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交战之后,无俦在私底下总结过失败的经验。
他发觉阎寒的枪法极贼,每次阎寒都能利用银枪‘身长且细,无蓄瞬发,贯性尤强’的优点,出其不备,攻其未然。
而他想到的克制办法则是‘避长取短,以守待攻,轻抵灵挑,后发制人。’
无俦几乎每次都是佯攻,乃是试探阎寒的虚实,反倒是在防守上费劲了心思。
阎寒与无俦相战数十回合,渐渐趋于胶着态势。
阎寒越打越纳闷,不禁心中咒骂:特先人的,这臭小子经谁指点了,怎么这般鸡贼?
每次都是谋定后动,守得如此精妙,确让我如何得手?
两人大战百余回合,藏在角落处的女子恐无俦鏖战不济,于是袖中暗针飞射,偷袭阎寒。
阎寒听到暗器的声响,仓皇躲避,却被无俦捉到了机会。
万幸的是避开了暗针,却不料肩膀吃了无俦一刀。
刀锋擦衣而过,留下一道血红的伤口,足足有半寸深。
阎寒疼痛‘呀’地一吼,恼羞成怒地杀向无俦。
无俦蓄力一挡,不料这一枪看似凶猛,竟也是一虚招。
阎寒趁机抽枪回身,凌空飞去。
这一逃却是大大出乎无俦所料,想这蛮贼平日里穷凶极恶,不依不饶的,今日怎么受了这么点伤便逃了?
莫不是他有什么顾虑?或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无俦不解地摇头,怎么也搞不清是何缘故。
不过,既然能够击退阎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满心欢喜地提起刀,晃了晃,吹了吹,仿佛是在感谢这位居功至伟的‘老朋友’。
刀面侧转,晃过一道精光,无俦忽地想到方才有人暗地相助,不由地循着暗器飞来的方向寻去,希望找到这位仗义相助的恩人。
藏在角落的女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瞬间移开身位,躲到竹筐之后。
她见无俦寻之无果,转而向另一个方向望去,不由地泯然一笑,遁入茫茫人海之中。
无俦赶走了阎寒,实现了英雄救美的壮举。
此刻站在她眼前的便是苦苦追寻的心上人!
“凝儿,你好些了么?”
无俦伸手欲扶,却是吃了闭门羹。
玉凝儿哼了一声,身子立转,背身抱胸。
“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那时候我昏了头,千不该万不该冲你发火。
之后我找了你好久,幸亏老天有眼,又让我遇到了你,否则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无俦的一番话,多少对玉凝儿有些触动。
不过她心中负气,不愿就这么轻易地原谅无俦,故而少不得一番‘不依不饶’。
“你还知道找我么?”
玉凝儿瞪了无俦一眼,骄里娇气地埋怨道。
“当然!你不辞而别,可急坏我了。
我把洛阳翻了个底朝天,却怎么都寻不到你。
最后,我只得安葬好大哥,再去各处寻你。”
无俦生怕玉凝儿不相信,不仅讲得声情并茂,而且双手激动地比划着。
玉凝儿又哼却一声,霎时转向另一侧,仍旧双手抱胸,扬头斜望,不予理睬。
处在一旁的孟凌薇以为二人乃是一对吵架的小情侣,因此并没有插话。
她见无俦处境十分尴尬,于是走到其身前,先是躬身行礼,接着客客气气地唤道:“元公子,好巧呀!
两次德蒙你的搭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无俦一听身后有人说话,匆忙转过身来。
只见此女正是前些日子搭救过的孟凌薇,不禁淡笑着回礼:“没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应该做的。
这是不知孟姑娘为何会来此地?
又为何与那蛮贼斗在一起?”
正在二人交谈之时,散去的人群中现出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指向无俦,对另一人窃窃私语道:“你瞧见了吗?孟凌薇身旁的那个小子就是坏掌门好事的人!”
“是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你赶紧回禀掌门,我继续跟踪他们。
待找到它们的住处,咱们再来个一锅端!”
那人狞笑地攥了攥拳头,眼光中透露狡黠之色,不知肚子的坏水又翻了几翻。
“是!”
另一人接令之后,便朝着千草堂分舵方向奔去。
……
无俦等人太过大意,原以为离开灵泉崖便安全了。
殊不知千草堂在成都府设立分舵,经营多年,其势力已如老树盘根般,错综复杂地分布在成都府每一处角落。
池潜心带领弟子回到成都府后,始终没有忘记追查它们一行人的下落。
今日锦里古街的一场打斗便成功地暴露了众人的行踪。
池潜心办事一向干净利落,崇尚‘斩草除根’,从不留下任何潜在的威胁或麻烦。
傍晚时分,他引领着季羽晨、孟濛等数十位弟子,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直奔那间毫不起眼的小客栈而来。
此刻的无俦正变换着各种‘招式’来哄那位美人开心。
在他不懈地努力下,眼看着玉凝儿就快原谅他了,恰巧此时一位‘不速之客’出现了。
“盼儿,你回来啦!
