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仙学府内,修炼的弟子渐渐离去,只剩下空空的建筑。
只有最北处的茅草屋内,微弱的烛火,摇曳亮光,一老一小就好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秉烛夜谈。
密室内,碧波心仪借助金间修炼带正在慢慢修炼,力量已经恢复到七成。这里是离火仙学府,原本天地灵气就比较充沛,又有金间修炼带辅助,当真是一举两得。
大熊闭着眼睛打坐,身上的魔气一会消失,一会出现。如今,体内的魔族血脉逐渐苏醒,魔族力量难以隐藏。他心里很清楚,现在的身躯属于凡尘人间,一旦力量完全苏醒,那就是他重新变回魔族人,回到无尽魔地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他即便是收起力量,也掩盖不了自己是魔族人的事实。
不管结果是去是留,他无心去想,他只知道,现在的雷丐需要他来保护。哪怕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凡尘人间,哪怕是失去性命。
慕容姬雅借助自己手上的幻紫戒不断释放出幻象,逗辛芝妍开心。
清晨一大早,赤风子来到茅草屋前,听见里面还有谈话声,便推门而入。
“你们……一晚没睡?”
封宏逸很惊讶:“天亮了?”
赤风子一挥手,烛光熄灭:“当然天亮了,今天是你我辅助七个外门长老修炼的日子,你一夜未眠,能顶得住吗?”
雷丐起身,冲着赤风子微微行礼,便退出茅草屋,在外面站着。
“这样吧,这一次的辅助修炼我就不去了,以我现在的状态,恐怕去了会睡着。”封宏逸简单回道。
赤风子小声道:“不就是询问飞雷决的事情,至于聊的这么晚吗?现在,世道这么乱,我们需要对修仙学府内的每一个人负责,帮助他们修炼,雷丐只是一个外人,何必浪费时间……”
封宏逸摆了摆手:“他可不是外人,是一个能为四方世界带来改变的人。”说罢欲要走出茅草屋,想到了什么,又退回来,说道:“对了,我一会要去感悟园帮助雷丐修炼,先给你说一声。”
“感悟园?”赤风子声音大了起来,很不情愿道,“感悟园可是离火仙学府的宝地,只有对于离火仙学府有贡献的人,或者天资极佳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雷丐不仅没有任何贡献,而且更不是离火仙学府的弟子,怎能让他进去呢?”
“我们多年的兄弟,你要相信我。日后,若是离火仙学府有难,雷丐一定会来帮忙。”封宏逸不想多费口舌,就走出茅草屋,与雷丐一起飞身离去。
“唉,世道变了……”赤风子叹了一口气,转身飞走。
离火仙学府内有一处宝地,叫感悟园,没有人知道存在了多长时间。大家只知道,离火仙学府建造之时,这个地方就已经在了。为了帮助后来人修炼,便将这个地方圈了起来,成为大家修炼感悟的一处宝地。
起初,大家非常向往,都想要进入修炼,离火仙学府便组织弟子分批进入。几年下来,却发现了一件怪事,并不是只要进去的人都能从中获得感悟,得到成果。相反,还有人因为进入感悟园之后,变得非常焦躁,无心修仙之途,扬长离去。
到了最后,大家才渐渐明白,感悟不同于修炼,那是一种对于修炼的认知。不能静心者,急于求成者,贪念越深者等都不能进入其中感悟。因为曾经有过这样的例子,不少弟子因为在感悟园中苦苦感悟几天之后,心乱如麻,急躁不安,力量意念涣散,走火入魔,跌入到火池中化为灰烬。
因此,离火仙学府才规定,只有一些少数的天资极佳的人才能进入感悟园。并不是吝啬,而是担心弟子的性命安危。即便是赤烈明德,也从来不打感悟园的主意。迄今为止,能在感悟园中感悟数天,收获颇多的人只有封宏逸一人。这也是为什么封宏逸在离火仙学府备受尊敬的原因。
听了封宏逸的讲述,雷丐心里明白了一些,看来修仙也是需要脑子的,并不是盲目努力就能成功。
不到半会,两人在一处平地上停下。
“前辈,我们不是去感悟园吗?”雷丐不解道,这里虽然不是一望无际,但什么都没有,只有赤红色的土地。
封宏逸大手一挥,力量爆发而出,前方的虚空中裂开一道口子。
炽热的光火,瞬间袭来,雷丐睁大了眼睛,这就是感悟园?透过那道口子,他能看见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池,在火池的中间有一个浮空的石台,上面雕刻着奇怪的红色纹路,就像是一条条被烧红的刻线。
“进去吧。”封宏逸推了雷丐一掌,柔和的力量将其送上石台。
“哎……”雷丐还没有问清楚该如何感悟,就这么匆匆坐了上来。
“三日之后,我来接你,还有无论收获与否,万不能失了心智。这火池里的火,足以将你的元神烧成灰烬。”
说完,封宏逸再次挥手,虚空合上,感悟园消失不见。
“被断了仙根,你的修为最多也就停在魂武者,运气再好,也就是半仙修为。所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小子,好自为之吧!”
雷丐扭身四顾,这才看清感悟园的全貌。这里更像是一个修炼室,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墙壁都是火池,在这个空间里,只有他屁股下方的石台。但是他还是不明白,如何去感悟,难道就是简单地在这里打坐修炼,那和普通的修炼有什么区别?
