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接过耿权的名片,王志国有些尴尬道:“耿老板你好,我是王志国,在青环县做点加油站的生意。”
这年头,印名片的习惯还没有从倭国流传过来,如今也就是南方的一些生意人会印一些名片。
不过,这种风潮在粤省倒是颇为流行。
耿权也是在耿力等人的撺掇下,印了几盒名片。
刚开始的时候,他跟人打交道还不太好意思掏名片。但是习惯了之后,却发现递名片这种事儿,格外的涨脸(逼)面(格)。
送着送着,居然送出瘾头来了。如今但凡跟人打交道,耿权都会递上一张名片,然后看着对方慌乱自卑地自报家门,他就可以心满意足地在心里骂一声“土包子”。
这不,王志国就被耿权给唬住了。
他低头扫了一眼名片,当看到上面印着“凌云煤运公司总经理”的头衔时,王志国突然给愣住了。
倒不是因为凌云煤运真的已经鼎鼎大名,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而是因为王志国前段时间去庆县谈生意的时候,就曾听到自己的合伙人,毛兵兵说过一件趣事儿。
当时毛兵兵喊王志国去庆县,主要是为了谈一笔买卖。
毛兵兵打听到加油站附近有个煤场最近要大批量出煤。用的车倒是不多,也就十几辆。
但这十几辆车可是人歇车不歇的运煤车,如果把这些车全拉到自己加油站加油,足可以让营业额翻两番了。
毛兵兵叫王志国去,主要也就是请车队的负责人吃个饭。不过,因为加油站能给到的优惠太低,而那个车队负责人好像之前跟毛兵兵有什么冲突,所以那次就没谈成。
饭后,毛兵兵还在王志国的跟前把那车队老板骂了一通,说什么跪下才抱上“凌云煤运”的大腿,也不知道得瑟个什么劲儿。
当时王志国只是觉得毛兵兵这人不是做生意的料,买卖不成仁义在,哪有背后这么作践人的。只是没办法,才陪着他闲聊,才知道庆县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凌云煤运,摊子铺得很大,赚钱不少。
现在看到名片,突然就想起来当时毛兵兵口中的凌云煤运,王志国心里嘀咕——不会这么巧吧?
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紧接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
一进门,青年就快步走到病床前。
“武总,我也是刚知道消息没多会儿,没来晚吧?”
看到这个面带谄笑的青年,王志国突然愣住了。
徐保国?
他使劲儿眨了眨眼,盯着徐保国。
没错,绝对是这小子,王志国确认自己没认错。
当初在饭桌上的时候,这小子可是狂妄得很,因为自己是毛兵兵的合伙人,就对着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王志国一个四五十岁的人被这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指着鼻子骂,想忘了都难。
然而,那会儿几乎是“天老大,老子老二”的徐保国,在武让面前点头哈腰的。
虽然武让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介绍耿权给自己认识。但王志国要是还看不出来,谁才是凌云煤运背后的大老板,那他就是真瞎了。
如果是一般十五六岁的小孩,王志国可能还会觉得是天方夜谭。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不会。
一个为了救人,宁愿以身犯险的人,这种大勇气以及处理事情过程之中的那种沉着冷静的大智慧,同时拥有这两种品质的人,已经不能以年龄之类的东西去衡量了。
徐保国一进门就快步来到武让病床前,话语里都是自己做错了的模样,仿佛武让出事躺在医院里,他没有第一时间在场,就是罪大恶极一般。
徐保国心里清楚,自己的这番作态确实让人看不起。
但是,那又如何?
他没什么文化,初中毕业后就开始混社会,仗着家里的关系,揽了几个开山挖石的小活儿,慢慢地也就混起来了。
但是徐保国知道,自己跟脚薄,家里能起到的帮助作用有限。即使是现在的这番风光,也已经是自己命好的原因了。
所以,在搭上凌云煤运这条线之后,他就想尽一切办法去抱着根粗壮的大腿。
开始的时候,徐保国只是想着从煤运公司赚点钱。
毕竟,都开公司了,以后这种活儿肯定少不了。这次活儿不大不小,自个儿死皮赖脸给磨下来了,下次要是遇到什么大活儿,人家不带自己玩怎么办?
所以,在庆县,徐保国有事没事,都爱往凌云公司跑,即便耿权懒得招呼他,他也能跟耿力等人吹牛打屁,消磨一天的时间。
平日里几人出去,徐保国也是抢着付钱,就是希望能够维持住情分。
随着耿权的眼界越来越高,徐保国连他都巴结不上了,更不要说是武让了。
虽然武让隔三差五都要去一趟庆县,但他去了也只是去看看报表,最多带着耿权等人去煤场走一圈。就算徐保国碰上了,也会很自觉地让开。以来是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二来,平常他从耿力等人那里旁敲侧击得来的“武总”的消息,总是让他有些高山仰止的莫名敬畏。
但这次武让在北蒙出事,凌云公司的管理层几乎是倾巢出动,徐保国立马就来了心思。
问清楚地方之后,他毫不犹豫定了稍微晚一些的飞机,直接赶了过来。
这可是人情投资的大好机会啊!
所以,真要说徐保国来看武让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还真没有,反正进了屋开舔就是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特娘都快把自己当做你的一条狗了,怎么着在关键时刻也得能分我几根骨头尝尝吧?
武让也是被徐保国的这番操作搞得有些懵,不过想到之前在金牛办事处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他也就有些明了。
老实说,徐保国的这番做派,不仅不惹人讨厌,还让武让觉得这家伙绝对会出头。毕竟,能够为了追求目标不在乎脸面的人,还是很可怕的。
和武让聊了几句,徐保国情绪十分亢奋。如果不是耿权说要跟武让单独聊一些事情,他能跟武让扯半个小时的俏皮话不带停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