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如玉换了衣服,躺在梨木雕花的床上悠哉悠哉地翻看着民间的话本,看的正起劲时,宫中太监尖锐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
“如玉公子接旨——”
最后一个尾音儿拉的叫人直起鸡皮疙瘩。
陌如玉用手指掏掏耳朵,表情有些厌恶。他坐起身子,语气中含有些讥讽的味道:“我好歹也是个王爷,公公这般叫法,真的合适么?”
老太监咳嗽了几声,略有些尴尬,但还是装作一副高傲的样子,捏紧嗓子提高了音量:“咱家又不是不知,只是这圣旨下,上面写的就是这般,咱家也着实为难啊不是?”
陌如玉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话本扔到一边:“不知是公公您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使,还是皇上太累了,竟然连我这个王爷都忘记了?”外面没了动静,陌如玉坐起身子:“罢了罢了,既然圣旨来了本王也不能不接对吧?还麻烦公公宣旨。”
“不过——”他话锋一转:“本王最近偶感风寒,可否在这房里接旨?”既然萧寒派了这么一个太监来恶心自己,那自己怎么能不回礼呢?
太监听闻,着实很是为难:“这……”在房间中接旨不是不可,但看陌如玉这意思是连门都不打算开了,谁知道他是坐着躺着还是跪着?老太监来宣旨,不仅仅是宣旨而已,还带了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观察陌如玉房间里的构造。
这下子倒好了,不仅人没看到,连门都不给开。
一面是有名无实的王爷,一面是有实无名的皇上,他一个太监夹在中间,着实要了老命呦。
“怎么了公公,难不成皇上的字迹您看不懂么?怎的这么久了还没有个动静?”
老太监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宣读圣旨:
“陌王爷接旨!”
“同庆盛世,皇帝诏曰:明日巳时为昭茹公主生辰,请天公作美,皇室皆聚一堂,为其庆生。不可延误时辰,钦此——”
“王爷,接旨吧?”
陌如玉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一颗葡萄被高高抛起,然后落入口中:“大夫说这风寒会传染,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还是小心为妙。请讲圣旨置于门前,本王过后自会取来。”
太监可是急了,这可是圣旨,怎么能随随便便放在地上?就是恭恭敬敬地也不能放在地上啊!
陌如玉料想他肯定在左右为难,再次开口道:“放地上是有些不妥。”
此时老太监只想大喊一句:哪里是有些不妥,是非常不妥!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大不了到皇上那边吹吹风,毕竟这里还是陌如玉的地盘。
“本王记得旁边有一个架子,公公暂且放于此处吧。”他的眼中划过狡诈的笑,既然他没有办法做出选择,那自己就“帮”他一把。
老太监听闻向旁边一看,确实有一个架子,等走近一瞧,才知是挂鸟笼子的架子。他这张脸登时就气的绿了,放在地上不妥,那放在鸟笼子上,岂不是更加……
“我说王爷,您这样子,咱家也难办的很啊……”听那声音,这太监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时,江婉莹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看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老太监有些好奇,迎上来带着笑意:“公公这时作甚?”
老太监可算是找到了一个正常人了,于是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给她复述了一遍。江婉莹不由得皱起眉头,轻轻扣响了门环:“公子,这可是圣旨,不能把它晾在这里不是?”
“那就麻烦一下江姑娘帮本王送进来如何?”
“你——”江婉莹一跺脚,却又对他无可奈何,没办法,她只得恭恭敬敬从公公手里将圣旨接过,抱歉一笑:“叫公公见笑了,还请稍等片刻,我叫几个伶俐丫头给你泡杯茶,喝了再走。”
手中的“烫山芋”被接走,老太监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擦擦额角的冷汗讪笑着:“不了,皇上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
江婉莹还想说几句客套话,谁知小陌如玉一点台阶都没给:“那就不打扰公公了,皇上哪里更为重要些,这茶,明日我不是吃不到了。”
老太监连连点头:“是是是,以后啊,这日子多着呢,改天,改天哈。”说罢匆匆离去,走到门前还不忘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朱红色大门:
都道这王爷是个冥顽不灵的,现在看来也不尽如此……
江婉莹送走了老太监,一脚踢开房门,走进房间里见到陌如玉正逗着他养的那只八哥,瞬间火冒三丈。她快步走过去一拍他的桌子:“陌如玉!”
八哥吓得飞起,在房顶上盘旋几圈落回到陌如玉的肩膀,叽叽喳喳叫着:“我的妈呀,吓死了!母老虎,老妖婆!”
江婉莹瞪大眼睛看着那只八哥:“你说什么?”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它:“你骂我?你居然敢骂我!好你个臭鸟,看老娘不把你毛拔了炖汤喝!”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它。
八哥又说一句,然后“扑棱”一下子飞走了,落到房梁上慢条斯理的梳着自己的羽毛,神态竟然和某人又七八分相似。
江婉莹一把将圣旨拍在陌如玉的面前的桌子上:“你的,拿好了!”
陌如玉眉眼弯弯,托着腮逗着钵盂中的两个蛐蛐儿,不过最近天气闷沉沉地,就连他们也懒得再动一下。陌如玉觉得无趣,于是将其收起来,瞟了眼面前那金黄的卷轴,靠在太师椅上笑看江婉莹?:“这可是圣旨,你竟然敢公然摔打圣旨,这可是死罪啊你知不知道?”
“不光如此,而且我听说,还要诛九族呢!”
江婉莹脸色变了,方才她只顾着生气了,完全忘了自己手中还拿着圣旨,气急,一个没注意就扔出去了,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犯了大不讳!
陌如玉将圣旨拿在手中把玩,打来看看,然后点点头,夸两句不着边际的话,最后再次卷起来用于玩耍。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江婉莹强行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着如何去办的时候陌如玉的举动似乎是在给她提示。
可陌如玉只是单纯地想扔着玩。
“你的话说完了?说完了就下去吧,本王累了,要休息。”
可是就陌如玉这个样子,哪里像是累了?他就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任何与我萧寒有关系的人。
特别是被派来监视自己的江婉莹。