什么味道?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烤焦的气味。下一刻,他下意识地蹦起来,摸了摸身后,衣服已经被烧了一大片,差点烧伤身体。他显然忘记一件事,这石台虽然悬浮在火池之上,可是温度还是有的。
这一蹦,也差点没让他掉入火池中,真是极度危险。为了不再次犯这种低级错误,他释放出力量保护着自己,然后坐在石台之上。然而,当力量接触到石台上的红线纹路时,整个感悟园光芒大作,眼前出现了不同的画面。
火池消失,母城不同的景象出现在雷丐眼中。清晨的早市非常热闹,中午的大太阳炙烤街道,晚上的清凉让城民们欢快歌唱。小商小贩,往来游客,还有打闹的孩子们。中途掠过的画面中,他看见了老乞丐与自己,正在沿街乞讨。
“师父……”再见故人,雷丐泪洒而下,滴落在石台上,被炽热的温度迅速烘干。
看戏听书,两人穿梭在母城各个角落,只要哪里有吃有喝,必然有师徒二人的身影。
画面一闪而过,来到那个夜晚,月亮从夜空中隐去,躲藏在乌云之后。魔族鬼域来犯,一场腥风血雨悄然来袭。哭喊声,大叫声,狂笑声,让原本安宁祥和的母城变得狰狞不堪。血流成河,火光冲天。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就此消失,雷丐情绪有点激动,大吼一声:“不要!”
身体失去平衡,力量爆发而出,使他脱离了石台,那一瞬间,回归现实。雷丐骤然清醒,脚踩石台,再次稳稳落下。定睛看去,四面本来就是火池,没有任何关于母城的画面。
“难道这是幻觉?”雷丐擦去眼角的泪水,平复了心情,继续感悟,他好像有了点门道。
再次坐回之后,力量与石台相融,火池再次发生变化,这一次是四国仙学府。戒菩提、大熊、幻雪、灵月,以及李修易等人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中。各种被针对,被暗算,被仇视,一切的种种全部浮现眼前。看到过去的一幕幕,雷丐的情绪又开始慢慢激动,尤其是看到灵月在暗影岛被尚钧等人的折磨侮辱,终于忍受不住,大吼出声。
又一次从石台跌落,脚尖已经碰触到了火池,多亏疾驰之雷,要不然那漏出来的脚指,早就被烧伤。
雷丐心跳加快,真的掉下去,就真的一命呜呼。刚开始他还有些不相信封宏逸的话,离火仙学府真的有很多弟子跌落其中,化为灰烬?现在,他十分相信。为了安全,他释放出更多的力量保护自己。
重新进入感悟状态,画面再度变换,白鹤仙学府。万妖林自己被抛弃,在封仙台被揭穿,成为众人之敌。碧波清风惨死,碧波婉儿魔化,大熊被打成重伤,戒菩提被带走,幻雪悲伤的眼神,碧波心仪被囚禁……所有的人都因为他受到了伤害,那是一种耻辱,一种冷漠,一种难以抹去的伤痕。
最后,在戚不凡奸诈的笑容中,仙根被风镜一无情斩断。从此,修仙之路变得艰难重重;从此,成为修仙界的败类,修仙者中的异类……
不甘心,又能怎样,难道一切真的可以重来?如果一切都从未发生,他还可以与老乞丐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即便艰苦一点,可是幸福居多。
然而,一切都回不去了,过去的事情只能成为记忆,脚下的路还没有终点。
想到这里,雷丐猛地睁开眼睛,精光四射,身体表面泛着白雷。原来是力盾之雷在自己的潜意识下,被施展出来。
“虽然只是一些大概的记忆,但还是少了一个人……”
雷丐盯着下方的火池,心中产生疑问。在自己的记忆中,应该会有慕容姬雅,怎么一次画面都没有出现呢?
时间慢慢流逝,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没有慕容姬雅的画面。
慕容姬雅生在鬼域,不过天性可爱,一直向往着凡尘人间的世界。她善良单纯,爱天地阳光,爱山花雨露。就因为喜欢追求美好,所以她的身上总是能给别人带来快乐。与这丫头在一起,快乐的时光总是占据大多数,甚至是全部,雷丐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快乐的美妙。
即便是母城覆灭,对魔族鬼域充满仇恨,可是见到了慕容姬雅,他才能稍微压制,变得很理性。
他推测,这感悟园,是借助感悟者释放出来的力量,挖掘出感悟者内心的记忆,而且全部都是以过往痛苦的记忆为主导,引导感悟者的情绪,向着不美好的一面前行。如果情绪失控,力量出现晃动,无法集中精神,那么就会让感悟者陷入被动危险的境地。
“怪不得封前辈临走之前提醒我,万不能失了心智。”
原来如此,有过痛苦,才能体会到美好的可贵。
那些进入感悟园中没有任何收获的人,大部分都是受不了痛苦的刺激,无法坦然接受与面对,才无功而返,或者走火入魔。
雷丐长舒一口气,重新坐下,闭上双眼,释放出力量。这一次,再没有什么画面出现,虽然下方熊熊烈火,可是他的内心,静如止水。
不知不知觉,大半天一晃而过,四面的火池犹如即将烧开的水,滚动起来。在这些飞舞的火苗中,有点点红色的气息,正向着雷丐的身体中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