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州境内,大军经过,鸡飞狗跳,民众避之如恶鬼。
谁都不知大队人马开往何处,只觉得大军行色匆匆,忽视了周遭的一切,连街道两旁的商摊都被撞翻了,各种物资撒得遍地都是。
画风忽转,来到了数十里外的仙鹤堂。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丹霞谷中景色秀美,清幽雅致。
仙鹤慵懒地舞弄着身姿,整个仙鹤堂最享受的不是人,而是这些被人悉心照料的鸟儿!
裴鹤松亲手从小溪中舀水,只为泡一壶上好的的茶。
几十年了,丹霞谷的一草一木早已如他的儿女一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天性内敛,最为喜好这种静谧独处的氛围,美景陶冶着他的身心,让他流连忘返,自得其乐。
砍竹、挑水、劈柴、种田、筑屋、打猎等等,这些琐碎的事情他每天都会做,每天都要做,谁也想不到堂堂四大派之一的仙鹤掌门竟是一位如此淳朴的老翁。
裴鹤松的朴实无华是仙鹤堂弟子众所周知的,他从来不需要弟子来伺候,吃穿的一切物资都是自给自足的,哪怕年逾七旬,贵为一派之长。
今日他打水沏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幽州分舵的狄洛英回府禀告要事。
狄洛英是裴鹤松最为青睐的人,即便裴鹤松的师弟管云卿和妻弟祝君豪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仙鹤堂的掌门之位迟早要交到狄洛英的手中,但是那也是他撒手人寰、闭眼入棺之后的事了。
裴鹤松的弟子很多,其中让他较为得意的有四位:‘壁立千仞’狄洛英,‘棘地荆天’申无悔,‘燕巢危幕’姜育恩,以及闭门弟子魏子期。
狄洛英是上一届千雄大会的魁首,智勇双全,沉稳干练,实属百年难遇之奇才。
申无悔与姜育恩虽然勇猛,但是才智不足,与狄洛英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至于魏子期,天赋极佳,唯一的不足乃是那优柔寡断,人云亦云的性格。
不过,只要狄洛英主事,三位弟子和管云卿、祝君豪在一旁辅佐,仙鹤堂再兴盛一代,还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此处,他欣慰地点点头,提着水桶,缓缓走回正厅。
“唉~师父,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这种活让师弟他们干就行了,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来,把水桶给我~”
狄洛英从正厅内急忙迎出,一把夺过师父手中的水桶,责难中透露出关切的意味。
“我这个岁数怎么啦?爬山上树如履平地,身子骨健朗着呢!
区区小事,不必在意!再说,你师弟们也得练功,麻烦他们作甚~”
裴鹤松抚须淡笑,沙哑之声阵阵。
狄洛英叹息着摇摇头,随即开始煮水。
裴鹤松望着他忙碌的样子,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还值得你亲自回来一趟?难不成分舵出了什么麻烦?”
狄洛英向炉内添了几根柴火,吹了吹,然后转过头道:“倒不是分舵出了什么麻烦,幽州城内一切进行的都蛮顺利的。”
裴鹤松凝眉咋舌,不明所以,再次猜测:“那是千雄大会有什么结果了吗?无悔和育恩出了什么事么?”
狄洛英摇摇头,回复一句:“也不是~您老就别胡思乱想了。我是怕您不适应,特地回来照顾您。此外,确有一件小事准备向您禀告!”
“你让火自己燃着就行,进厅说吧!”
