环着。
“为什么说恨我?还要死要活的。”
宋鸿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里的光一片澄澈:“等以后安定下来,我好好和你说。”
他用一只拳头抵着嘴,牙齿在上面重重的磨:“我现在心里很乱。”片刻,他嘴里泛出一点血腥味道,拳头被他咬破皮了,刺痛着,他需要痛苦,他想,能让他记得。
左西继续斜眼睨着他,没看到拳头情况,只觉得这人脸上表情着实不是舒服的样子,叹了口气:“好歹,把我的手脚接好,这里这个样子,我根本跑不走。”
宋鸿抬起头,不信任的看着她:“你会离开我,逃到别的地方。”
左西觉得自己要把今年的气都叹完了:“你自己看看这周围,我能逃到哪里去呢?再说就凭你那一手本事,我该怎么逃?”
宋鸿还是犹豫。
左西垂眸,把眼里残留的眼泪挤出来一滴:“我现在觉得,自己好没用,干脆咬舌自尽算了,也遂了你的心愿。”
“啧,哭得真丑!”少年啧啧感叹。
宋鸿忍不住去看那双流泪的眼睛,湿润润的,像两颗又润又亮的黑珍珠,特别好看,那时候他不敢说,但是现在,就说不好了。
他终于看够了,装模作样蹙眉沉吟片刻,不情不愿的松口:“我帮你接上,不要再伤心了。”
左西乖乖点头。
宋鸿揉了一把她的红头发,转身过去,顿了顿,又想到什么转回来。撕下他一截袖子,揉成一团给左西塞嘴里:“会很痛,忍着点。”
手脚很快接好了,左西终于找回感觉,觉得自己重获新生,她忍不住兴奋的往前跨步又甩手,不小心又扭到了,“哎哟”一声僵住了。
宋鸿刚要上前,又生生停住了,瞥着左西,像在等着什么。
左西正兴奋着,没去管他,停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往前慢慢踱步。
他们的前方,战斗还在不停歇的进行着,一波一波血腥气排山倒海的冲来。时不时会有人头鸟从他们头顶掠过。
左西停住脚步,兴奋劲退下好多:“还是要想办法,先找机会出去再说。”
宋鸿只得几步跟了上来。
突然,远处隐隐约约传过来一声呼唤:“小影子?”声音沙哑,像干涸的湖底结块的泥。
左西没反应,宋鸿反而警觉的望过去。
“小影子?”
又是一声传过来,声音还是模模糊糊不清楚。
左西察觉到了,她顺着宋鸿眼神方向看过去。
在一群翻滚的岩浆人中,似乎真有一个人独独的立着,脸朝向这边。他即使佝偻着背,看起来也比旁边的人高壮很多,显得很特别。
左西眯起眼睛。
宋鸿突然拉了拉她的手:“影儿,不要过去。”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紧张。
“小影子,你是回来看我的么?”那个岩浆人提高了音量,说话间,随手抓住一只扑过来的人头鸟,两手一勾,扯成两半,一股黑烟喷到他的脸上,化成血红的液体淌了下去,淌到一半化成火红的岩浆,在他身上翻滚。
二人这时听清了他的话,左西疑惑的转头问宋鸿:“小影子,难道是在叫我?”
宋鸿一手把着她的手臂,一手做出个保护的姿势:“影儿,我们还是走吧,我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左西停在原地,安慰的轻轻拍拍他的手:“没事,我不过去。”
“哈哈哈哈哈,”那人大笑了一阵,不料笑了几声,又咳起来,咳得震天响,仿佛扯动了心肺,那张弯成弓一样的背一抖一抖,抖了半晌,他终于停了,努力的板着身体:“我的小影子,也有害怕的一天。”
左西想了想,提高音量回了一句:“我不是什么小影子,也不是在害怕。你到底是谁?”
“小影子,你走近点,我好好看看你。”
左西听完这话,犹豫了一阵,想了想,好奇心占了上风,正想往前走几步,宋鸿紧紧拉住她的手臂:“不要过去。”
左西想起刚那两个逆游人的提醒,一时有些犹豫。
“哎。”那人刚板着的身子又深深佝偻了下去:“好不容易见到自己孩子,孩子却嫌弃老身,真是,真是伤透我心啊!”他嗓子嘶哑,更显悲凉。
左西眨了眨眼睛:“我父亲还好好在世上呢?凭什么说我是你孩子?”
那人又咳了几声,缓了缓才说道:“你现在当然不记得,但是在我这里,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养你长大成人,学了大本事,人们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把我当父亲,我却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孩子。”他定定看着这边:“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左西有些犹豫,宋鸿的出现,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有些动摇,也许,前世今生是真的有,那个岩浆池里的老人,说不定真的是她上辈子的师傅。但是,她不喜欢自己的心软,这个属性让她做了很多冲动的事。
不过,现在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是让这个老人看一下她的脸而已。
想到这里,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宋鸿没法,跟着她也过来了。
左西走到能看到站在池子里那人身上流动的岩浆时停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