怎么样,找到了吗?”
无俦急忙迎上,热心地招呼道。
清月神色有些失望,微微晃头。
“你别急,不要气馁,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玉凝儿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笑意初萌,恰逢寒风略过,只得猝然合拢。
她一见此状,顿时阴沉下脸:好你个花心贼,还说寻我寻得好苦,原来一直有美人相伴呀!
我看你寻我是假,配这女子逍遥是真!
自己心爱的男人是不容分享的,更不可饶恕的是无俦竟然主动向这女子献起了殷勤!
她登时醋意大盛,如变戏法般,化肃容为怒色,沉声喝道:“她是谁?”
无俦转头一看,心下一颤:瞧这架势,凝儿分明是容不下盼儿了。
‘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这八个字就差用大笔挥毫在她那张充斥着怨念的面颊之上。
无俦还算识趣,晓得察言观色,他见情势不对劲儿,忽地改口解释着。
“清月是我的朋友,她来成都寻亲的。
我正好要来成都寻你,因此便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嗷~”
玉凝儿这一声回应听起来漫不经心,显然是有意为之。
刚才无俦又呼‘盼儿’,又称‘我们’的,玉凝儿冰雪聪明,岂会被无俦着三言两语搪塞过去?
可是她又不好当众撕破脸,毕竟现在她与无俦正处于敏感期。
若是她做得太过出格,于人于己都不会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她又不是无俦的过门妻子,又有什么资格反对无俦与别的女人接触呢?
玉凝儿是典型的小女人,她既想冲着无俦耍耍小性子,又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无俦对她的爱。
虽然这种方式显得十分幼稚,但是每一个女子都会偶尔为之。
究其撒娇的目的,大敌不过两则:
一则,乃是自卑心作祟,玉凝儿生怕无俦已经不喜欢自己了,于是便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检验无俦对自己的爱有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甚至是转移。
二则,小女人通病是缺乏安全感,期望得到依赖,尤其是心上人时时刻刻给予的温暖与关怀,说得再直白些便是极其享受这种被爱被呵护的感觉。
可是清月的出现,显然已经威胁到了她在无俦心中那独一无二的地位。
此时,玉凝儿的第一反应便是认定清月为自己的情敌。
假如无俦是一块奶酪的话,那么清月则是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入室内盗窃的‘小老鼠’!
因此,玉凝儿没有任何理由对清月友好,更不存在什么相识的必要,至少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当是如此。
令无俦怎么都想不到的是,短短的‘她是谁’三个字,即将她这一刻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尤其加上那责难的语调,无不隐含着深深的妒恨。
可是,对于无俦来说,这三个字可以随便地翻译为‘她为什么在这儿?’‘她是你什么人?’‘你与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三个字对于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反倒意思更直白些,可以直接理解‘为你来这儿干嘛?’‘这里不欢迎你,别自讨没趣!’‘无俦是我的!’
清月抬头望到玉凝儿的第一眼后,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与玉凝儿初见的画面,可惜没有一种假设符合眼前的状况。
玉凝儿聪明,清月也差不到哪儿去。
但是清月也有几点是玉凝儿比不了的,无论是心胸、涵养,还是格局。
无俦夹在二人中人,三人虽同处一线,却是格格不入,场面显得极为尴尬。
清月不愿让无俦为难,于是率先做出了反应。
她主动走到无俦身旁,但是与无俦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随后面向玉凝儿浅笑道。
“早就听无俦无数次提及过玉姑娘,说你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容,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你不在无俦身边的日子,可是愁煞了他,苦煞了他。”
人总是喜欢听吹捧的话,无论真心与否,当然玉凝儿也能例外。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同为情敌的清月当着自己的心上人夸赞她的容颜?
既然清月主动向她示好,她也不便苦苦相逼。
尤其是清月这两句话,反倒听得心里暖暖的,似乎从另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无俦是多么地惦念她更能令她愉悦!
她再次抬头打量了清月一番,竟觉得她并没有自己想象那么厌恶。
可能她气得是这该死的花心贼为什么要用那般语气同她说话,甚至还当着她的面!
玉凝儿白了一眼无俦,又瞧了瞧清月的长相,顿时心里更加顺气了。
她忍不住低头浅笑,紧跟着又板起脸,瞥了无俦一眼:“是么,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他的愁苦?”
无俦赶忙振了振身子,如同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他知道凝儿不那么气了,于是捏了捏下巴,自讽起来。
“我都瘦成猴儿了,还能不苦么?”
此话一出,登时引得二人发笑,一度紧张的气氛亦随之化解了。
谁知一难刚度,又遭一劫!
正在三人欢笑之时,一支利箭‘凑’地冲向清月。
无俦反应奇快,当即扑倒清月,避开了这次偷袭。
只听无俦愤怒地向着门口咆哮道:“是谁?有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