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经理把人记下了，回去后没急着去找而是把事情汇报给了自家领导，一个研发经理和自己的东家隔空叫板，其中的内情估计非常复杂。
领导不是研发部门的，并不认识杜乔，他把事情从头捋了捋，初步判断出来这是一个怀才不遇的年轻人，在体制压迫下无声的反击。
他揉了揉眉心，本想借着老车手在赛场上给瀚海挣回面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别说面子了，里子也没了，他这两天愁的脑门上的筋突突直跳：
“把那个托马斯炒了，尝试和耀扬接触，看他们能不能收编成瀚海的车队，另外……杜乔的事我会上报董事会，具体怎么办由他们决定。”
他们是怎么层层上报的，杜乔不清楚，也不关心，他只觉得这速度有点慢，直到一周后研发总监才阴沉着脸把他叫到办公室。
对方也没有什么废话，直入正题：
“你在外面给别的车队做改装设计？我倒不知道年薪这么高的岗位在公司里还挺闲。”
杜乔靠在椅背上，毫不意外他们知道真相的第一时间就是过来找茬：
“是挺闲，毕竟我的大部分工作都被你们否定了。”
对面的人听了这话眉毛挑的老高，嗤了一声：
“所以你就把被否定的东西用在了赛车上？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损害了公司的利益！”
他说的义正言辞，但杜乔不吃这套，指尖在实木办公桌上点了点：
“总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我，没有耀扬车队瀚海就能在拉力赛上夺冠了？就我所知，前面还隔了八个车队吧。”
总监被他噎的一口气喘不上来，气愤的拍拍桌子：
“你这是在跟我闹情绪？”
杜乔低着头不说话，闹情绪？他的情绪这一年在瀚海已经磨得很平了，他只是觉得这种无谓的争论很无聊，径自起身：
“如果你找我谈只是来责问的话那么恕不奉陪，毕竟我的工资高到你肉疼，而我最大的价值就是写那些有的没有的报告。”
他两三步走到门口，回身接了一句：
“或者你也可以因为这件事解雇我，随便找个名头都行。”
说完转身摔上门，挥一挥衣袖，留下气到内伤的总监。
杜乔走后，总监气的把桌上的文件扫到了地上，抚着胸口喘着粗气，他一个三高人士差点被他气出脑梗。
这个恃才傲物的糟心玩意儿！
杜乔从进了部门之后就处处不服管，这次更是公开叫板，杜乔的‘光荣事迹’已经在董事会传开了，都以为是他们这群高层压着杜乔，才使得研发部门没有作为，把他们狠狠削了一顿才放出来。
于是他就把这份不痛快转嫁到杜乔身上了，他当然不敢辞退杜乔，至少这个节骨眼上不敢，这夹板气到头来也只能默默受着了。
郁闷的总监只能去吸烟区冷静一下，结果出门就碰上了院长，被拉去办公室谈话，只能垂头丧气的跟了过去，到了地方才知道杜乔也被请了过去。
“这次的事情，董事会高度重视，希望我们能好好反省。”
院长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情，在座的人心知肚明，都用余光瞥着杜乔，说是反省，大概就是以后院里听从杜乔的意见了，没想到花了那么大功夫，还是让外来的和尚念起了经。
院长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清了清嗓子：
“失败也算是给大家提了个醒，研发仍然是瀚海摆在首位的事情，关于部门的改革，大家有什么想说的？”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一遍，最后点了杜乔的名：
“真要我说？”
他这话颇有一种我知道这话不当讲，但我还是要讲的意思：
“我认为目前研发的弊端就在于时至今日，我们都还是逆向开发，抄的东西再像，也比不过原版，真正要让研发发挥它本来的作用，推行正向开发是必然的。”
不得不说，之前在车展被TY的区域经理怼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梗在喉咙里，对方说的难听，但话糙理不糙，跟在别人后面跑是怎么也超过不了的。
刚才被杜乔怼了一通的总监忍不住跳出来唱起了反调：
“哧，你说的轻松，要正向开发就能正向开发了？”
杜乔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二十年都没建立起一个正向开发的体系，我倒想问问你这二十年都做了些什么？”
之前还暗讽杜乔工作闲，这会儿就被他原模原样的怼了回来，总监心里气的跳脚，面上装的云淡风轻，不仅是他，所有元老级的人物基本都在瀚海呆了二十年，而这二十年来工作最大的建树恐怕只是让自己的屁股坐的更高。
瀚海发展了二十年，从零起步当然不可能闭关自己钻营怎么从无到有的造车，大多数第一步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跨出去的，抄袭和分析其他车企的汽车无疑能让瀚海快速发展，但很快就会到达如今这样的瓶颈。
“我的建议是，通过新开发的平台项目来搭建正向开发体系，我要的不是一堆签了字没人看的流程文件，而是每一个人都切实尽到了自己的义务。”
底下的老油条领导更加觉得面上无光，他们大部分不懂技术，文件递上来只是签个字，如果出了问题就找底下的人背锅，所谓的流程，所谓的体系在他们手里只是一份待签文件。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能留住人，如果员工像流水一样的走，那么体系当然搭建不起来。”
瀚海人员流动性大，最大的一次是五年前，就是在座这些领导们把一批实干型人才给挤兑走了，他选择作为赛车的绝影系列就是出自那批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