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翔的父亲怒目圆睁,指着那个律师道:“解决?你们说怎么解决?我女儿,我女儿……”
说到这里,他身旁的妻子轻轻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王翔有双向情感障碍的事情,是夫妻两人心中永远的痛。
经过这么多年的悉心调养,看着女儿的病情逐渐好转,夫妻二人也是极为开心。
出于对女儿的保护,他们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件事情。
哪怕是他们明知道孩子的同学,总是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的坏话。
在他们看来,一个傻女儿,和一个有病的女儿,终究还是前者要好听一些。
这种无奈,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都不会懂。
如今,女儿在别人的刺激之下,病情加重,这简直就是在这个家庭的伤疤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看对方父母的这态度,似乎还准备在伤口上撒一把盐!
这太欺负人了!
可是,他们却不能真正说明自己愤怒的理由。因为,他们害怕自己的这个选择,会给女儿带来更大的痛苦。
看到这一幕,武让不由得在心中摇了摇头。
其实,他并不认同王翔父母的这种举措。
这完全就是在掩耳盗铃,没有一点实际的作用。
他们如今仿佛怀抱一颗炸弹,却不想让人知道。但是,自己对这颗炸弹又没有足够的把控能力,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这颗炸弹不要过早爆炸。
甚至,永远不要爆炸才好。
但是,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真的可能吗?
这个时候,窦春花开口了:“郭主任,我想问问,姜涛欺负女同学这件事情,学校打算给什么处分?”
听到这话,武让不由得暗暗咂舌。
窦春花在他的印象之中,一直都是一个“黑面神”。
她是一位合格的青沟中学班主任。
在青沟中学,所谓合格的标准,便是能够将几乎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监督学生的成绩上面。
在这方面,窦春花显然做得不错。
对学生的管理,只要没有太大的影响的,她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同武让这样的,都不会太过纠结。
如果不考虑她那张一看就让人觉得有点心虚的严肃脸,窦春花实际上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班主任——只要不触及她的底限,她从来都不会真正对学习以外的事情太过较真。
然而,现在窦春花的开口,却让武让明白了她的彪悍。
从校内职务上说,郭少平是高一年级教导处的主任,理论上跟高一年级的年级主任杜虎刚是一个级别。
而窦春花面对郭少平这位领导,说话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甚至语气之中带有浓浓的质问之意。
这在对老师的管理不比学生轻松许多的请购中学,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好在,郭少平并不是一强势著称的纪律部门的领导……
“窦老师,这个……我们还在研究嘛,不用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郭少平打着哈哈说道。
窦春花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研究?这还需要研究什么?我们学校的校规校纪,都是摆设么?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青沟中学会出现所谓的特权学生?”
顿了顿,窦春花接着说道:“我的学生,在学校经历了这种事情,你们居然让学生家长自己去商谈,那学校的作用是什么?连学校都没有责任心,让其他学生家长怎么信任我们?”
话音落下,足足五十多平米的大办公室之中,鸦雀无声。
武让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班主任。
算上前世今生,他跟这位班主任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班主任如此凶狠的一面。
瞧人家这话说得多有水平,直接就把学校给拎出来了,几乎就是在抽郭少平的脸。
郭少平也有点脸上挂不住,但是对上窦春花的黑脸,他立马选择了“从心”。
“这个……窦老师,协商解决,这不也是学生家长自己的意思嘛,我觉得……”
窦春花继续冷笑:“你觉得?我还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商量的呢,我学生到现在还在医院没有回来,如果她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影响导致学业下降,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我建议,闹事儿的学生,必须立刻开除!我们青沟中学是要认真办学的,对于这种害群之马,必须零容忍!”
窦春花掷地有声道。
嘭!
她话刚说完,另一边的姜涛父亲就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窦春花叫道:“你说谁是害群之马呢?你再说一遍?”
这时,武让才看到,姜涛的父亲,身高比他儿子还低,目测也就勉强刚到一米六。
不过,这家伙真的很胖,下巴下面是一圈厚厚的肥肉。
说话的时候,肥肉抖动,一眼看过去,倒像是一只正在鼓噪着嘴巴的蛤蟆一样。
“姜总,您消消气!您消消气!”
见姜涛父亲发怒了,郭少平顿时顾不上搭理窦春花,连忙过去安抚姜涛的父亲。
好不容易将对方安抚住,郭少平这才黑着脸,将窦春花拉到门外,似乎是要跟她交流一些不方便当众说的东西。
“我该干啥?”
一时间,武让身边就没有了别的人,他有点懵。
环顾四周,发现教导处的其他两个老师都没有注意自己,武让索性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王先生,我们继续?”那个律师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笑眯眯地跟王翔父亲说道。
见对方没有回应,律师也不恼,继续保持着微笑的神态。
“刚才这位班主任倒是提醒了我!”
说着,律师拿起桌上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纸。
“据我所知,您女儿,似乎有某种心理疾病,对吧?”
王翔的父亲王涛闻言,立马愤怒地看向律师。
律师微笑着跟他对视,道:“双相情感障碍症,这是一种比较复杂的心理疾病,即便是面对一些轻度刺激,都有爆发出一些过激反应的概率。”
“你想说什么?”王涛眼神冰冷。
此刻,他感觉到了爱人张玲的手,也无比冰冷,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似乎带有一些哀求。
“就在刚才,我们已经走访了几位同学,她们都是昨晚事情的目击者。”律师好整以暇地说道,“据她们所言,似乎姜涛同学,并没有对王翔同学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两人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只是进行普通的交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