裴鹤松摆了摆手,招呼道。
在正厅的不远处是仙鹤堂弟子习练武艺之地,响亮的喊叫频频传来,确实不利于交流。
狄洛英向远处瞥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木柴,轻拍几下,随之进入厅内。
裴鹤松不喜欢弟子到处站岗,除非破不得已的地方,例如谷口的防御。
厅内厅外空无一人,这也是裴鹤松的决定。
若无外宾拜访,裴鹤松从不弄这些花里胡哨的阵仗。
狄洛英进厅之后,不是如其他弟子一般稀里糊涂地就坐,而是先行准备清洗茶瓯,放上茶叶,以方便师父一会儿品茶。
裴鹤松之所以会对狄洛英如此青睐,是有多方面原因的。
一则狄洛英文武双全,办事稳妥,可堪大任。
二则狄洛英谈吐不凡,威信极高,具有领导、团聚门人的卓越才能。
三则狄洛英善于察言观色,懂得考虑他人的感受,和他相处总能予人一种莫名的舒适。
四则狄洛英忠孝仁义,尊师重教,乃是仙鹤堂众人中不二的表率。
五则狄洛英素怀大志,一心想要使仙鹤堂成为天下武林的至尊,这一点上师徒二人是不谋而合的。
裴鹤松不愿狄洛英忙碌琐碎之事,故而慈声劝道:“英儿,别忙了,先说说你要禀告的事吧!”
狄洛英放下茶杯,躬身作礼:“是,师父!”
狄洛英落座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地讲起。
“师父,据徒儿所知,燕云十六州的江湖门派中反辽的力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梁思温这个恶贼利用珑璁府和罗刹教的势力,正在积极铲除武林同道,虽然现在还没有对我们下手,但是我们不得不做打算呀!”
裴鹤松微微点了点头,思绪片刻回应道:“你所说的我略有耳闻了,很多小的门派被珑璁府、罗刹教灭门。
我之前还以为是江湖门派之间的恩怨,没想到原来真是如此。
谈谈你的想法吧!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就在狄洛英准备回复之时,外面的壶声忽地响起,泉水已然煮开。
“师父,我们给您倒杯茶,咱们边说边聊!”
裴鹤松当即首肯,同时念叨着让狄洛英给自己也沏上一杯。
水入瓯,茶沏开,二人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弟子认为,要对抗梁思温,必须先斩断他的左膀右臂。
珑璁府和罗刹教的实力强悍,单凭我们仙鹤堂一派之力很难将其扳倒。
梁思温又严格限制中原武林人士进入燕云十六州,因此我们只有一条出路!”
狄洛英说罢,提起茶瓯吹了吹,又合上了茶盖,两个眼球机灵地转动着,等待师父的回应。
“什么出路?”
裴鹤松见他欲言又止,当即应和一句,随之轻轻泯了一口茶。
狄洛英似乎急切地想要分享他的观点,神色一振,爽声应道:“只有让天云门参与其中,才能挽活这盘棋!”
“天云门~”裴鹤松长嗯一声,再次抚须深思,心中掂量着利弊。
“没错!天云掌门韩啸成与师父乃是故交,此事事关两派的长久安危,又涉及抗辽兴汉之举,只要师父肯书信一封,陈明利害,我想韩掌门没有理由拒绝的!”
“好吧!”
裴鹤松稍稍思量一阵儿,只觉的狄洛英说得在理,当即首肯。
狄洛英见他应得爽快,急忙再添上一把火。
“此事事不宜迟,还望师父早做决定,以免被奸人得逞!”
“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写信给韩掌门?现在正值千雄大会期间,是不是晚几日好些?”
裴鹤松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珑璁府也是奇宗大派,两派联手行事恐怕会招致奇宗各派的敌对。
“千雄大会是年轻人参加,韩掌门是断不会去的。难道师父还有什么顾虑吗?”
狄洛英善于察言观色,他从师父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异样。
裴鹤松默默地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既不同意也不否定。
既然裴鹤松不愿立刻做出决定,狄洛英又怎会忤逆师父的意愿?
他立时岔开话题,再次殷勤地劝茶。
“师父,喝茶吧,一会儿凉了!”
裴鹤松点点头,拨开茶盖,又泯了一口。
片刻之后,裴鹤松忽然觉得浑身松软无力,脑袋发昏。
他努力地眨着眼,晃晃头,只觉眼前晕眩,仿佛出现了多个狄洛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