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洛从绵长的梦中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人是一脸担忧的顾吹梦，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直到眼神聚焦出头顶垂下的帷幔上代表冥火宗的凤尾纹，才想起他们在群玉山不闻钟山谷的遭遇。
“师父……”
“别起别起，好好躺着。别看了，你以为凌墨尧那小子身上就没伤？你们两啊，真是胆大包天。”
“我没错。”
“我顾吹梦的徒弟怎么会错？师父信你。如果我天珑宗的少宗主都不能按照真正的是非去做事，那这宗门百家才是真的完了。别担心，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去拼命，可再不许这样了。”
“……嗯。”顾青洛先是轻轻地点点头，再狠狠点头，心中一直以来孤身一人披甲上阵的委屈像是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凌墨尧刚踏进房中便看到她满是泪光的眼，还不待他走近，一滴泪落了下来，像是砸在他心尖，泛起难以忍受的疼痛，又像是日光倾城，将他的心晒化成一汪水，任意方圆地软。
“快来快来！”顾吹梦手脚无措地冲着他招手，表示对这宝贝徒弟的眼泪束手无策。
凌墨尧过去，将手覆在她眼上，柔声道：“没事，天太黑，没人看见。”
顾吹梦惊愕地看着顾青洛非但没有拒绝，反而握着他的手，眼泪越来越汹涌，后面还带上猫仔一样小声的呜咽。
凌墨尧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识趣地同手同脚退出了房间。
还有这种操作？
撩人这种技能还能遗传？这跟当年凌御风哄着纪卿云有什么不同？问题是还都吃这一套？他后知后觉地觉得他掌心的玫瑰要被人摘走了。
算了，或许天音老人的预言真没错呢？
“师父！”洛倾婉一路小跑过来，“姐姐醒了吗？”
“嗯刚醒。”他说这揪着她的发辫将人拉了回来，“别去打扰她。对了婉丫头，验生石验明你适合什么功法？”
“幻术！七星宗的幻术！”
“我听说昨天他用了幻术，你想学吗？”
“当然想！”
顾吹梦探究地看着她，直看得原本大大方方的人红了脸忸怩不安，才问道：“听说，萧承彦那小子救了你？”
“嗯。”
“你想去七星宗学习幻术？”
“嗯。”
“那小子亲自教你？”
“嗯！”
“那小子喜欢你？”
“嗯。”
“你喜欢那小子？”
“嗯……师父哪有你这样的？”这才反应过来回答了什么的洛倾婉跺了跺脚，羞得满脸通红。
“师父又没说不答应？不过你要记得，我天珑宗的嫡系，没有一个庸才，明白了吗？”
“嗯！师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顾吹梦满意地点点头，负手往前走，边走边碎碎叨：“这样，等你满了十六岁，就让七星宗来提亲，到时候……”
“师父！你……我不理你了！”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撅嘴跑开了。
唉！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白绍熙端着药匆匆向这边走来。
“小子，等等再进去。”
“顾宗主，晚辈白绍熙。”
“哦？青云宗的小子？”顾吹梦打量他两眼，惋惜地叹口气，“可惜了，青云宗怎么舍得把你这样的人放出来？”
“顾宗主过誉。各宗门有各宗门的难处，出来看看，也是晚辈的机缘。”
“你能如此想最好，凌墨尧这小子可以啊，净捡你这样的好孩子。”
“顾宗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说明凌墨尧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再者，您在这里……是在帮他们打掩护？”
顾吹梦无语。
“不闻钟山谷里面，伤了哪些人？”顾青洛哭够了才觉得有些羞赫，一边接过凌墨尧递过来的手巾擦脸一边瓮声瓮气地问道。
她可没忘记，她之所以被送回现在，是为了来阻止凌墨尧堕入魔道摧毁人世。那除了要不让他堕魔，还需要的就是让他与宗门百家能够和平共处。
说实话有些难，毕竟上辈子她自己就没做好。只不过她自己被宗门百家灭了，而他能够灭了宗门百家。
“都没你伤得重。”凌墨尧端过手边的粥，很娴熟地吹温了喂她，皱着眉明显的不高兴。
顾青洛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现在要哄，不然可能会有一些难以预料的后果。但哄人，她虽然自小哄洛倾婉……
“以后不准封闭痛感，就算为了救我也不行。”
正在她为难之际，凌墨尧居然能递一个台阶过来，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好，除非万不得已，我一定不……”
“不会有万不得已。”凌墨尧垂着眸打断她的话，“我不会再让你碰到万不得已。”
顾青洛看着他睫毛在眼睑处投下的阴影和鼓起的嘴角，觉得心中一软又一痒。真想捏捏他的脸，真像个生闷气的孩子，自己蹲地画圈的模样太可爱了。
尽管如此，但这个人话中的在意却让她心动，像是整个人都泡进了温水里，暖意流便四肢百骸，舒适得想叹息。
“我信你。”
凌墨尧抬眼看看她，“嗯”了一声，继续投喂。
“说说看嘛，到底伤了哪些人？”
“伤得比较重的应该是叶玄霄跟苏绾云。其他人应该还好。洛倾婉和萧承彦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是卯时三刻了。怕吵到你所以窗幔都关着。”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两位，药要凉了就不好了。”
“进来。”凌墨尧捡着最后一勺粥喂下，将手帕递给她之后答道。
“顾少主醒啦？你跟我们这问殿台的听雪阁还真是有不解之缘。次次来身上都有伤，都累得凌墨尧急得要死。这次是回来得及时，您这神魂受损搁其他人身上怕是小命不保。可不能在这样折腾了。这次连带之前受的伤，请静养半年。”
顾青洛一边喝药一边听着白绍熙絮絮叨叨，一碗药喝完，凌墨尧已经递了蜜枣过来。
“放心吧，我给顾少主配药可不会乱加其他东西。”
面对白绍熙的调侃凌墨尧仅仅是横了他一眼，他看到顾青洛喝完药不到片刻就有些昏昏欲睡，索性将人扶着躺下，轻轻拍着被面。
白绍熙有些受不了地跑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