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过后,青沟中学又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两个月,武让的生活过得风平浪静。
在他的推动下,海川实业和董振邦的暖气片厂,开始了正式合作。
而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海川实业名下的各处矿产,基础建设逐步完工。
凌云煤运和云港钢厂的合作,本来已经到期。
不过煤炭市场暂时还没有回暖,考虑到实际情况,林平忠决定再续约半年。
而张清刚刚度过经济危机,手头紧迫,也欣然答应了这个要求。
武让将名下的产业,全部转给了武川,只保留了一个云北的自行车店。
有了新的进项,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武川在儿子的建议下,挥舞着钞票,在人才市场搜罗了一圈,将公司的骨架搭建了起来。
海川实业的临时办公地点,被选在了龙城市中心的商业区,上周已经正式开始办公。
周五下午,武让跟其他学生一样,坐在教室里。
讲台上,化学老师宫二俊手持仪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萃取分液”的试验过程。
武让却无心听课,他已经确定了高二读文科,最近正在突击相关科目。
背诵了半天历史年表,武让头晕脑胀地抬起头来。
目光无意间扫过靠窗的那个空座位,他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暗淡。
王翔已经退学了。
住院观察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医生们用尽办法,都没能让她再次开口说话。
武让曾经去看过她一次,本来甜美可爱的姑娘,如今却灵气尽失,呆呆木木的,让人心痛。
这两个月里,武让曾经无数次自问,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考量,在看到王翔的第一时间,就冲上去,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可惜的是,这种假设,已经是毫无意义。
所幸,海川慈善基金请的相关专家告诉武让,这种心理性失语症,康复的可能性很大。
叮铃铃!
“下课!”
放学的铃声响起,宫二俊如同往常一样,气势十足地说道。
随后,早就按耐不住的学生们,就大包小包地蜂拥着冲出教室。
相比于同学们,武让只是带了一个单肩包,标准的轻车从简。
他走出教室,就看到阎龙站在那里。
“这都快会考了,你们体育课还照常上呢?”武让微微皱了皱眉。
他并不是很喜欢阎龙这个人,不说前世这家伙做的那些破事儿,就说现在,相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这小子心眼未免太多了点。
阎龙所在的班级,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这是青沟中学的学生们,最喜欢的课程安排。
每逢双休日,他们绝对是第一个上车的。
虽然青沟中学的“校车体系”比较发达,龙城周边的县市都有直达校车。
但是青环县本地的学生,校车就如同公交车一般,座位只有寥寥几个,去晚了只能站着了。
而类似于金牛这种附近的县市,虽然没有“站票”,但是去晚的学生,只能拿着小板凳,坐在两排座位中间的过道上。
一路颠簸的难受,可想而知。
去金牛的校车,就是阎龙家的,所以阎龙从来不担心自己没座位,每一次校车的副驾驶,都是他的专属座位。
自从认识了武让之后,这小子每次都会先从操场跑道武让班的门口,等武让一起再出去,简直比追女生都殷勤。
“上呢啊,刚才打篮球,手脏,来你们这边的厕所洗洗手,顺便等你。”阎龙扶了扶眼睛,露出一个在武让看来极为欠揍的笑容。
武让不置可否,既然对方硬要这么做,他也没什么办法。
两人相伴朝操场走去。
刚走出教学楼,阎龙突然说道:“武让,你听说了没,你三叔回来了。”
武让一愣。
他三叔武斌常年在粤省厮混,按照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刚刚才在澳城站稳脚跟,正在为一些小赌场做沓马仔。
前世的两千年,武斌是四月底才回到金牛。
那一次,他在金牛做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设赌局。
要知道,澳城的特色行业,之所以被称作“特色”,是因为历史环境造成的一个特例。
其他省份,可是严禁赌博的。
平素查得严的时候,连三块两块的小麻将局都不准打。
不过,这个时候的煤老板们,比起后世,还没有真正的阔起来,并没有去澳城玩的风潮。
或许是因为这几年煤炭行业不景气,煤老板们心情郁郁,没什么事情可做,生活贫乏得只剩下“数钱”这项娱乐活动了。
武斌一设局,便激发了众多老板们的兴趣。
根据后来父亲和大姑闲聊时候的只言片语中推断,那次持续一周的赌局,在两千年的河东省,是绝对的豪赌。
难怪后来三叔连二女儿的婚礼都没参加,就直接跑路了。
但是如今才三月底,他就回来了?
见武让一脸疑惑,阎龙笑道:“我是听我爸说的,就前两天,他接到你三叔的电话了,好像是有啥事儿。”
武让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或许是阎泽伟跟自己儿子说过些什么,武让总觉得阎龙对待自己的态度,过于殷勤了。
就如同现在一样,他显然是有意向自己示好。
但他不知道的是,武让在心里早就将他列为绝交名单上的一员。
回金牛的路上,武让一直都在思考,为什么武斌会突然回到金牛?
武斌这个异常的举动,总是让武让隐隐有些心里不安。
在武让的记忆中,三叔从来都是一个类似于“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人物。
不可否认,武斌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可惜他这一辈子,聪明都没有用在正道儿上。
他通过欺骗、敲诈等方式,疯狂地从亲朋好友手中骗钱,然后用这些钱去吃喝享乐。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辈子能够经历一次一夜暴富或者血本无归,就足够铭记终生了。
可是对于武斌来说,这种穷富之间的转换,早已成为生活的常态。
有钱的时候醉生梦死,没钱的时候重操旧业。
兄弟如钱袋,老婆如衣服。混了一辈子,坑害了不知道多少人,最后锒铛入狱,到死都没有一个子女去看望过他。
这样的人,很难定义,他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因为,对方的三观跟正常人,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