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他目光变得凉凉,下定决心,即使不杀这个女人,他要让她付出代价。在这一刻,他做了个决定。
他们计划是把左西搂在怀中,少年自己走。
左西有些好奇少年怎么自己走,但是嘴上不做声,她实在是怕了少年的大嗓门,明明在外边显得这么正常,遇到宋鸿以后变成一个小疯子,真是疯子见疯子。
很快,她就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少年心满意足在宋鸿背上趴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慢慢化成了一根墨绿色藤,顶着一朵妖艳血红的玫瑰,这玫瑰依依不舍从宋鸿背上攀了下去,在他背上刮出几道血痕来,然后慢慢慢慢自己攀附到了大网上,一点点朝下延伸。
左西下巴都看呆掉,但是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强大,口无意识张了一会儿,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是你弟弟么?”
“什么弟弟?”宋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朵玫瑰,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摇摇头:“不是,他只是……”他一时说不出准确的形容词,小白是那岸边一朵花所化,一开始只是慢慢挪移到他脚边,慢慢的不知怎的,他开始改变形态,慢慢攀附上来,边吸他的血,边越攀越高,而之后去人间,他化为人形带着宋鸿附身的玉。两个人只不过,是这漫漫时间长河中一对相依为伴的朋友罢了。
但是他也没再多解释,只是在左西耳边轻声道:“抓紧了。”
几刻钟后,男人一只手攀着藤,一只手搂着左西,吊在空中,少年已经化作人形等在下面,三个人一时都有点震惊。
而左西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已经不在人间。
他们的身下,那个池子有几十丈宽,在远处看时候里头似乎盛满了火热滚烫的岩浆,但是下来近距离看,那岩浆是一个个人形,像是一个个岩浆人在池子里挤着,翻滚着,凄厉的哀嚎声仿佛是在空荡的胸腔里回荡了许久才传出来,不似活物的声音。
整个池子都是这样的岩浆人,他们身下泡在血红泛出腥气的液体中。
而池子外头,岸上和空中,是遮天蔽日一片黑压压的鸟。怪鸟是鸟身顶着个人头,人头长得都不重样,有清秀的女人轮廓硬朗的男人,有皱皱巴巴的老人面容稚嫩的孩子,眼里乌黑一片,没有眼白和瞳孔,身上无羽无毛,仿佛一个架子上披了一层皮。他们尖叫着,不断的从各种方位去攻击池子里的岩浆人,有时候运气好,他们可以叼到一块火红的肉,瞬间就能消失在他们嘴里。但是更多的,他们会被那些岩浆人击毙,化为黑气消散在空中。
他们叫声像哭声,仿佛含了无尽的哀怨在里面。
但是耐不住那些怪鸟太多,一波又一波,无穷无尽,前面的消失了,后面就能从虚空中又凭空生出一波来。岩浆人不断地搏斗着,没有停下的时候。
少年把宋鸿脖子搂得更紧,宋鸿咳出声来,喘着气骂道:“你要把我勒死?”
少年忙放松了,把脸贴在他的背上,用一只眼睛悄悄往外看。
左西看了半天,眼前这搏斗就没有停止过,看得都觉得心有点累。好在人头鸟并不攻击他们,呼扇着翅膀经过身边时候,也视若无睹。
时不时会有岩浆人从池子里爬出来,他们不再受人头鸟攻击,沉默着无力的四脚朝地爬到瀑布不远处,然后慢慢站起来,到倾泼而下的河水下方,下面已经站了几个,身上那火红颜色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左西猜,他们应该是在等身上回复正常,然后和那个逆游人一样游上去。他们经过吊在空中这两人时候,就默默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和那些人头鸟一样,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经过去了。
直到确定安全,宋鸿护紧了身上两个人,一下跳在地上。
池子那边冲天的血腥气迎面扑来,宋鸿感觉还好,左西却觉得有点窒息,她把头埋在宋鸿怀里,用这个方法来堵住鼻子,闷声闷气的说:“我们先在周围找找出路。”宋鸿身上没有味道,甚至普通的汗味都没有。现在这里,没有味道就是最好的味道。
三个人朝着池子的反方向走,那里是一片茫茫,不知道有什么。
走了许久,眼前还是一片茫茫,仿佛什么都没有,而池子那边的哀嚎声还在一阵阵传来,就没变小过。左西有些急,费劲扭了头去看身后,突然,她愣住了,“停下!”她叫出来,声音里带点惶恐。
宋鸿不明所以的也转过身子:“怎么了?”等他转过来时,也愣住了。
三个人明明已经走了很久,但是那条河水的瀑布还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而池子还在他们转身前的位置和距离,他们走了许久,但是仿佛一直都停在原地、
他们望着那依然翻腾的池子,齐齐沉默了。
这时又从那边爬上来一个人,衣衫褴褛,瘦的仿佛皮包骨,脸上两个大大的颧骨突出来,显得一脸苦相。他一步一个血红脚印,缓缓的往瀑布那边走,抬头看了这边的三人组一眼,又看一眼,脚步停下了。
“你们?”
他开口,脸的方向对准了宋鸿怀中的左西。
左西心里一动,开口道:“这是哪里?”
那人又看了一会儿,似乎思考了一阵,很长时间,他缓缓开口:“这里,是真正的地狱。”他语速非常慢,似乎说话和思考都很费力。
左西沉默了。看了看那边火红血腥的池子,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